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最后一个心愿是希望裴纵能寻一人相伴。可惜,直到老太太走时,裴纵都没能娶妻。
裴凝莺这趟回京,裴纵知道,特邀她来府上一叙。
小瘦站在府门上,看见裴凝莺,立马飞下来落在她肩上,啾啾地叫,戳着小尖嘴指引她入内。
这府,是裴纵在前几年当上首辅时购置的,如今只他一人住。
裴凝莺来时,正好蹭了顿饭。
她很敏锐地发现,裴纵腰间挂着一个穗儿,那穗儿不大,通身银色,像是军伍里用刀柄上挂的穗子。
裴凝莺精通上下九百九十九种话本,无所不知,她掏出一副煞有其事的神情,道:“裴纵,你腰间的穗儿,据我所知,定不是你自己的!”
裴纵一愣,挠了挠头,“友人相赠,她说留个念想。”
八卦的火苗唰地一下燃起,裴凝莺追问:“念想?你的友人去哪儿了?”
裴纵脸一热,“关你什么事!吃你的饭去。”
裴凝莺伤心摇头,筷子戳着米粒,“哥哥,祖奶奶就盼着你找个好人家呢!我也想要个好嫂嫂!”
裴纵急了,口比脑快:“人家不愿意啊!”
裴凝莺挑眉,“谁呀?裴大首辅都不喜欢,这么有面儿?我更期待了!”
裴纵终于看出她在诈他了,白他一眼,“不要瞎打听,知道太多会被抹脖。”
“笑话,天底下谁敢抹太后娘娘的脖?”裴凝莺拍拍手起身,摸了摸小瘦的头,“哥哥,剑穗从不赠人,说不定人家也喜欢你呢。”
裴凝莺开门出府,独留裴纵。
初冬的风吹来,卷着寒气,裴纵有些愣怔。
他问:“你上哪儿知道的?”
裴凝莺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传来,“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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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后,裴凝莺和仇凛英回镇湖了。
他们一同拜访大娘,一同去道观,一同打理书肆。
有裴凝莺出现的地方,身后总会跟着一个比她高一个半脑袋的男人。
镇湖的人谁不知道那聘礼往裴府搬的架势。
即便是没办婚宴,可单下聘礼的阵仗就足以惊人绝叹。
再看到裴凝莺身后之人,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了。
裴凝莺舍不得京城的大家,也舍不得仇府里的猫儿和管家嬷嬷们。于是,仇凛英带着裴凝莺北上南下,陪她来回奔波,乐此不疲。
镇湖盈累阁二楼。
裴凝莺趴在仇凛英身上看书。她最喜欢这样黏着仇凛英,这样的姿势给她莫大的安全与依赖。
仇凛英只静静揽着她,偶尔瞥两眼书,可她看的大多是些小故事,他不感兴趣,因此,多则时候是在看她。
裴凝莺翻页,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坐起来,把仇凛英的下巴往死里撞了下。
裴凝莺惊叫一声,赶紧伸手去摸,“没事罢?”
仇凛英摇头,“你想起什么了?”
裴凝莺略有些歉意,给他揉了许久,这才慢慢说:“我只是想起了书肆还没有收录《雪竹烟萝》呢。”
“过几日罢,”仇凛英收走她的话本,阖上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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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了起来,窗沿攀上冰花。
听到外一阵吵闹,裴凝莺掀被起身,从仇凛英身上直直跨过。她打开窗,兴高采烈地望外边,寒风刮了进来。
“咦,吵什么呢?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裴凝莺没发现什么大事,兴致缺缺,走了回来。
她发现,床上的人蹙着眉,面色有些苍白。他的被角被她掀开,半个身子露在外边,一副被抛弃的幽怨样。
裴凝莺哈哈打笑,拉过被子给仇凛英盖好,吧嗒亲他一口,“凛英这么好,一定不会怪罪凝莺罢?”
仇凛英转身背对,不想和她说话。
“娘亲!娘亲!”
裴凝莺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女声在喊,连忙穿衣外走。
院门口,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被一行人强拉硬拽。
裴凝莺:“?”
难不成绑架人还塞到她这儿来?
“干娘!他们绑架娘亲呜呜呜。”
那小孩儿看见裴凝莺,撒丫子跑过来,扑到她身上鼻涕泡直流。
打眼一看,原是获骊和获玉。
裴凝莺蹲下来,用袖子擦获玉的泪水,“怎的了,小玉儿?”
获玉嚎啕大哭,“呜呜……我们那天还在京城……突、突然有人绑走娘亲!我就,就跟着偷钻上马车,就……就到这里来了!”
获骊环手过来,睨一眼裴凝莺,“你叫人绑我?”
裴凝莺茫然,“我没有呀。”
裴凝莺赶紧将她母女二人接进堂屋来。
裴凝莺给获骊煮了点酒,又给获玉倒了些果子饮,待获玉终于不哭不闹了,裴凝莺才安心。
仇凛英从内屋出来,拿了一叠纸契,他看着获骊,冷言道:“签了。”
纸契内容,是将《雪竹烟萝》收录于盈累阁,专供这一家书肆。
获骊眼皮一跳,“你怎么知道是我。”
裴凝莺狐疑地摩挲下巴。
原来仇凛英说的过几日,是把写书人绑过来。也太……暴力了罢!
不过,获骊真的签了。
暴力归暴力,但很好使。
获骊挥挥手,“哎呀,记得给我分成。你们这些粗暴之人,我还在街上逛呢就给我逮过来了,吓死我家小玉儿了!”
获玉听不懂,只知道抱着她娘亲哭唧唧。
裴凝莺这时才想起,难说不得《雪竹烟萝》里边儿什么事都写得那么详细,还写了万岁爷隐癖,不曾想,就是宫里娘娘写的。
她啧啧摇头感叹。
仇凛英赶紧送客,“行了,滚罢,叫他们送你回京。”
获骊抬眼打量两人,忽勾起一边唇角,娇媚一笑,“你俩可得好好谢谢我!”
她高傲哼声,牵着获玉的手往外走。
裴凝莺“哇”一声,“你怎么知道她是写书人的?”
仇凛英鄙夷她,“因为你蠢,才会不知道。”
说来也有些时日了。
当时获骊坐着步撵,非要给仇凛英指婚小宫女,隔日,他就发现有一篇手稿往外传,正是写太监与宫女。
他气了好久。
今年的春节,镇湖上很热闹,皇帝治理有方,边疆稳定,朝中清官为民,是以,黎民百姓的日子也越来越好。
裴凝莺和仇凛英一同去街市游逛,她看到什么喜欢的就买什么,一路上买了不少零嘴,看见好玩的好看的也买,买了统统塞给仇凛英。
仇凛英亦不恼,只是走在她身侧。
裴凝莺的眸里永远掬着星子,映出万千热闹纷呈。
她的眼里有火树银花,有璀璨灯火,有苍穹皓月,她的唇角不曾垮塌,自始至终扬着好看的弧度。
仇凛英的眼里,有她眸中的所有,还有一个她。
在新年漫天烟火中,于人声嘈杂的街坊中,仇凛英俯身,亲吻裴凝莺的唇角。
日子清闲了,他不是掌印,她不是太后。
他们只是镇湖的一对极为普通的恩爱夫妻。
裴凝莺想东想西,昨个儿还说要爬山,今儿个就要学做菜。
于是,听小厨房“轰”一声响,仇凛英就知道她又闯祸了。
这时候,仇凛英就会把她拉出来,说她一顿,可言语里只有无奈,并无指责。
裴凝莺最喜欢趴在仇凛英怀里,抱他抱得很紧,数十年不曾变过的癖好。
每每这时,裴凝莺就会把脑袋埋在仇凛英的怀里,抱着歉意问他:“凛英,会后悔么?”
会后悔跟着自私的她,在镇湖生活么?
仇凛英一遍又一遍地耐心回答她:“不会。”
早在文书阁走水之时,他就没有生的希望了。
是她,重新捧过这簇火苗,一口一口将它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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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凝莺对着铜镜晃来晃去。
仇凛英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啊!又有白头发了!”
裴凝莺恼了,不再照镜子,去院外将信取回来。
来自大家的信。
卫轼还在说她是坏女人——哭脸。
方扬执掌一方,如今是掌印提督,他在问沉叶到底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升官。
沉叶说,方扬好烦。
获骊很少写信了,要写也只会写:获玉烦得要命。今儿个又有心比天高的人想娶她女儿。
裴纵依旧娶不到他想娶的人。
阿锦也来了信。他长大后追随着舅舅的脚步,钻学术、研历史,年纪轻轻就中榜当了状元。
裴凝莺笑着,一一回信。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是做梦都做不来的幸运。思此,其实多几根白头发也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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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轼登基的第二十八年,皇太后崩,葬镇湖。
同年同日,先掌印仇凛英服毒自尽。
几乎没有人知道,太后与先掌印葬于一棺。
仇凛英模糊摇晃的视线,永远停在裴凝莺的面容上。
轮回转世,是为祥瑞。
他将揽着他的祥瑞,永世沉眠。
竟在九月完结了,我给我自己撒花!
还有番外~但超慢速度更。先打上完结标啦,喜欢的亲亲小宝们可以去打个评分啥的~
感谢追更到此处的每一位读者,感谢相遇,感谢追更。
以及,王婆卖瓜一下,依旧是真太监文:
主页《取宦心》
疯批大太监×娇娇长公主;
依旧是感情流,全员不正常是兄弟就一起疯!
这本男主比小仇情绪更不稳定,以及是超苏的那种疯批;女主没有凝莺那样跳脱啦,会更娇娇弱弱一点,但咱们身弱心不弱!
番外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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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正文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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