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车上,一班还沉浸在刚才的兴奋劲儿中,嗷嗷叫着乔颂的名字,要不是韩途生制止,他们能一直呜呜嗷嗷直到回校。
乔颂还没来及换下演出服就被哄到了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供全班同学“观瞻”,一身白衣的少年红着眼圈听着大家的夸赞,嘴角却带着笑。今天是他这几年来最快乐的一天,也是他为梦想出发的新起点。他曾经和自己承诺,如果今天的演出成功,那他就会在舞蹈这条路上一直坚持下去。
现在的乔颂在杜司宇眼中简直是个神人,杜司宇拿着他表演用的折扇,小心翼翼的打开,生怕弄坏了,“这扇子是特制的吗?多少钱啊。”
乔颂哑着嗓子,“不是,两元店买的。”
杜司宇:“……”
原来最高端的技术搭配,只需要一家两元店。
厉害……
杜司宇将扇子合上还给他,“诶你真的太牛了,我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这么厉害的,没想到啊,你也行。你这都咋学的啊,就劈叉那个,我现在练练能劈成你那样不?”
乔颂委婉道:“……得从小开始练。”
钟景明:“杜司宇,其实你可以试试,从今天开始先从劈着叉吃饭做起,劈着劈着,总能练出来的。”
杜司宇:“诶?真的假的?”
乔颂:“假的!钟景明你别忽悠他,他没系统训练过,自己瞎劈叉很可能造成韧带拉伤,严重的还会对膝关节造成伤害。”
杜司宇:“这么严重啊,那算了,我不劈了。”
他不再纠结劈叉的问题,但话题始终围绕着舞蹈,“你今天跳的真挺好看的,这是啥舞啊?”
乔颂:“古典舞。”
舞蹈有很多分支,刚开始学的时候乔颂每种都试过,老师通过观察觉得他最适合跳古典舞,而他确实也最喜欢古典舞,就这么一直坚持了下来。
杜司宇想了想,“我还看到过一种,就是咔咔一顿跳,胳膊嘁哩喀喳一顿甩,跳起来哐哐的,烂糟的但有点帅,贼带劲儿,那个叫什么舞啊?”
乔颂:“……”
前面的陆尘摘掉耳机,笑的肩膀都在抖。
“笑啥啊,有啥好笑的。”杜司宇不满,“我这叫虚心求教,你不能耽误我对艺术的追求,是吧小乔。”
乔颂已经从刚才的感动中抽离出来,面对杜司宇的问题,他想的有点头疼,“你这个描述……”
杜司宇像条大狗狗似的瞪大眼睛,眼中盛满了光,“是不是特别精准?”
大脑急速运转,乔颂觉得自己脑门都要烤熟了,他实在没法从杜司宇的话中提取到关键信息,只能退而求其次,“穿着呢?他们跳的时候,身上穿的啥?”
杜司宇比比划划,“就那种老肥了的裤子,侧面带俩口袋,腰上滴里当啷还挂着金属链的。”
乔颂:“街舞?”
杜司宇:“你还别说,这名字挺准的啊,我看那些人确实是在街上跳的,就南边广场那一片。”
夏迟默默从椅背上探头,“大宇,你看乔颂辛苦半天了,要不……你改天再问,让他先休息休息?”
钟景明:“夏迟,我发现你现在挺含蓄啊,没点高端的智商都听不懂你说啥。”
然而杜司宇丝毫没觉得自己被内涵到,“知道了,我再问最后一个,乔儿,那你看我劈叉不行,学街舞咋样?我要是学了,也能跳那么帅不?”
乔颂试着捏了捏他的关节,发现关节硬的要死,根本不是学舞蹈的料,只能继续委婉,“你真想学的话我建议你找个专业老师,试几节课后听听老师的意见。”
但是找老师需要花钱,一听花钱杜司宇便开始打退堂鼓,“那算了,我爸妈挣钱怪不容易的,我还是省点吧。”
夏迟竖起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
车子晃晃悠悠回到学校,下午没有课程安排,大家原地解散各回各家。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乔颂的心情一如今天的天气,就连脚步都轻快许多,毕竟新的生活就在向他招手,他不能再辜负自己。
只可惜所有的好心情都在进入家门那一刻戛然而止。
乔雅不知道为什么没去上课,乔颂进门时正好看她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条金项链。
“谁让你动的?!”
忍气吞声换来的只有变本加厉,现在的乔颂全都看开了,什么家庭什么亲情,他都不想要,他只想守护好属于自己属于妈妈的东西。
以往他在家里都是笑呵呵的,无论发生什么,说话声音都很温柔,而现在,乔雅眼中的哥哥冷着一张脸,眼神冰冷的仿佛要刺穿她的身体,她吓的一时没说出来话,然后就见乔颂走到面前,一把抽走了她手里的金链子。
被摩擦过的手心火辣辣的疼,再加上吓人的乔颂,乔雅扁着嘴,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又怎么了?”听见女儿的哭声,马凤梅穿上拖鞋,急急忙忙从卧室来到客厅,一见乔颂立刻黑了脸。
“哭什么哭,没用的玩意儿!”她埋怨似的在乔雅后背拍了两下,“我养你有仇吗?白眼狼。”
这些话乔颂听过太多太多,他没工夫理会马凤梅的指桑骂槐,回到自己房间,果然看到抽屉全被翻了一遍,其中就包括沈娴的首饰盒。
原本里面存着沈娴的嫁妆,一条金项链,一个金戒指,一对金耳环。
这个抽屉平时会上锁,但是乔雅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打开了,更重要的是,里面的金戒指不翼而飞。
乔颂不打算再忍了,他拿着首饰盒回到客厅,顶着马凤梅的骂声,问道:“我妈的戒指呢。”
不问还好,这一问马凤梅更加火大,“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乔颂冷笑,“有小偷进我房间偷东西,我在追缴赃物。”
“乔颂!”马凤梅将还在哭的乔雅推到一边,上前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乔颂,“你说谁是小偷?”
乔颂:“谁偷东西,谁就是小偷。”
从没见他这个态度的马凤梅都要气炸了,“好啊,我就说白眼狼养不熟,这么多年我伺候你吃的喝的,到头来你骂我们娘俩是贼?!”
乔颂不去理会她的发疯,“把我妈的戒指还给我。”
马凤梅:“没有!没拿!”
乔颂颠颠手里的首饰盒,“那好,我去报警,让警察过来查查不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马凤梅:“你敢?!”
乔颂:“为什么不敢,你不是没拿吗,没拿为什么害怕报警。”
谁知就在这时,大门开锁的声音传来。
乔万年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加班实属常事,有时更是一连好几天睡在单位,家都不回。今天赶巧局里没什么事,他便提前半天回来了。
结果在走廊就听见家里传出的争吵声。
“吵什么吵?”
马凤梅一时慌了神,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她冲过去拉着乔万年的手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你这儿子我管不了了啊,他自己弄丢了东西,反倒骂我们娘俩是贼!这些年我辛辛苦苦伺候你们爷俩,谁想到落这么个下场,我不活了啊……”
乔万年被她吵的脑袋疼,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看向乔颂手里的首饰盒,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乔万年挺拔的身姿,此时的乔颂心底一片冰冷,父亲本该是他在这世上血缘关系最近的人,也该是他的依靠,有时他走在街上,看着小小的孩子坐在父亲肩膀上,笑容灿烂,总会没由来的有种嫉妒感。
因为这些他从来没有体验过,他的童年印象只有姥姥姥爷和舞蹈班的老师,乔万年身为父亲,一直是缺席的,他只顾着自己的工作,似乎忘了还有一个儿子。
蓦地,乔颂又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他好想问问乔万年是否还记得沈娴,是否还记得他手里拿着的就是沈娴当年的嫁妆,然而现在听着马凤梅的哭声,乔颂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必说什么都不必做。
所谓的父子亲情,他已经不需要了。
“乔警官。”乔颂深吸一口气,“这里面原本有一条金项链,一枚金戒指,一对金耳环,一直被我锁在抽屉里,但是今天回来的时候,金戒指不翼而飞,乔雅手里拿着金项链,而我抽屉的锁被人撬开,我现在要报案,希望警方能帮我追缴赃物。”
马凤梅没想到乔颂居然说的这么直白,没等她反驳,又听乔颂说道:“我很小心,没有破坏现场,抽屉和首饰盒的表面光滑,应该可以提取到小偷的指纹。”
“乔颂!”马凤梅疯了似的大吼,“你有完没完!都说了,我……”
乔颂打断她的话,“我也不想冤枉好人,所以在向乔警官报案,希望能够尽快进行指纹提取,该抓的抓。如果乔警官觉得在这里报案不正式,我可以去派出所。”
听着“乔警官”这个陌生的称呼,乔万年心头一股无名火起,“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我是你爸!”
“是吗……”对乔颂而言,爸爸这个词汇一直都很陌生,现在骤然听到只觉心口酸涩,他眼圈微红的盯着乔万年,“我以为,我早就已经父母双亡了,乔警官,你的老婆是她,你的女儿是乔雅,乔颂只是沈娴的孩子,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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