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音心中慌乱,害怕被人拆穿。
她下意识地走到周景寒身后,寻求片刻的心安。但又碍于众人的眼光,只能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屋内,张从岩一直没有出来,众人等得着急。
林宏伸头张望,打趣道:“莫不是不好意思出来见人了?”
张从岩身边的随从立刻解释道:“我家少主已经穿好了。只是……”
随从也顿了一下,心中暗自纳闷,他家少主一直站在原地,像丢了魂似的。
林宏听了,脸上笑意更甚:“穿好了还不出来,不就是不好意思了吗。”
林宏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忽然发现轻音又躲到了周景寒的身后。
他的笑容顿时僵住,不由分说将她拽了出来,压低声音道:“既然张少爷已换好衣服,你便去请他出来吧。”
说着,直接将林轻音推进了里屋。
屋外,又是一阵哄笑。
林轻音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看向张从岩:“怎么样,衣服能穿上吗?”
张从岩却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身上的玄色衣衫,眼中泛起柔和的光芒:“能穿上,正合适。”
林轻音一惊:“怎么会?” 她瞪大了眼睛,仔细一瞧,竟真的正正好好!
“不应该呀!”她走上前,全然忘记了男女之防,直接动手检查衣服的腰线。针线并没有改,但衣服确实大了一号。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最开始就量错了尺寸?”她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张从岩看着林轻音着急的模样,眸中缓缓露出笑意:“难道是我误会了?这衣服原本就是做给我的?”
“当然不是!”林轻音下意识反驳。
“可我与周景寒身形根本不同,衣服却正好合身,林姑娘怎么解释?”
林轻音没法解释,她急红了脸,摸不着头脑。
看她着急的样子,张从岩不忍心再逗她,语气也难得的轻柔:“好了,你别着急。虽然这衣服并不是做给我的,但我很开心。”
林轻音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你要是想要,我以后再给你做一件。”
张从岩却摇头:“这件挺好的,我就要这件。”他缓缓开口,忽然又嘟囔了一句:“活着也挺好的。”
林轻音一怔,没听明白。他几时不想活了?
张从岩没有解释,十分自然地牵起林轻音的手,走到外厅。
精美的锦缎透着金丝的光芒,阳光下熠熠生辉。衣服的大小就像量身定做一般,贴合的恰到好处。
众人见了纷纷夸赞,甚至还有人鼓起了掌。
林轻音有些心虚,她抬起眼眸,悄悄瞥向周景寒的方向。只见他微微皱眉,目光中亦露出不解。
林轻音瞬间慌了,心中不停地解释“这不是真的”,仿佛这样就能让周景寒听见。
可现实是,她没有办法开口,只能急红了脸,希望景寒哥哥千万别误会了。
和周景寒脸色一样不解的,还有刘巧儿。她坐在那,眼睛死死地盯着衣服。
她分明记得手帕上的尺寸是周景寒的身高,怎么就变成张从岩的衣服了?
她含恨地望着林轻音,看着她站在张从岩身边,俨然一副娇羞的模样,心中愈发憋闷,难道真让她这么命好的嫁进张家去了?
刘巧儿掐着手帕,双目欲裂。
她坐立难安,在众人一声声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中,再也忍不下去,勉强找了借口回了院子。
一进屋,就听到了沐盛的哭声,她只觉得头“嗡”得一声,又大了几分,本就烦躁的心更加糟糕。
她没有想着哄,反而呵斥奶娘将儿子抱走。
她又撵走了一众丫鬟,颓丧地坐在屋里,双手狠狠攥着衣角,心中满是不甘。
她的脑海中不断想起林轻音和张从岩站在一起的画面,越想越生气。
凭什么林轻音能嫁给张从岩那样的男子,她却只能嫁给林宏这样的老男人!她使劲砸了下被子。
正生气时,嬷嬷来传话,说是亲家公和亲家母来了。
刘巧儿心头一跳,眼前又一黑。她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精神:“让他们进来。”
刘父一进屋,脸上就堆满了笑:“好女儿,大喜了。”
刘巧儿没好气道:“喜从何来?”
“听说京城张家少爷要给林府做女婿,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刘巧儿冷哼了一声:“有喜的是林轻音,跟我有什么关系?”
刘父反驳道:“张少爷做了林家的女婿,那不就是你的女婿吗?张家的钱财数不胜数,不说日后的提携,就是当下的彩礼也不会少啊!”
刘巧儿瞥了他一眼,猜到他的心思,开门见山道:“你要多少钱?”
刘父也不客气,理直气壮地伸出手指:“一千两,应该是小意思吧。”他得意地笑着,仿佛这钱就该他拿一样。
刘巧儿咬着牙,可父亲的一个眼光就让她心生惧意,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等着。”
刘父得了话,转身就走了,甚至没有关心过她的喜乐。
刘巧儿瞬间红了眼眶,感叹命运不公。
纵然林宏那般不是东西,也是被逼无奈才会将林轻音许给张二爷。一有机会,他还是费尽心思想给林轻音找个好女婿。
可偏偏她的爹,只认钱,别无其他。
伤心之时,林宏回来了。刘巧儿忙擦了眼泪,整理了神色,问道:“客人都送走了?”
“送走了。”林宏满脸笑意,丝毫没看出她刚哭过。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笑道:“还有一件大喜事,张少爷要提亲了!”
刘巧儿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快?聘礼多少?”
林宏道:“张少爷此次来的匆忙,钱财不多,约么二三千两。不过他去了京城会再准备一份丰厚的聘礼送来。”
刘巧儿面露疑惑:“他去了京城,当真还会再补?”
林宏道:“那是自然,张家还能缺这点小钱?”
刘巧儿听了,愈发嫉妒:“他什么时候下聘礼?”
“就这几天吧?聘礼一下,他会带着轻音一起去京城。”
刘巧儿惊讶道:“轻音也去?这样不合规矩吧。”
“无妨。京城于此,千里迢迢,等他回京之后再来临川迎亲,不知猴年马月去了。”
林宏怕时间一长,张从岩会反悔。所以顾不得礼数,一心想着赶紧把这事儿给定下来。
刘巧儿什么话都没说,只觉得心里更加不痛快了。
夜色如水,她一个人憋闷,在院子里散步。忽然间,丫鬟春月来向她汇报林轻音的行踪。
林轻音的院子里,除了桂姨都是她的人,每天会换着人来汇报动向。
春月小声道:“大娘子,那衣服的确是做给周少爷的,只不过被桂姨提前发现改了尺寸。小姐回来才知道,还跟桂姨生了气。”
“她现在睡了吗?”
春月道:“还没有。小姐想出门跟周少爷解释清楚,被桂姨拦下关在屋里了。”
刘巧儿暗恨了一声,若不是那个桂姨,林轻音现在已名声尽毁!
正愁疑间,她忽然眼睛一亮,面露喜色,招呼丫鬟上前,耳语了几句。
*
深夜,林轻音一个人待在屋里,还在为了白天的事忧心。
她百密一疏,忘记桂姨女红极好。这几年又经常给景寒哥哥做衣服,所以一眼辨认出了尺寸。
她无奈坐在屋里,忽然有人敲门。
林轻音敛了神:“谁啊?”
“奴婢春月,给您送银耳汤来了。”门外传来清脆的声音。
林轻音知道这些丫鬟没一个好的,怼了一声:“我不吃。”
春月却道:“这是桂姨让奴才备着的,她说您晚上没吃,定会饿了。”
林轻音还在生气,但想着桂姨也是为她好,入睡了还不忘为她准备夜宵,叹了一声:“进来吧。”
春月从外面开了门,端进来一碗银耳汤。
林轻音喝到一半,春月忽然道:“对了,厨房里还有杏花糕,我去给您端来。”
春月转身离开,走时没关门,就这么大咧咧地敞开着。
林轻音看着房门,心里像是燃起了一股火,那股想去找周景寒解释清楚的念头越来越强。
只是现在夜深,也不好打扰。
她满脑子都是周景寒,一想到白天他不解的眼神,心理就难受得不行。
偏偏春月一直没有回来,那扇开着的门就像在无声地召唤着她,诱.惑着她出去似的。
她舔了舔嘴唇,犹豫了好一会儿,可心里的火越烧越旺,终于还是没忍住,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房间。
西苑,周景寒的灯亮着,还没有入睡。不过张从岩屋内没有灯,不知去了何处。
她并没有在意,反而觉得正好,整个西苑没有旁人。
她径直走上前,敲响了周景寒的门。
门打开,周景寒一眼便看见她面上有不正常的红晕,眉间微蹙:“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林轻音不知怎的,一看见他就紧张的不行,说话也吞吞吐吐:“可能是跑累了。”
此时已是深夜,周景寒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她拦在门外:“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林轻音一下子愣住了,她敲了敲小脑袋,忽然忘记自己为什么而来。
只是心里有团火,就想着早点见到他,想和他待在一起,哪怕什么话都不说也好。
周景寒看着她那迷茫又带着点儿着急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夜已深了,你先回去。明日我去找你。”
他要撵她走,林轻音顿时变得难过极了。
她不愿走,往前走了一步。脚下一软,猛地栽进了他的怀里。
周景寒连忙接住。
她双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角,贴近他的胸口,带着一丝哭腔:“景寒哥哥,我不想走,你别赶我走。”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