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懒得回答他，继续道，“主上并不是因为自己不被信任难过，是因为你不被亲人信赖伤怀，你跟他说清楚，他就不会多想了。”

常晞同:“你真的是我。”

“我不是。”赤色发冠的男子冷声回答，“伺候好主上，这是你该做的事情，其他的，可以不管。”

常晞同：“大哥，你少说这种话行不行，既然你是六百年前的我，那就应该知道主上他对你……”

“闭嘴。”赤色发冠男子打断，道，“明明是你自己的问题，少赖我。”

说完，常晞同回过神来，谌霜依旧站立于竹林之下，方才之人已经离去，好似从未出现过。而后，谌霜转身，向他走来。

月明星稀，竹影斑驳，风声潺潺如水音，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待走到常晞同面前时，谌霜驻足，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常晞同心惊，猜想既然是六百年前的自己召唤他来，那他有没有和谌霜相处过，在章国外的那段记忆，只有白日的记忆存在，夜晚的记忆却模糊不清，所以谌霜在城门外说他忘记的事情，其实是跟从前的自己说的。

“没什么。”常晞同摇头，“主上，我想起一些事情，之前跟你说过我变成瞎子的事，他还跟我说了一些话，是你吗？”

谌霜微微点头，低声道，“当年我从谌国出逃，谌国派人追杀，本想自我了结，却听说你一直在找我，我等了许久，也没见你来，明明我已经把自己的藏身之地告诉见过的每一个人，后来找到你的时，你的眼睛却看不见了。”

“抱歉，是章桐来阻我。”

“不用道歉，晞同，我当时不应该去找你的，我病得太重，把你当成救命稻草，也不知如何把你留在身边，我想世间最亲密的莫过于夫妻，只要我们称为夫妻，你就不会离开我。”谌霜叹息，哽咽道，“你答应了。”

常晞同：“这不是很好吗？”

谌霜：“算是吧，其实我后来也清醒了些，也明白自己只是想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并不是真正爱慕你，我本想告诉你，可你早已离去。”

常晞同并不清楚六百年前的自己对谌霜是什么样的感情，但他千方百计找到自己，又让自己来到谌霜身边，想必是在意谌霜的。

“主上，我回来找你了。”

常晞同从袖中拿出纸笔，笑道，“从今以后，主上说的话一句也不会忘，我会全都记录下来，若是忘了，主上提醒我翻开这本册子。”

见谌霜沉默，常晞同继续道，“我忘记的事情，主上也可以说，我把它记下来。”

良久，谌霜脸上才见喜色，回答道，“也好。”

二十天前

章国都城外，流散的子民的在城外建造村落，在秦席的帮助下得以耕作，章国之君虽然试图让天下人都习得神力，却不喜他们用神力打架斗殴，他们一时冲动酿成大祸，至山川生灵受难，如今知晓国君之意，也不以神力在身便偷奸耍滑。

也正是因此，都城外的农田都是他们亲手耕作，并未借用神力而为。

谌霜带上黑色斗笠，同常晞同将原本毁坏的山林修复，每修复一处，就会有人请两人到屋里用食。但晚上，两人还是回到秦席家中休息，秦席家中房屋不多，两人只能住在一起，本来无事，但每到夜晚，常席同就发现谌霜站在门外，死活不肯进屋。

一连三日都是如此，常晞同忍无可忍，在第三天晚上抢先站在门外，对谌霜道，“主上，你要是不愿意跟我住在一起，我可以打地铺，你用不着站这儿一晚上。”

谌霜却回答，“不必，我在外面守着你。”

似乎是被气急了，常晞同转身回到屋里，气呼呼躺在床上，片刻后竟真的睡着了。

这是他自己的记忆，但谌霜面对的则是睡着后的他睁开眼睛，缓缓走到门外，不以为意道，“主上真是遵守约定，这孩子对你未必无意，你又何须把他当成我。”

“晞同，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变了性子，但你放心，我不会任性妄为，也不会为难你。”

“主上说笑了，我是已死之人，但他不同，他才十多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主上若是不想留遗憾，大可将心意告知，否则以他的性子，估计一辈子也不会想通。”

常晞同说完，又回到被子里躺下，次日清醒时看见谌霜站在门外，还是一脸无奈。

好在村民们来找他们，说是又发现一处深山被毁，请两人前去修复。

忙了一日，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也消散不少，回来时，谌霜到厨房忙活，常晞本想去帮忙却被阻止，无奈下只好坐在屋里等。

厨房内，秦席一边烧火，一边神神秘秘道，“世子，你们俩的事情还没说清楚啊。”

正在炒菜的谌霜微微点头，秦席啊了一声，啧啧道，“也难怪，常公子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若是记得以前的事，估计也不会理你。”

谌霜手上动作一滞，问道，“你如何知晓我们之间的事。”

“怎么知道的。”秦席忽然站起来，不敢相信，“世子，全天下除了你们俩自己，还有谁不知道你们的事。”

“讲真，常公子对你那真是好得没话说，你每到一处作战，他都会提前帮你扫清障碍，就连我都吃不少苦头，结果你居然想娶他还生米煮成熟饭，简直是……”

谌霜:“恩将仇报。”

秦席继续添柴，低声道，“我没这么说，话说回来，你做的确实过分，他最后宁愿死都不肯见你，估计是恨得不轻。”

谌霜无言，继续炒菜。

明月初升之时，桌上的菜也都端了上来，丰盛无比，菜香满园，常晞同瞧了瞧，忍不住道，“这么多，我们三个能吃得完吗。”

“秦席不在，就我们俩。”

谌霜倒酒边解释，“他去了外边，暂时不回来。”

常晞同见他如此认真，问道，“主上，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先吃饭吧。”

“主上，这几日看你神色不大好，是因为我吗？”

谌霜不回答，端起酒杯，“第一杯，敬你，谢你守护我多年。”

喝下第一杯酒后，谌霜自顾自倒起第二杯，继续道，“第二杯，谢你离世多年又来寻我，我本以为这世上没人在意我，但你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在意我。”

“第三杯不是感谢，是自罚，我利用了你，让你因为怜惜就答应跟我成亲。”

常晞同:“成亲，也就是说那个哑巴真的是你。”

“就是我，当初我心神已失，以为人人都要我死，便不信你，所以想试试你的心意。”谌霜道。

常晞同心知他说的人不是自己，却不忍心打断，于是道，“那你们……不对，是我们，好像待了一个月，后面是因为……”

谌霜打断道，“没有，后来你走了，说什么都不肯见我。”

“我一直想跟你道歉，当初跟你在一起，目的不纯粹，但我后来是真的爱慕你，晞同。”

“啊！”常晞同不敢相信，“主上，你别这么说话，好吓人。”

谌霜:“我爱慕你，从知道你的存在开始，现在说这些也不是想要什么答案，但我并非你想象的那么正直，我无法假装朋友一样和你相处，倘若你有不适，我可以跟你保持距离。”

常晞同知晓这些话不是对自己说的，但看到谌霜如此，心里还是不好受。

“主上，这就是你这几天一直待在门外的原因。”

常晞同乐呵呵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我以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才不想见你，如今知道主上心意，那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真的吗。”谌霜问。

“当然”常晞同心道从前的自己不就是因为太在意谌霜才答应的，也许后面发现谌霜不纯粹所以才生气。

搞了半天还是两情相悦，害得他猜了这么久，以为以前的自己单相思。

“吃菜吃菜。”

常晞同给他夹菜，笑道，“既然如此，那今晚主上别待在门外，我呢也不打地铺，咱俩就睡一张床。”

谌霜:“你确定？”

常晞同：“怎么，难道主上不愿意。”

“不会。”谌霜立即回答。

喜悦片刻后，谌霜神色再次黯黯，常晞同假装察觉不到，话说他现在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原以为是六百年前的自己对人家痴缠不休，现在却觉得这两人真是傻子。

月色微微，映照在窗扉上，屋内虽有光亮，却无法看清身边人面庞，常晞同听到平稳如常的呼吸声后，僵硬的身体终于能够挪动一番。

他也不知谌霜怎么了，只说喜欢他，但两人躺在一起他又一句话都不说，他不说，常晞同也不想开口，他本身并不是谌霜所认识的人，但谌霜并不这么认为，这种时候越是解释错的就越多，索性不说话。

好不容易挪到最里边，常晞同轻轻翻了个身，身子却再次僵硬，身后仿佛有双眼睛在死盯着自己，遂不敢再动。

“你方才说的话算数吗。”

常晞同缓了缓，再次转身，窗外明月黯淡，窗扉外的月光不足以让他瞧见对方容颜，故而轻声回答，“当然算。”

小常:我发誓我说话算话

谌霜不信任的眼神，坚决道“我不相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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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我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