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兄长

“傀儡蛊到底是什么?那个老头是谁?他一个人,上哪里去找那么多小孩?”苏火火听得心惊肉跳,恨不得立刻将那老怪物千刀万剐。

“他的准确身份暂时无法确认,我还在调查。”墨听潮道,“至于北渊境内,暂时没有地方上报婴孩失踪的案件。故我猜测,要么当地官员将事情压了下去,要么就是当做普通的婴孩失踪案件处理,一般这种案子发生个一两例,地方是不会上报的。”

“傀儡蛊,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寄居在宿主体内,控制其成为一只没有思想和独立行为的傀儡,只听从手中持有母蛊之人的号令,”长欢接着耐心解释道,“它的怪异之处在于,被子蛊钻入体内的宿主,不会立刻变成一只傀儡,而是会出现如同感染风寒的症状,譬如昏睡、出盗汗甚至脱水,最终致人成为一种假死状态。”

“既然是假死,那就意味着那些中蛊之人没有真的死去,而他们的家人,却以为他们已经死了……”苏火火顺着长欢的话接下去,难以置信道,“也就是说,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足足有上千个活人被埋进土里?”

长欢却摇摇头,“也不尽然,这些人有人的生命体征,却没有人的思维情感,而且体内种着子蛊,尸体不会腐烂,待时机成熟,持母蛊者便可操纵这些没了思维情感的人,将它们从土里唤出,听从号令。”

如此说来,倒是尚未听说各地传来这样的消息,也就是说巫月那老头暂时不会有所行动。苏火火想象了一下,成百上千个身躯残破的人从土里钻出来的样子,不禁头皮发麻,她甚至猛然觉得大地都像在震动似的。不知为何,她隐隐有种感觉,这一天的到来不会很久。

从唐县半山镇到京城天水,中间历经的几座州县地方,乃是北渊军部冲要。若是这几个地方发生动乱,简直就像将从西部将北渊豁出一条大口子,到时北渊境内自顾不暇,那接壤的西凉想要攻进北渊,简直易如反掌。

这一点她想到了,墨听潮不可能想不到,思及此,她忍不住看了一眼男人,却见他神色淡淡,并未丁点因此感到苦恼。

苏火火问道,“那,可有消灭此蛊的方法?”

“我医术不高,只能控制,无法根治,”长欢再次摇摇头,神色有些内疚悲哀,她朝后面站着的墨观雪摊手,后者即刻在轮椅旁边挂着的小箱子里一阵翻找,最后掏出来一只巴掌大小的灯笼提到她手中。

长欢提起那只半透明的灯笼,让它展示在众人眼前。

很普通的一枚小灯笼,至少从外形上看十分普通,唯一有些奇怪的是,它用来包裹的纸张很厚实,压根不像是用来照明的。

“这制作灯笼的宣纸中,我另外加入甘草、绿豆、玉兰,点燃后,香味可以缓解曼陀罗兰花的毒性,配合木鱼敲击声,可暂时击退蛊虫。”长欢将灯笼递给墨七,“制作方法我会留下来。至于消灭蛊虫的办法……有道是水有源,故其流不穷;木有根,故其生不断。我猜若是能杀死母蛊,那些子蛊自然就随之消逝。”

所以在目前没有根治解药的情况下,只有杀死母蛊,才是唯一的办法吗?苏火火突然又想到了老怪物对她说的那句话——后会有期。

“我现在带着欢儿回药王谷,尽快找出解药,”墨观雪显然也被这骇人听闻的案件弄得心情沉重,此时连调笑的心思也没了,“途中路过玄机谷,大哥,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爹娘?”

墨听潮敛了神色,从暗格中抽出几张折好的信笺纸来,隐隐约约印着印着什么东西,苏火火探了脑袋想看,可惜男人动作太快,袖袍一晃,信笺纸便落尽一个小盒子里。

小气。苏火火缩回脑袋,不高兴地瘪瘪嘴。

“什么话这么重要,还用这么高级的机关盒子来防小爷?”墨观雪正说话间,墨听潮已经不想听他聒噪下去,手中气流一转,盒子便自手中飞速射出。墨观雪不费什么力气伸手接住,冷笑一声道,“若是不留神伤了欢儿,小心小爷找你算账。欢儿,我们走吗?”

长欢点点头,朝赵谨等人一拱手,“殿下,墨大人,还有苏姑娘,我们就先告辞了,若找到解药,必第一时间返程,赶回北渊。”

墨听潮道,“多谢,有劳。”

相送至府门前,几人止住脚步,又做了一番告别。

“苏姑娘,你同大人的耳语声音好大,我都听见了,”长欢冲苏火火浅浅一笑,“我也很喜欢你,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恍然间,苏火火脑中又响起老怪物的声音来,这句话如魔音入耳,挥之不去。她努力压制住不适感,爽朗地笑道,“长欢姐姐,后会有期!”

——

墨观雪和长欢离开后,赵谨也提出要告辞,苏火火却说不忙,让他帮忙认一个人。赵谨只好随她回了书房,几人坐下后,墨七将苏火火在锦绣缘救下的小少年带了过来。

小少年被带过来的时候,人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据说是因为身子底薄弱,即便长欢及时替他解了**香的毒,仍一时半刻无法完全恢复。

“殿下请看看这是谁?”苏火火眯着眼,打量着坐在中间椅子上垂着脑袋的小少年。

“瞧着有些眼熟……”赵谨仔细瞧了两眼,思索道,“可是那街头那日偷你钱袋的小叫花?”

“不愧为太子殿下,耳聪目明,正是此人。”

苏火火是打心底里赞叹,这少年大概是这段时间生活不错,同一个月前干瘪瘪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先前脸上不知糊了层什么东西,而今小脸干干净净白里透红,倒显出些翩翩少年的风度来。

这般大的变化,连苏火火自己都没有第一时间辨认出来,时隔一个月,赵谨却仍然记得清楚,可见此人也是个心思明细、观察入微之人。

“他怎会出现在此处?”赵谨不解地问道。

苏火火便将少年说与她的那段话传达给赵谨,并问了一句,“可是殿下让这少年去的锦绣缘成衣店做工?”

“当然不是,”赵谨闻言,立刻摇头否认,“天底下可怜人多了去了,本殿又不是菩萨转世,见谁就帮助一番。再者你都说了让他去城东的铁匠铺寻你,我自然不会插手。”

“所以太子殿下果然一路跟着我去了胡同巷子?这么闲的吗?”苏火火转着手中的琉璃杯,茶水在清浅的杯中晃悠,荡出一层晕眩来。这茶是墨听潮斟好了放在桌上,也没说是为她斟的,但她端起茶杯的姿势倒是娴熟自然。

一旁默不作声的墨听潮瞥了她一眼,继续保持沉默,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

“我那日同我的书童打赌呢,赌你能不能追回钱袋,我赢了,还赢了十个铜板呢。”赵谨提及此事,不免又开始沾沾自喜,恨不得从头到尾吹嘘一番,不过他还是硬生生忍住了这个想法,“那之后,我去这少年跟前,同他说了两句闲话,大致问了他家住哪里,然后将我打赌赢来的十个铜板都赏给他了。”

“所以说,让他去成衣店做工的另有其人,殿下,你猜猜此人系谁?”

赵谨心中已有答案呼之欲出,纵观整个北渊,和他素来不对盘又事事想要压过他一头的人,除了他那个好哥哥,还能有谁?可是他是如何找到这个少年的呢?

苏火火观摩赵谨一脸纠结的神色,便了然道,“殿下心中的答案,我已知晓,你素来行踪诡秘不定,要人跟踪你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事,所以我推测殿下身边应当出了奸细。殿下仔细想想,这些日子的行踪都有何人知晓?”

“除了我的贴身书童,还能有谁呢?”赵谨皱着眉头思索一番,“应该还有何月!”

“何月是谁?”

“就是吏部尚书之女,我那便宜侧妃!”赵谨每每谈及这些个事,似乎都格外烦躁,“我那兄长不知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我还什么都不知情,就莫名其妙多了个侧妃!早晚有一天,我要将这些个女人统统送回去!”

“如此一来,便也说得通了,何月看来是大皇子安插在你身边的一枚棋子,”苏火火道,“可是有一点,你不过是赏了他十个铜板,这大皇子就将人弄进锦绣缘,这未免也太惊弓之鸟了吧?”

赵谨冷笑一声道,“这还真不是什么稀罕事,我那兄长成日里神神叨叨的,但凡本殿又一丝风吹草动,他那头便要鸣雷布雨了,他能干出这种事,实在不稀奇。”

“大皇子有勇无谋,一介莽夫不足为惧,”一直沉默的墨听潮忽然开了口,敛神道,“真正该提防的应当是夏鼎声此人,毕竟借西凉巫族之力打压北渊皇室,至少目前的赵渊还做不到。”

“另外——”他顿了顿,垂了眸子,余光却瞥向身旁端坐的少女,“九境城叶家也牵涉其中,探子查出其与夏鼎声有往来。”

苏火火握着琉璃茶杯的手一紧,目光一闪,但终于只抿了抿唇,没有出声。

一时间屋中陷入了沉默,三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墨听潮眼见少女逐渐郁闷下来的神色,胸口蓦然烦躁起来。

“都出去吧,我累了。”他将琉璃壶盏往旁边一推,脸色寒凉,声音冰冷。

主人已下了逐客令,客人自然不便多说什么,赵谨和苏火火便相继退出书房,小少年神志未清,被送回房间休息。之后,赵谨回宫,苏火火回到小院子,开始琢磨要不要给家里写封信,问问叶家情况。

墨听潮独坐在桌案前良久,桌上杯尽茶凉,而后他敲了桌案三下,将墨七唤了进来。

“事情办得如何?”

墨七毕恭毕敬答道,“大人放心,人已到京城外,明日卯时可入京。”

“好,”墨听潮拢在袖中的拳悄悄捏紧,“有一件事,他来府中探完人后,即刻送回,不可滞留,尤其不可与旁人有交集。”

墨七自然知道这个旁人指的是谁,于是他答,“是。”

夜色寒凉,墨听潮想,明日入宫,该去向陛下讨要几件赏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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