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清荷,银辉如瀑,画舫荡荡悠悠驶在秦淮河上,花灯落入河中,流光溢彩,交相辉映。
晚风轻拂,三名面容姣好的女子正聚在此酣畅饮酒,笑语盈盈间,尽显亲昵。
“娇娇,明日便是你及笄之日,你但真想好要那般行事吗,若是被拒,丢的不仅仅是你的面子,还有姨父姨母。”
月下正中处,少女着一身石榴红裙,凝脂雪肤,酒意上头时,脸颊处泛着桃红,杏眸潋滟,红唇娇艳,偏过头来不经意看人时,眸中有过片刻迷茫,如麋鹿般,透着懵懂无知。
随即眼中明媚肆意由内而外舒展开来,语调轻慢笃定道:“不会,当着众人面,他定会应下。”
“娇娇,凡事都有万一,何况裴季那般高冷淡漠之人,京中爱慕他之人不再少数,在不确定他对你的心意前,还是谨慎些。”
云姝忧心望来,总觉得娇娇对于此事过于草率过头,失了往日庄重。
也不知从何时起,那裴季竟入了谢家娇娇的眼。
要知道眼前这位小祖宗可是自小被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的,其父乃天子帝师,其母手中经营的四方商号掌控整个晋国经济命脉,其表兄贵为天子,对她更是宠溺无度,亲弟出生被封镇北王。
放眼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如她这般身份尊贵之人了。
面对好友一番苦心竭力劝说,谢慕清并未放在心头,继续慵懒地喝着眼前阿娘亲手酿造的青梅酒,眸里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对明日所做之举,她并非不曾认真想过,但感情之事便是如此,喜欢一个人,就要敢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身为闺中蜜友之一,一旁的苏宁却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这是不撞南墙不死心,随她去吧,总归再丢人,也要不留遗憾的好,至于无关之人的口舌,又何须值得在意。”
云姝还想在劝,却被苏宁一番话制止。
谢慕清闻言终于抬眸,难得认真地望向二人,一个心有担忧,一个如她般洒脱得浑然不在意,但刻意避开她的眼眸还是暴露了关怀之意。
“人生在世,能得你二人为友,是我三生有幸,只是有些事,明知不可为,我也要试上一试,孤勇一回。”
谢慕清抬手亲自给二人各斟了酒,举杯含笑道。
不到黄河心不死。
二人无声轻叹,心知无可挽回,也只能舍名声陪她闹上一闹了。
一杯饮尽,气氛再次欢畅起来,三人都是脾性相投之人,明日乃谢慕清及笄的大日子,本来就叫人掩不住的欢喜。
“说好了,今夜我们三人不醉不归。”谢慕清揽过二人,高兴道。
“好好好,今夜你说了算,我们二人都听你的。”
云姝轻拍了拍谢慕清搭在肩上的手,轻柔道。
“明日休沐。”
苏宁虽不如云姝那般温婉得平易近人,但也应声道。
要知道她在外的名号可是“冰霜令”,从未有人见她笑过,二人也都习惯了她的面冷心热。
荷塘月色下,三人不知不觉中喝得酩酊大醉,谢慕清拉着云姝在夹板上翩翩起舞,裙裾蹁跹,二人都生得人比花娇,一时间,竟让人误以为是落入俗尘的仙子。
在一旁的苏宁跟着醉了几分,歇下冰冷外壳,笑语当中,神情里满是对二人风姿的欣赏。
待三人被送回时,浑身熏天的酒气叫谢母嫌弃不已,谁家要及笄的女娘会前夜喝得酩酊大醉。
唤侍女将三人送去屋中休息后,谢母操心地吩咐人去煮醒酒汤,亲眼看着三个小酒鬼喝下后,这才回了内院休息。
梳洗后,内屋里还亮着灯火,谢母仍旧为女儿不着调之事心绪不快,脸上也没好脸色。
谢父此时还未歇下,放下手中书册,暖语关心妻子道:“何事惹你了。”
“还好意思问,你的宝贝女儿夜半归来,喝得酩酊大醉不像样便也罢了,不知道明日是什么日子吗,还敢如此胡闹,都怪你,将她宠得这般无法无天。”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谢母一肚子气,将女儿如今的娇纵都怪在了谢父头上。
若是往日谢父不这般娇宠女儿,摘星捞月的,娇娇也不会如此心大。
试问这京中有哪家世家女娘同她这般,胆大妄为,敢在及笄前夜喝得不省人事。
“怪我怪我,你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待过了明日,我将她叫来你身边,让你好好教导一番,教她不敢再惹你生气。”
谢父轻言软语细细哄着。
为人夫者,妻子生气要哄,女儿不开心也要哄,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面前,谢相素来能屈能伸。
“在你心里,娇娇就是比我重要。”
谢母觑了眼面前刻意放低姿态的谢父,知晓事后必然又是雷声大雨点小,心中越发不顺,避开丈夫递到手边的茶,冷语拒绝道:“不渴。”
谢父自然能察觉得出妻子还未消气,待二人熄了灯躺下后,暗夜中,听着谢母起伏不定的呼吸声,暗暗叹了口气后,不由主动靠近,将其揽入怀中,贴着谢母的耳畔低声道:“这么多年,我对娇娇不过是爱屋及乌,对你,可是一片赤忱真心,从未改变过。”
谢母虽闭目,注意力却早已被身后之人靠过来时吸引了过去,如今听得一席温语,绕是再大的怨气也消散了,何况娇娇怎么说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计较来计较去也没意思。
难道她还真能舍得叫人将女儿打一顿出气?
耳畔温热直挠人心底,谢母终是睁开眼来,终于肯转身望向自家夫君,岁月在二人身上留下了浅浅痕迹。
“娇娇是我们的女儿,待她出嫁,绕是我这个作父亲的想管也管不了了,及笄后,她陪伴我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少,你多担待些。”谢父继续宽慰妻子道。
一想到此,谢母就忍不住地湿了眼眶,她何尝又真生女儿的气呢。
及笄后,女儿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像她如今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指不定往后会闯出多少祸事来,谢母也是想女儿能沉稳些,多懂些为人处事之道。
谢父见状心疼不已,赶忙拉过袖子,忙不迭地替怀里哭得伤心的妻子擦去眼泪。
哄着道:“不哭不哭,明日我亲自去与娇娇说上一番,让她来给你赔礼道歉。”
“哪有你这样的,你是亲爹,难道我就是后娘,你疼娇娇,我这个作娘亲的自然也疼,明日娇娇及笄,我这个作母亲的必然要为女儿撑场,不和你唠叨了,明日我可不想敷着厚重的粉去待客。”
话落,谢母不再做声,不带一丝犹豫地闭眼睡去。
谢父顿感无力,心中直感叹女人的情绪果然如六月的雨般,阴晴不定,捉摸不透。
天明时,谢府众人早起忙碌,稳中有序,一丝不苟地筹备着小郡主的及笄之礼。
整个谢宅中,唯有谢慕清的院子仍旧沉浸无声,无人走动。
“咚~咚~咚~”
三声有规律的扣门声响起,卧榻上,睡颜恬静的女子睁开眼来,语调不自觉得带上清冷道:“何事?”
“禀郡主,小郎君让属下带话,叫您只管放心,今日你想见之人必定会准时出现。”
暗卫低声道,动静却足够传进屋中人的耳里。
“知道了。”
谢慕清此刻脑中睡意全消,在塌上静静躺了一刻后,挡不住困意地继续睡去。
庭院中,廊下两株紫薇盛放,花穗错落叠然,黄蕊被紫扇花瓣簇拥着,肆意慵懒地享受着初阳的温润。
谢母知晓昨夜女儿晚归,今晨必定早起不来,是以刻意提前算好时间,踩着宾客上门前的点来唤女儿梳妆打扮。
谢母带着人跨入小院中时,苏宁和云姝齐齐抬眼看来,二人朝其行礼。
“见过夫人。”
“清姨。”
二人乃谢慕清闺阁中为数不多的好友,常来谢府做客,云姝自不必说,乃谢母外甥女,长居谢府。
“不必客气,娇娇与你二人情同姐妹,今日还需你们多帮衬些。”谢母笑着拉过二人手,温和亲切道。
“夫人多虑,娇娇只是看起来有些张扬罢了,实则最是聪慧伶俐,胆大心细,只不过旁人不知罢了。”
苏宁出声道。
一旁的云姝也甚为赞同。
“娇娇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真是她的福气。”
谢母眸光动容,心中替女儿高兴身边能有如此知心好友相伴。
“阿娘。”
三人说话间,紧闭的屋门被人自内打开来,谢慕清身着里衣,不明就里地望向三人,眼中还有睡意。
三人身上都无宿醉感,胡闹归胡闹,饮酒前,三人早已服用过药王谷的解酒药,回府后,谢母又给三人喝了醒酒汤。
“娇娇,阿娘特意请动太后遣了司仪局的女官来给你做妆容,今日我的娇娇定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小女娘。”
谢母望着女儿此时的模样,昨日心口迂居的那点气氛消失殆尽,眼里只有关爱道。
“阿娘,娇娇往后再不晚归叫你忧心了。”谢慕清望着眼前无尽包容的娘亲,不由走近身前,撒着娇埋头认错道。
昨夜晚归,还喝得大醉,换作平常,阿母不会多管,但今日不同,是该气上的。
“我的娇娇长大了,也懂事了。”
谢母满脸慈爱地抚了抚女儿蓬乱的发顶,眼中甚是欣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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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不能言明媚团宠小太阳x美强惨话唠傲娇太子
银婳乃镇北王府掌上明珠,出生高贵却口不能言,好在被养得娇憨明媚,纯真良善,尚在腹中时便被先皇后指婚太子。
离及笄尚有一年之期,镇北王府早将此婚事忘却,然完婚圣旨突然传来,镇北王夫妇如何能舍女儿远嫁京城,连夜上书婉言退婚。
哪知等了半月,京中了无消息传来,倒是那位狠辣心硬太子贸然亲临。
镇北王府墙头,扎着双髻的娇明少女荡着双腿,举着一串棉花糖吃得香甜。
“婳婳,我来娶你了。”
谢时衡攀上墙头,唇畔含笑望来,眼含温柔宠溺道。
四目相对间,少女瞪大乌黑澄眸,呆呆望来,悄悄将棉花糖藏到身后,俨然护食模样。
少年讶然凑近,收起肆意张扬来,端详片刻后,清冷玉颜笑得绚烂如花,眼底藏着势在必得。
“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但从前你应我之事该兑现了。”
*
谢时衡生来帝储,天子骄子,仙姿佚貌,却性子凉薄,立于殿宇庙堂时眸光疏离淡漠,声名算不得极好。
三年前的凌冬,时值弱冠的谢时衡临危出征,大破敌国后遭人追杀不慎跌落山崖,被居山中避寒的银婳所救。
山中三月,谢时衡留于山中养伤,与口不能言却每日里都很欢愉的银婳朝夕相处。
“手绘丹青、下河摸鱼、绣荷包、捕鸟……”
谢时衡不慎厌烦,无时无刻不想将那张灿烂笑颜撕碎,却苦于寄人篱下,只能一日日强忍着。
不知不觉间,谢时衡也到了伤好之时,对少女的宽容也从最初的漠视到如今的目光相随,枯竭于心的阴暗悄然渗入了一丝光。
离开前,谢时衡用暗卫买来的一串棉花糖哄骗小姑娘给他画了一副画像。
“画如契约,只妻子可为,你既应了我,就不许再画他人,知道吗?”
谢时衡忍不住勾了小姑娘圆润红扑扑的鼻尖,眼含哄骗魅意道。
“再见时,我可是来娶你的。”少年许下重诺。
*
再相逢时,银婳早已忘记那年约定,她最喜爱之物,便是腰间那块温润白玉和柔丝甜蜜的棉花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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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谢家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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