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气氛陷入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那只搭在韫星河肩上的手竟真的听话地放了下去。
韫星河顺势转过身,看向身后之人。
——个子不高,只到他的胸口;头发凌乱不堪,且尤其长,几乎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而透过杂乱的发丝缝隙,隐隐可窥见一双阴冷得渗人的眼睛。
除了个子不高之外,还特别瘦,几乎都脱相了,身上看不见几两肉,全是皮包骨。唯有那双深陷在眼窝之中的眼睛看起来还有点‘活气’,但也是空洞的,犹如死井般死寂,深渊般幽深。
乍一眼看去,跟个鬼似的。
“我带你去。”对方冷不丁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难听,就像是往喉咙里塞了把沙子,每吐出一个字都带着一丝干涩与艰难,听得人不禁眉头直皱。
但,好在韫星河不是人,所以对此毫无不良反应。
淡淡的“哦”了声,韫星河抬脚跟着少年走去。直到动了好几米,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停下步伐,疑惑的问道:“你知道我要去哪?”
少年充耳不闻,只一言不发地前进着。
韫星河想了想,最终选择继续跟随。
一路相顾无言。
脚步声在寂静黑暗的环境里回荡。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些细碎的声响传来,像是自遥远的地方飘来的一缕若有若无的丝线,微弱、轻淡,让人无法确定它的真实性。
凝神细听后,原来是人在绝望地哀嚎、悲戚地哭泣,夹杂着凄厉地惨叫......声声入耳,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但,还是那句话。
韫星河不是人,所以他毫无感觉。
随着愈发靠近声源处,那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
再走近一点,依稀还能听见两道声音在对话。
“这么多鲜活的灵魂,大少爷想必很快就能突破境界了吧?”语调明显上扬,说这句话的人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口中的大少爷日后突破的辉煌场景。
“那还用说!等大少爷顺利突破至洞虚期,咋们这些一直追随其左右的属下,肯定能跟着水涨船高。届时,咱们可就摇身一变,成为新任鬼王跟前炙手可热的红人,少不得被鬼巴结!”接话的人语气兴奋,声音洋溢着难以抑制的贪婪与向往,仿佛已经提前品尝到了权力带来的甜头。
“哎,说起来,有件事我想不通。”
“什么?”
“就是——你说,这大少爷和二少爷明明都是尊上的骨肉,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哼,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能说投胎投对了,但实力跟不上也是白瞎。”
“不光是实力,待遇上的差距也很大。”
“毕竟咱们鬼族自古以来就是以强者为尊,实力决定一切。就二少爷那副软弱无能的样子,我看呐,还比不上咱们这些普通的小喽啰。”
“噫,你好酸哦。”
“怎么,我说实话不行吗?”
“彳亍,当然彳亍,你说的也没错。”
“诶,对了,这话你可千万别到处乱说,若是不小心传到上头哪位大人耳里,咱俩死定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哪敢到处乱说啊。这不就是咱俩在这没人的地方随便聊聊嘛......啧,这二少爷可真够惨的,换做是我,和哥哥相差这么悬殊,还爹不疼娘不爱,被人瞧不起、受欺负,我早就没脸活了,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切,你也就是嘴上说说,真给你这个机会,我看你比谁都惜命。”
“嘿嘿......”
正在两个鬼族守卫聊得眉飞色舞、忘乎所以时,一道极其细微却又异常突兀的响声响起。
二人瞬间神色骤变,眼中闪过慌乱与警惕,握紧手中的兵器站起身,齐声呵斥道:“谁?!”
“......”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两个鬼族守卫的脸色愈发凝重,他们放轻脚步,小心谨慎的缓缓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就当他们快要走到声响发出的地方时,一个身影从那里走了出来。
此人头发蓬乱得如同疯长的野草,脸上沾满污垢,分不清本来面目。身上的衣衫破旧得不成样子,一条条破布随着身体晃动而晃动。
见是此人,两位鬼族守卫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一抹嫌恶之色,但碍于某种原因,他们不得不强忍着内心的厌恶,换上一副恭敬的神情——虽然也没多恭敬就是了。敷衍的笑道:“郁少爷,这地方危险重重,您可别到处乱跑,万一到时候伤着碰着的,你难受,我们也担待不起。”
被他们称为郁少爷的人没有吭声,只冷冷的看着他们。
二人被盯得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心里暗自咒骂啐了句“晦气”,对视一眼后假意要去别处巡逻,匆匆离开了此地。
待他们走远,少年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得如同磨砂,头也不回的吐出一个字:“走。”
话音刚落,韫星河从黑暗的角落里从容走出,继续跟在少年身后前进。
又走了一段路程,狭窄逼仄的通道突然之间豁然开朗。
此刻,他们所处的位置应是在一处陡峭的绝壁上,垂眸俯瞰,下方是一个极为宽阔的广场。
由于所处地势非常高,视野特别开阔,因而能将广场上的每一处细节都尽收眼底,将一切情况都看得清晰明了——
广场呈圆形。
地面镌刻着密密麻麻、错综复杂、难懂晦涩的字符。这些字符组合在一起,构成了法阵的指向。
而整个广场是法阵的载体。
广场中央,众多身形羸弱、气息微弱的人横躺在地上,他们的身体被粗壮坚韧的绳索紧紧束缚,深深勒进皮肉,留下一道道青紫相间的伤痕,以确保他们丧失行动力;他们所躺的位置并不随便,暗藏玄机。
在他们的外围、也就是广场边缘,为法阵的特定区域。
几个面色如死灰般惨白的人正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下是精心绘制的某种圆形符号。
就在韫星河观察的时候,那圆形符号蓦然绽放出诡异的光芒,躺在其上的昏迷的人瞬间像是受到了巨大的痛苦,骤然睁开双眼醒来,喉间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那叫声刺耳尖锐,直穿人心,令人寒毛倒竖。
其他人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生命如同沙漏中的细沙飞速流逝,眼睛渐渐变得黯淡无光,肤色迅速灰败、皮肤逐渐僵硬......
面上表情麻木呆滞,仿佛一尊毫无生气的石像,对此别无反应。
不是他们冷漠无情,而是习惯了。
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们偶尔流转的目光中藏着深深的恐惧和痛恨,足以证明他们并非麻木不仁,而是对于自身弱小,无法反抗的妥协。
少年双唇微启,正欲开口。
忽然,一道人影毫无征兆的、突兀的闯入他的视野。定睛一看,背影该死的熟悉。
少年眼皮一跳,下意识猛地转头看向身旁,果不其然,刚刚还在身边的人已然消失不见。
韫星河纵身而下,身姿轻盈宛若飞鸟,最后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
他的出现打破了广场原有的平静,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与注意力。
那些在广场上来回逡巡的鬼族士兵纷纷投来警惕的打量,被困的人们则满心都是对这位陌生人身份的疑惑。
紧张、激动、害怕。
而这所有的情绪都在看到少年被武器对准后化为欣喜。
他和关他们的人不是一伙的→他是来救我们的!
求生的本能让人们拼尽全力想要呼救,无奈身体过于虚弱,声带好似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只能发出微弱的气声。
情急之下,还剩几分力气的人在粗糙的地面上艰难爬行,尽可能的向韫星河靠近,眼神中满是求救的渴望。
鬼族士兵谨慎地一拥而上,向韫星河发起围攻。
在他们看来此人竟敢公然现身,说明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那想来必定身怀绝技、不好对付。
然而,令他们大为诧异的是少年并未做出任何反抗,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他们擒住。
与此同时,朝韫星河爬去,爬了一半的人默默往回蛄蛹。
成功制住少年的鬼族士兵们面面相觑,眼中皆是疑惑与不解。
短暂的沉默过后,有人回过神来,看向他们之中职位最高的队长,眼中充满询问之意。
队长怀疑、警惕的看了表情平静的不速之客好一会,略作思忖,沉声道:“我去通报大少爷。”
言毕,疾步匆匆离去。
此时,站在峭壁上目睹了一切的少年表情凝固,平日里那副波澜不惊、冷酷淡漠的样子荡然无存。
他呆呆地伫立着,双眼空洞无神、灵魂仿佛出窍了一般,迟迟回不过神来。
时间在这一刻好似被人按下停止键,少年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发展。
如果少年和林君衍是‘同代人’,那么,有一个梗能完美概括他现在的心情:回家吧孩子,回家吧。
如何评价林君衍的两位徒弟:莫得感情的卧龙(景容蕴)、胸无城府的凤雏(韫星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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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鬼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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