第9章 卖柴火

两边的杨树投下一路树荫,走在中间小道上,完全感受不到夏日的暑热。时不时有风吹来,吹得树叶哗啦啦地响动。树上趴着的知了时不时地叫上一阵,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咱们先去东市把柴火卖了,再去买些东西。除了布,你们还要买些什么?”秋生闲聊地问向西觉。

“再看看云善还需要什么。”西觉说。

“不是我说你,”秋生一脸不赞同地看向西觉,“你这么多个孩子,不能只偏心小儿子。做啥事都想着小儿子,你另外的三个儿子心里头要不舒服了。”他就吃了爹娘偏心的亏,西觉这样,他看不下去。云善是儿子,可兜明、小丛和坨坨也都是儿子,做爹娘的不能偏心太过。

“没不舒服。”兜明大大咧咧地说。“云善最重要。”

“对!”这句话得到了小丛和坨坨的附和。

秋生:........当我没说。人家家里格外团结。他去多这个嘴做什么。心里隐隐羡慕,要是大哥现在能和他这样好该多好。这几个孩子才多大,才哪到哪,人大了,心思也多了。他小时候和大哥的关系原本是不错的。爹娘也没那么偏心。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兄弟不像兄弟,爹娘也不亲近。

快到镇上,路边就没了杨树,太阳直接晒在身上,烤得人难受。这边的知了像是被人捏住肚子似的,拼命地喊叫。无端惹人心烦。

秋生带着四人熟门熟路地到了东市,特意挑了一个有阴凉的地方。他把牛车停好,开始吆喝,“卖柴火,卖柴火。”

坨坨睁大眼看着来来去去的人群,人类镇上集市可真热闹,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小丛很安静地坐在车上,不像坨坨那么明目张胆地观望,他只看着面前的一小块地方。

“卖柴火,卖柴火。”秋生继续吆喝。

兜明一看这活他能干,立马道“秋生叔,我来喊。”他将手拢在嘴前,使劲吸口气,咆哮着出声,“卖柴火,卖柴火,卖柴火,卖柴火。”

秋生赶紧躲到一旁,兜明这嗓门也忒大。

声音大得一条街上的人全听见了,大家停下手中的事,转头看向兜明,那个小小的牛车摊子顿时成了整条街的焦点。

兜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继续扯着嗓门大喊,“卖柴火,卖柴火。”

“哎。”秋生扯他的衣服,“别喊了,别喊了,你这嗓门太大。还是我来,我来就好。”

“嗓门大不好吗?”兜明看向注视他们的人群,不明所以“他们全听见了。”

“太大也不好。”秋生一时半会儿地也说不清。

两人正掰扯这事时,摊子前走来一个带着小帽,留着八字胡须的中年男人。这人个头不高,一脸的精明相。秋生脑子里当即冒出一句话,心眼子太多,累得长不高。

“你们这些柴火怎么卖?”中年男人走到牛车边翻来翻去都看了一遍,“这些全要了,要多少钱?”

秋生讨好地笑,“一百个铜板。牛车给您一路拉着送到地方。”

小个子中年男人“啧”了一声,“这些我全要了,你就便宜点。我是开酒楼的,一直要用柴火。以后你要是有柴火送来,可以直接送去我那。”

“行。”秋生一咬牙,“给您九十五个铜板,不能再少了。这是我们爷几个劈了两天才劈出来的柴。你看这树枝,两个小娃子在山上一点点捡来的。”

小个子中年男人看了眼车上的坨坨和小丛,确实都是不大的小孩。“九十五就九十五,你帮我把柴火拉到院子里,我给你结钱。”

“行。”秋生心里一喜,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把柴火卖出去,还能定好下一回生意。他们今天的运气也太好了。

小个子中年男人领着他们往酒楼走,介绍自己道,“我姓裴,你们叫我老裴就行。香满楼就是我家的酒楼。”

秋生附和,“那是大酒楼。”

“没多大。就一个酒楼。”这家的柴火报价不高,属于低价,柴火质量不错,老裴一眼就相中了。说来也巧,他本就是来东市找柴火的。刚刚小子那一嗓门,顿时就让老裴注意到这家了。

加上卖柴火的钱,西觉手里一共有九百多文。

秋生领着他们去了布庄,找到秀娘说的棉布。“喏,就这种,扯上几尺就行。”

“就这一整个,多少钱?”西觉摸了摸棉布,软和的。云善掌门连件蔽体的衣服也没有,多扯些布,回去请村里的妇人帮着做身衣裳。

伙计喜笑颜开,“五百文。”

“买这么多?”秋生连忙拦道,“扯几尺就够了。用不了这么多。”

“给云善做衣裳。”西觉淡淡地说。

“ 啊。”秋生干巴巴地应道,转头看向还穿着红肚兜的坨坨,拉着西觉小声说,“不扯些布给坨坨做衣裳吗?”

“不扯。”西觉很肯定地回他。

坨坨晃着头顶的朝天辫,眨巴着大眼看向西觉。那样子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爱,秋生撇嘴,世上咋还有这么偏心的爹。心都不是偏的,直接长在了云善那一边。

“秋生叔,我不要衣裳。都给云善。这样穿凉快。”

瞧瞧,坨坨多懂事。秋生看着坨坨愈发怜爱,“夏天就算了,秋天可一定要给坨坨扯布做衣裳。”

坨坨秋冬穿成这样在雪地里跑也不冷。不过这样的事,凡人是不懂的。西觉敷衍道,“到时候再说。”

买完布,秋生要去打油。西觉跟着秋生进了杂货铺,坨坨、兜明和小丛站在外面瞧热闹。隔壁是一家医馆。坨坨见到一个男人,拿着白布包着东西进了医馆。只闻一下,他就知道,白布里包的是人参。

他好奇地用了法力探听,听到医馆的大夫和男人说,“你这参是二十年的参,看在还新鲜的份上,三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男人还想抬价,“大夫,这是我挖到的最大的参,三两银子实在是有些少。您看着再多给点吧。不行我再去别家医馆问问。”

老大夫沉吟片刻,“我不瞒你,你去别家最多也就给三两半。我最多也给三两半。绝对不能再多了。”

见老大夫坚持,价格也给的差不多,男人应道,“三两半就三两半。”

坨坨“呀”了一声,二十年的人参值三两银子。昨天他已经听花旗说了,一两银子是一千文。兜明卖了那么多肉才八百多文。他是一颗百年人参,头上的须须应该也很值钱吧。想到这里,坨坨当即从朝天辫上扒拉下几根头发,攥在手里,四处看了一眼,确定没人看他后,他颠颠地跑进医馆,“老大夫,我来卖人参须须。”

还在观摩二十年人参的老大夫抬头,又一个来卖参的。等等,什么叫人参须须?他收了几十年参,还从没见过有人来卖人参须须。

穿着大红肚兜,半人高的白胖孩子跑到柜台前,将手摊开,几根半尺长的须子躺在孩子掌心。

老大夫一愣。

“老大夫,我这个是百年参的须须,你看能值多少钱?”看着掌心的须须,坨坨有些心疼。要不是为了云善掌门,他可舍不得拔自己的须须。

老大夫回神,不去拿坨坨手中的须须,摸着胡子,皱起眉头,“我收药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有人拿人参须过来卖的。你不是说有百年参,你把那百年参拿来。那个能卖上价钱。”

坨坨戒备地看了一眼老大夫,觉得这老头不像个好人,他只是来卖须须的,这老头怎么还惦记上他了。“百年参已经卖了,我只拽下来几根须须,你到底要不要?”

老大夫看着坨坨摇头,捏起人参须,放在鼻子下,一股子清香味瞬间涌入鼻尖。“确实是好参的须子。”他摸着胡子沉吟片刻,“一根二百文,你这有三根,我都要了。总共六百文”

“六百文?”坨坨拧起小眉头,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刚刚那男人二十年的参卖了三两半银子,他这百年参的须须只值二百文一根?他顿时就不乐意了。“你这老人家莫要诳我。”虽然是人参须须,可这是百年人参的须须,不一样的。

“小孩,你尽管去打听,我这李氏医馆收药价格向来公道。怎会诳你?两百文一根就是两百文一根。”老大夫小心翼翼地将二十年参收好,这个等会儿拿去炮制。“你卖不卖?不卖赶紧回家去,一会儿你娘该找你了。”

“卖!”六百文就六百文。须须都拽下来了,可不能随意扔了。

拿着老大夫给的六百文钱,坨坨垂头丧气地走出医馆。

秋生和西觉已经买好油,见到坨坨手里拿着钱,很是震惊,“坨坨,你哪来的钱?”

“卖人参须须得来的。”

秋生疑问,“人参须须?那人参呢?”

坨坨瘪嘴,一脸的不开心,“跑了!”

听到完整事情经过的兜明噗嗤笑出声。坨坨更不开心了,回家的路上一直低着脑袋不出声。

秋生将牛车还给邻居,给了三文钱,这是借牛车的费用。西觉很自觉地出了这三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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