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洗忍下心头的无语，好言说道：“二哥，这天寒地冻的，那湖里的鱼，恐怕都死了。”

谁知姚南南从前室跳下来，大手拍了下，“十二公子且不用担心，有没有鱼，小的现在去抓抓不就知道了？”

黝黑健壮的男人跑到湖边，就脱了脚上一双大靴，赤脚踩进湖里，还能听见湖上浮冰断裂咔擦的声，毛窦看着就冷，忍不住抱了下胳膊。

马车内的温淼望着窗外，也是瞪大了眼睛。

前面的男人放下手里的书，掀开帘子钻了出去。

温淼本来也同顾言洗一样莫名其妙，但“烤鱼”这两个字的威力出乎她意料地吸引她，不由的，咽了咽口沫。

但她知道顾郴才不会让她一起吃，因为就算姚南南再厉害，真能从湖里打出鱼来，也只是一两条，没有她的份。

脑袋后的窗户板忽被敲了下，男人的声音响在外面，“下来。”

叫她下去做什么？

温淼抿了抿唇，没敢抗拒分毫，把自己挪出去，她刚挪到马车外面，一双大掌就搂到腰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抱下马车。

半月来，这样的情况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可怕的男人不仅喜欢玩她的头发，玩她的手，捏她的脸，还喜欢动不动就抱她，也不嫌她重。

思及体重这个，温淼鼻头就不自禁一酸，因为她想起了父亲和大哥哥还有二哥哥。

尤其是二哥哥，二哥哥小时候特别喜欢抱她，将她举起来，举到头顶，举着她去集市上买好吃的好玩的，举完了就嫌她重，说她的脸是家里面最胖的，这么胖，以后是嫁不出去的。

温淼双脚稳稳落了地后，顾郴朝她伸来手，温淼心领神会，把爪子放到上面，顾郴就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前走。

“那、那公子，我去找柴火吧。”毛窦抠抠后脑勺，只能说道，太子爷想吃烤鱼，他们能有什么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顾言洗淡淡嗯了声。

姚南南抓鱼、毛窦捡柴的当儿，顾郴带着温淼堆起雪人。

温淼似乎被这件事情分了不少神去，堆雪人堆得认真。

她不像顾郴那般粗制滥造，也粗鲁得狠，雪人的大肚子都是他用脚踩出来的，温淼是用手一点一点的堆，然后握成小拳头把雪肚子拍实了。

她刚堆完雪人肚子，顾郴又丑又黑的雪人已经成形，那雪人的肚子比她的大了两圈，温淼偷偷瞥一眼，很快又挪开眼，不想叫顾郴看见她眼里的轻渺，继续专注又认真地堆身前的雪人。

男人却是机警地捕捉到了她那细微的表情，勾了勾唇。

正好有两片绿色的叶子飘过来，温淼跑过去捡起，贴到雪人圆滚滚的脸上，指头往里按了按，让叶片陷进雪人的脸上，变成它一双明亮的眼睛。

然后找了根树枝和几片梅花，当成雪人的鼻子和红唇。

一大一小两个雪人挨得不远，其中一个高壮乌黑，头有些歪，另一个娇娇小小，有鼻子有嘴，还有眼睛。

它们的出现，成了这片空旷银白里唯一的“鲜活”，独自站立于冷风中。

男人心里忽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他转着手里的玉球，在想，如果现在他把这个精致的小雪人给毁了，小美人会不会朝他哭鼻子？

这么多日，他只看见她对他害怕颤抖，戒备，恐惧，还没看见她在他面前哭过呢，但盯了瞬小姑娘那被冻得通红的鼻尖，和那双为了堆雪人而变得红扑扑的小手儿，他竟下不去手了。

最后到底还是心善地忍了下来。

“竟然抓着了！”忽听见毛窦惊呼一声。

温淼闻眼转头去望，只见那“杀人狂魔”从湖里跳上岸时，手里又细又长的竹竿插了好几条鱼。

鱼不算肥大，几分痩扁，但数下来也有七八条，其中两条还没死透，绝望又无助地摆着尾巴。

温淼觉得那鱼好生可怜，不敢去看了，别回脸。

“烤鱼吃咯。”顾郴看见鱼心情很是愉悦，往毛窦弄的火堆走去，见身后的小美人没跟上来，他停下，回头看她。

男人一瞥过来，温淼忙把自己跟上去，不敢耽误一臾。

顾郴等着她，等她走到身侧了，长臂将她整个人搂住，温淼身如弱柳，他那么一搂，她差点栽在他怀前，小姑娘白着脸，咬了下唇，努力站稳了，跟着他一块往前走。

毛窦不知道从哪里搬来几块石头放到火堆旁，当做小杌子，顾郴和温淼在其中两块坐下，姚南南已经把几条鱼分别叉在或短或细的树枝上，给毛窦分了三根。

不是让毛窦一个人吃这么多，而是让他烤这么多，到时候给主子们吃，自己攥了四五根。

“冷吗？”顾郴对温淼问。

温淼摇摇头，刚摇完头，身子都哆嗦了一下，顾郴勾唇，张开一条手臂，道：“过来。”

毛窦手里的鱼差点掉了一根到火堆里，他忙不迭攥稳了。

温淼不敢不依，只能把自己挪过去。

方才她坐下来时，有意离顾郴隔着一个石头坐，现在这小心思都白费了，她屁股都还没坐热，换成了她与顾郴中间的那块石头。

她坐下后，整个身子就落进了顾郴怀里，男人将她抱住，虽然隔着厚厚的斗篷，可在马车里也就算了，现在旁边还有杵着两个人，温淼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冷的……应该是他。”顾郴怀里的人伸出葱白的小指头指了指姚南南。

姚南南愣了一下，笑道：“小水姑娘，我不冷不冷，一点都不冷！那湖里的冰算不得什么！”

毛窦在旁边小声嘀咕：“腿都冻红了还不冷。”

姚南南打到他头上，“你懂个什么，我以前可没少在河里冬游，这冬天游泳更能强身健体！”

“你怎么还打人啊。”毛窦脑袋吃疼，嘟囔道，又不敢嘟囔得太大声。

“给我一根。”顾郴对姚南南道。

姚南南：“公子，还没烤好呢。”

“我自己考。”

“好嘞好嘞。”姚南南便拿了一根给顾郴。

“我们一起烤。”顾郴在温淼耳边吐气，将她的小爪子捏了起来，握到树枝上，他再握住她的手。

温淼起初很不习惯，更不自在，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被顾郴这样抱着，的确暖和了不少，手里轻轻向左转，又轻轻向右转的烤鱼，也越来越有味。

毛窦和姚南南可能都意识到自己有点多余，很自觉地把身子往旁的方向偏了些，努力把神都集中到手里的烤鱼上。

站在不远处不知道是在赏湖里的冰还是赏湖岸边的梅树的顾言洗无意间瞥见这边一眼，没眼看地闭上眼去，深呼吸了一口。

“公子，鱼烤好了！”过了会，毛窦喊他。

毛窦刚起身准备把香喷喷的烤鱼给自家主子送过去，手里的鱼就被姚南南一把抢去，对方声音霸道得很，“我家公子先吃！”

“凭、凭什么啊？这是我我我给我家公子烤的。”毛窦不怎么大声地反驳，心里气得牙痒痒。

姚南南把手里烤得黄嫩嫩的烤鱼递给顾郴，借花献佛，笑眯眯地道：“公子烤好了，快吃。”

顾郴没接，低头看了怀里的小软猫一眼，训姚南南道：“南南，怎么能抢别人的东西，拿去给十二弟。”

“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姚南南起身，把手里的烤鱼送到顾言洗面前，“十二公子，还给您。”

顾言洗看也没看一眼，道：“二哥，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顾郴道：“那南南，你吃。”

“好嘞！”姚南南当着顾言洗的面往手里的烤鱼咬了一大口。

顾言洗不为所动，继续目视湖面，他身披玄色狐裘，里面是一件月白锦袍，这样负手而立在湖边，清逸俊秀，性格沉稳，若年纪再长些，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顾郴和温淼手里的鱼也烤好了，男人戳了下女孩的脸颊，道：“吃。”

“你……先吧。”温淼怎么敢先吃。

谁知男人用手撕了一片，就送到了她的嘴边。

这回不吃也不行了，温淼想用自己的手接下，但是男人没让他接，又送到她唇边，什么意思，明明白白，温淼咽了口沫，只能张开嘴，将顾郴指尖里的鱼肉咬进嘴里。

咬下去时，牙尖不可避免地蹭到了顾郴的手指。

鱼肉又香又嫩，入口温温烫，在这样的冬日能吃上这样的烤鱼，温淼饿得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得到了满足，于是在男人又撕来一块鱼肉时，她没有犹豫太久，同样低头咬了。

温淼一心都落到了那鲜嫩的鱼肉上，没注意到头顶那颗俊颜看她的眼神微变。

过了会，顾郴没再喂她，将那条鱼给她，让她自己咬着吃。

一个老汉拉着牛车朝远方走来，牛车上除了几个竹篓子，坐着两个少女。

一蓝一黄。

黄衣少女看起来憨憨傻傻，细指捏成兰花指，好像在唱曲，蓝衣少女小脸微胖，左眉上方有颗富贵痣，皮肤比那憨傻少女白了不止一度。

两个人穿着差不多质地的裙襦，梳着差不多的发髻，可怎么看都不像一对姐妹。

憨傻少女忽喊出一声清脆的姐姐，温淼闻声，抬起头看她们，这声“姐姐”让她想起了温婳，手里的鱼突然没了胃口再啃下去。

她啃鱼时，男人一直低头在瞧她，甚是喜欢看她吃东西的模样，便就察觉到她那红嘟嘟的小嘴忽不动了，抬头，也朝对面的牛车看过去。

瞥过蓝衣少女，男人扯了下温淼的耳朵，在她头顶轻笑：“你看那个人，她的脸比你的还胖诶。”

“……”

温淼：手里的鱼更啃不下去了。

鱼鱼们：美女，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可怜过我们，怎么我们熟了后，你就下得去嘴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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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柳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