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江霜寒哑然看着池山,他此时正语重心长地劝导江霜寒:“我这是看在咱们一同在北地待了那么长时间才跟你说的。我知道薛烬他模样是不错,人也厉害,这整个燕都没有不怕他的,姑娘们喜欢他也很正常。”

江霜寒对池山的好脸色没维持一会儿,便又想赶他走了。

“但是你也不能总是没有自我地迷恋着他啊,我跟你讲,女子啊,最忌的就是眼里只装得下这一个男人,以后不得了的。”池山终于说到了重点。

江霜寒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论调,她挑了挑眉,没打断池山。

“尤其是薛烬这样的男人,或许有旁的男人喜欢小鸟依人的类型,但薛烬可不一样。”池山见江霜寒愿意听自己的话,颇感欣慰,相识这么久以来,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冰霜美人是真的只听薛烬一个人的话,这得是多么深的爱啊!

江霜寒只见池山面部表情丰富,一时间还看不出来他心里面已经为她着想了许多,只示意他接着说。

池山和薛烬还十四五岁的那会儿正是跟燕都的公子们玩物丧志的时候,燕都里的纨绔养的都是蛐蛐儿鹦鹉一类的小玩意儿,也有爱狗的给自己训了一只狗养着。

单单薛烬不一样,将军府里有一只夜月狼,是薛烬去关外的时候生擒回来的,那会儿他们才明白,为何问到薛烬的小玩意儿的时候,他只是淡笑没应。

十四岁的薛烬低头看着那头温驯的狼的时候眼中全是桀骜:“训狗有什么意思,要训就要训最凶狠的。”

他们都记得那只夜月狼刚带回来的时候,齿牙尖利,幽绿的目光仿佛能吞了人。夜月狼是生长在草原上的一种最凶猛的狼,坐落在大燕西部的戎人就以此作为他们的图腾,信奉了上百年。

薛烬让这只狼成了他的一只温顺的看门犬。

那件事情之后,池山幼小的心灵里头便有了一份对薛烬的畏惧,没别的,这人太狠了。

即便是有赵扶卿在前,但池山还是觉得,能引起薛烬的注意力的一定还是桀骜不驯的女子。毕竟,赵扶卿就那么一个,京中那么多温婉贤淑的女子,也没有见过薛烬动心,怎么偏偏就只喜欢一个赵扶卿。

“总之你在他面前不能失去了自我。”池山强调。

就像方才,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江霜寒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那话任何一个女子听见了,便是性情如何温柔,不说大闹一场,伤心不平也总是有的。

可江霜寒却半点儿反应都没有,薛烬也视为寻常。

这是怎么回事?一看就知道一定是江霜寒爱得太卑微,平时只怕是被薛烬欺负得更狠。他一边儿为江霜寒鸣不平,一边儿告辞打算出去寻薛烬。

江霜寒看出了池山脸上的心疼,好像还带着点儿可怜?

她一向不理解池山的脑回路,只照例行礼送他离开。

池山出了江霜寒院子的门,不远处薛烬正在和景姝说话,不到跟前,都能猜到景姝此刻的梨花带雨。

果然,薛烬摆了摆手,显然是没打算同她计较:“回去吧。”

“刚才看你动那么大怒,我还以为你是动了点儿恻隐之心的,看来还是那位更重要一点儿啊。”池山感叹道。

薛烬斜了他一眼,他不喜旁人在他面前提起赵扶卿。

池山眼见着他要动怒,忙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我就是想跟说,别整日那样凶巴巴地对姑娘,她现在是喜欢你,但是你整日这样,就没有想过有一日她对你心冷了,你要如何?”

薛烬嗤笑一声:“一个替身,有什么可想的?”

这世上,还没有他奈何不了的人。

池山看着薛烬的表情,觉得自己这一番话是白说了,他摆了摆手:“行吧,我先回去了,要是让我爹知道我没看书偷偷溜了出来得拿鞭子抽我了。”

池山虽然想要为江霜寒说话,但还没到为她同薛烬撕破脸皮理论那一步。

薛烬重新回去的时候,发现江霜寒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自从在北地的时候,薛烬说过不让江霜寒穿红色之后,她许是以为薛烬不爱艳色,加之身在边地,身上穿着多是素色,此时真正穿上戏服,才让人又记起初见她时候的艳丽。

那一抹红出现在昏黄的北地,鲜亮动人。

就像此刻,戏服华美,穿在她的身上却一点儿不累赘,楚楚纤腰,风回雪舞,只觉得恰是最好。靥笑春桃,唇含幼樱,媚眼相生,自是冷梅破雪的姿态。

薛烬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江霜寒开口道:“将军不喜欢《塞鸿雁》,我为将军唱《鹊桥仙》可好?”

薛烬回想方才的事情,也察觉出不对的地方,总觉得她的反应太淡的,原本打算问她一句方才的事情。

前一刻他还在动摇她对自己的真心,看到她这样,则是全无疑虑了。竟然都知道换上戏服给自己赔罪了。

他确实不喜欢《塞鸿雁》,那是唱前朝一个清高自傲的将军的,薛烬虽然自傲,却不觉得自己同这人有什么相像之处,对那种只留了清名没留下战功的将军也没多少喜欢。

这个想法薛烬没跟江霜寒提过,要么她便是猜到了自己的想法,要么便是同人打听了自己的喜好,这两个无论哪一个,都是她深爱自己的证明。

薛烬觉得自己没必要同她一般见识:“唱吧。”

《鹊桥仙》这首曲儿和塞鸿雁的调差别极大,鹊桥仙讲的是一对青年男女相识相恋最终成亲的生活,这首词流传不甚广,只因里头宣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思想,大多人只觉得荒谬。

江霜寒却明白了赵暄玉要自己唱这一曲的意思。

“我不想唱给别人听,只想唱给将军听,只给将军一人听好不好?”江霜寒唱完便直视着薛烬的目光问道。

烛火恍惚,房间里的烛火熄了一半,暖香熏人,她专注地看着他的五官,一棱一角都恰到好处,那上面干干净净,不沾一丝血。

薛烬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她这是在同自己撒娇,笑了一声:“自然可以,这支曲儿我喜欢,今后常唱给我听。”

“好。”江霜寒哽咽地应了一声。

薛烬心中方才压下的烦躁又出现了,他方才说话不是也没凶吗?怎么给委屈哭了?

他想了想,还是不耐烦地解释道:“我方才听景姝说了,她不是我的什么侧室,所以你有什么事情没必要同她讲,我也说过了,这府里没人能做得了你的主,还不满意?”

江霜寒只看到那张脸上浮现的是和从前有些相像的神情,看着他的嘴张合,她凭本能应了一句:“我听将军的。”

折腾了一日总算安宁了下来。

秋姬和春娥仍在心有余悸,春娥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我方才差点儿以为又要,又要跟之前那次一样大闹一场了。”

“慎言。”秋姬忙叫住春娥,抬眼往房间看了一眼,灯已熄了。

春娥放低了声音,露出逃过一劫的笑容:“还是卿卿姑娘有法子。”她顺着秋姬的目光往里头看了一眼,放下了帘子,两人去了外屋。

而此时在自己院子里等着人来禀报那边动静的景姝听到下人话愣了:“什么?大人非但没有责罚她,竟然还答应了她以后进出自由进出?”

身边的大丫鬟知道景姝心中恼火,在一旁劝慰:“娘子要这样想,她没名没分地留在将军府,将军连个侍妾的位置都不愿施舍给她,显然是没将她放在心上。”

“你说的也有一番道理。”景姝细细想了一遍,觉得大丫鬟的话也没说错,尤其是今日过后,阖府便都知晓将军说她不配为侍妾的话了,“将军这是压根没将她放在心上。”

西院的另一处院落,柴清漪听了下面人传来的消息,非但没生气,反倒是笑了,真不愧是江霜寒。虽然摸不准薛烬的意思,但柴清漪还是觉得江霜寒手段了不得。

下人们不懂柴清漪为何发笑,只见她笑完了之后,又自语了一句:“她既能做到如此,主子还要派我来,当真是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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