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速的失重感过后,夏迟的意识逐渐恢复,与此同时头上的痛感袭来,疼的她忍不住小声呻吟。
“夏迟……”
她刚一睁眼,就看见坐在床边一头白发满脸担忧的夏国强。
“爸……”
“诶……”夏国强眼底遍布血丝,显然很久没有休息过了,他见到女儿醒过来嘴角总算有了点笑意,“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告诉爸,身上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
夏迟迟钝的眨巴眨巴眼睛,看了一眼挂着的吊瓶,小声道:“脑袋疼……”
夏国强心疼的要命,“爸听见了,你好好休息,爸去给你找大夫,咱再开点止痛药啊。”
等夏国强离开,夏迟才慢慢打量这间病房。
是很舒适的双人间,没有其余的病人,也没有嘈杂的咳嗽谈话声,旁边那张床上躺着还在昏迷中的李桂梅。
看来梦真的醒了,她又回到了现实中。
几分钟后,大夫随着夏国强来到病房,简单检查了一下夏迟的伤势。
“人醒了就没事,等之后再带她去拍个片,这两天注意饮食清淡,还有,脑震荡患者可能出现恶心、耳鸣、畏光等症状,还可能短暂的意识丧失,别担心,过段时间就好了。”
“诶,谢谢大夫,我姑娘说头痛,能再开点止痛药吗?”
“那东西用多了不好,疼的不严重的话就稍稍忍一忍。”
“诶,好的好的,谢谢大夫了啊。”
“没事,咱们双人间的床头有呼叫器,下次找人直接按铃就行,不用再大老远的跑一趟。”
“嗯嗯,谢谢大夫……”
送走了大夫,夏国强重新回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咱先忍一下,等出院了爸给你做好吃的。”
脑袋里面仍旧昏昏胀胀带着无法忽略的钝痛感,但夏迟不想再让爸爸担心,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嗯,就是刚醒的时候有点疼,现在都好了。”
夏国强:“那就好,那就好……”
他的背上仿佛压着一座沉重的大山,坐在那儿佝偻着身体,微低着头,许久过后,偷偷抹了一把眼睛,自责道:“爸不该叫你回来的,爸对不起你……”
“瞎说什么呢。”夏迟没有太多的力气,缓缓轻声道:“你不叫我回来我才会怪你的。”
她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转而说起了病房的问题,“爸,你是怎么订到这么好的病房的,两人间真好,我还能帮你一起照顾妈。”
夏国强:“这还多亏了你那个同学。”
夏迟遇袭那天,乔颂正好下飞机,他知道夏迟家的位置,在姥爷的旧房子安顿下来后就想着来这边看看,谁想到他进单元门的关门声点亮了所有楼层的感应灯,凶手察觉后生怕暴露,立刻放弃了昏倒的夏迟。
乔颂和凶手在二楼擦肩而过,等他发现夏迟拨打120后再报警,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跟随夏迟来到医院后,乔颂特意找了认识的朋友,在拥挤的医院中安排了一个双人间病房,也是为了方便夏国强照顾。
二人正说着,乔颂推门而入。
“夏叔叔。”乔颂礼貌的打招呼,“我已经和朋友说好了,夏迟和阿姨有什么需要的就找他们,千万别客气。”
“谢谢你啊小同学,这次的事多亏你了。”
“叔叔你可别和我见外,我和夏迟多少年的朋友了,平时也没少受她关照,朋友之间遇到事情互相帮忙很正常,别往心里去。”
乔颂瞥见病床上的夏迟已经醒了,又劝道:“你照顾一晚上了,赶快去歇歇,白天我帮你看着。”
到了这个岁数再加上癌症在身,夏国强确实有点撑不住,也就没有拒绝乔颂的好意,“那好,麻烦小同学你帮我盯一会儿,我去沙发上眯一觉,有事就叫我。”
眼看夏国强沾枕头就睡着,乔颂无奈叹了口气,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张开右手在夏迟眼前晃了晃,“嗨,还认识我是谁吗?”
夏迟:“认识,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一个大明星。”
“噗——”乔颂握拳抵在唇边,不敢笑的太大声,“拜托有点良心好不好,我为了你的事跑了三天,刚一见面就这么调侃我。”
夏迟:“哪次不是这么调侃你的。”
乔颂:“唉……行吧,反正我都习惯了。”
他伸手摸了一下输液管,又试了试夏迟手腕的温度,“怎么这么凉……”他小声嘀咕一句,然后便将输液管缠在自己手掌上,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里面的药液。
“对了,关于那个凶手……”乔颂觉得夏迟应该好好休息,但他也知道对方肯定放不下这件事,也就没有隐瞒,“我已经把知道的告诉警察了,等他们知道你醒了肯定会来给你做笔录。”
说着,他下意识的向前凑近一点,压低声音,“你先跟我透个底,你觉得袭击你的那个人,和当年夏晚的事有没有关系?”
夏迟思考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年底是入室抢劫伤人案的高发期,可这件事实在是太凑巧了。而且夏迟还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乔颂,我觉得那个凶手,应该是个我认识的人,至少也是见过几面的那种。”
乔颂一惊,“你说什么?”
夏迟:“我爸一直记着当年的事,我不想让他担心,回来这段时间,除了买菜和陪我妈去医院外从来不出门,凶手又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乔颂想了想,“206这边住的都是当年的老邻居,如果是他们中的人……”
夏迟:“对,我也不想怀疑他们,可如果不是这样,那就只是单纯的伤人案、或者是那个凶手偶然在路上见到了我。”
乔颂:“但要真是这样的话,他们不会那么容易得到你家的地址。”
能趁夏迟出门时从背后偷袭,对方显然早有预谋。
乔颂有些烦躁的靠回椅背,“这都十多年过去了,那个凶手为啥对你这么执著呢,他有毛病吧。”
夏迟:“杀了那么多人,他可不是有毛病吗。”
乔颂:“那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夏迟:“嗯?什么意思?”
乔颂:“警察查了十多年都没找到凶手,你觉得这次他们能查到吗?”
说起这个夏迟就觉得那天晚上真的太可惜了,“我本以为,他总得等我到了江边再动手,所以没有防备,被他一下敲懵了,我至少应该扯下他的口罩看清他长什么样子,或者抓破皮肤组织留下DNA的。”
那天,乔颂和120一起把她送到医院后,曾在她口袋里找到一把水果刀,起初以为是她用来防身的,没想到她是真的想以自己为诱饵引出凶手,甚至可能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
一时间,乔颂脸色有点差,但他明白现在并不是责怪夏迟的时候。
夏晚的离开是她心中解不开的结,事到如今,因为这件事她几乎闹到家破人亡,换了谁都不可能坦然放下。
他没有立场去劝夏迟,也不可能让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乔颂:“我知道你有你的坚持,这件事怎么处理我听你的,咱们先好好配合警方调查,私下里你要是还想调查点别的,就告诉我,这方面我没有认识的朋友,但帮你联系联系别人找找关系还是可以的。”
夏迟:“嗯,好,我们小乔最厉害了。”
乔颂从小学习舞蹈,高中时体态纤细肌肉匀称,说话又很温柔,好多男生都叫他小乔,本意是调侃,但乔颂并不反感这个称呼,后来大家习以为常就一直这么叫了。
“好久没听人这么叫我了。”想起高中时光,乔颂还是很感慨的,那时他在家里生活的并不好,不着家的爸爸还有发疯的后妈,天天过得受难似的,“早知道咱俩现在关系这么铁,那时候我就该多去找你玩。”
夏迟叹气,“还好没有,要不被老韩看到了,还以为咱俩要早恋呢。”
乔颂:“早恋不好吗?”
夏迟:“你愿意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在国旗下念检讨书?”
乔颂:“如果我真喜欢对方,念就念呗,人不轻狂枉少年。”
夏迟:“果然和那时不一样了,我可想象不出高中时候的你能说出这些话,诶你记不记得高一春游,你被一辆自行车撞倒手上留了好大一个疤,那段时间你天天犯愁如果将来还能跳舞的话,这个疤会不会影响舞蹈老师对你的评价,那个多愁善感的模样,大家就差改口叫你林妹妹了。”
“嗯?”乔颂懵懵的看着她,“我什么时候手上留疤了?”
眼看吊瓶就要见底,他放开手上的输液管,向她展示自己的双手,“都好好的,没有疤。”
这次懵逼的变成了夏迟,“怎么可能,高一春游,我们去的游乐园,你明明……”
——不对啊,为什么记忆会出现了偏差。
“大夫说脑震荡会短暂失忆原来是真的。”乔颂惊讶道,“咱们高一春游确实去的游乐园,那天也确实有一辆失控的自行车,但不是被你拦下来了吗?”
回想起这些,乔颂都笑了,“当时我就在坡下看着你,没想到啊,你连人带车一起扑倒,那个车主还说你见义勇为要送你锦旗,虽然后来没送,但那天受伤的人确实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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