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夏和见他们走后,扶起颜卿玉。
颜卿玉握住两人手起身,头发凌乱,衣裙染上灰,狼狈不堪。
"母亲……"林栖梦大步奔出,衣裙狂舞,她心痛地看着颜卿玉红肿的脸。
颜卿玉忍下头上的晕感,破皮的唇拉起弯度,有气无力地开口:"溪儿,母亲没事,别担心。"
春枝夏和扶着她回寝内坐下。
"母亲为什么不反抗?"林栖梦着仰头望向颜卿玉,眼中亮亮的,颜卿玉用指腹擦去她泪水,揉揉林栖梦的头。
"在这官内凭的不是家世,哪怕我家世再大,父亲也没办法保我一生。后宫凭的是宠爱,我在宠爱比不上简单家世的程妃,我只有乖乖的服从。"
林栖梦明面上装得半解,故作没兴趣的望向窗外。
果然因为她的到来,剧情改变了吗?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她真的可以改变命运吗?
她感觉自己现在如同坐井之蛙蹲在井底,观不全看不明。
"母亲真愿意臣服吗?不怪她?"
林栖梦坐在椅上,天真望向颜卿玉继续问。
"不臣服只有死,为求生只能如此。那程妃也不过是困在深宫中的可怜人,母亲没必要去怪同为可怜的女人。"
颜卿玉将为她擦药的春枝挥下,把林栖梦抱到自己怀里,轻声教诲。
"溪儿啊,我知道你想问我恨不恨她。但母亲要告诉你的是,不要过多仇恨,或过多执着,要善意,无论他人对做了什么,都不要仇恨。"
林栖梦抬头望向颜卿玉,似懵懂无知的孩童。
"哪怕死亡?"
颜卿玉听到话手微顿,但仍没多久开口。
"对。"
林栖梦被她抱在怀里,垂头看向地面,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颜卿玉轻抚她发丝,告诉她安排。
"未时有嬷嬷会来宫中,教溪儿仪态,与其他世家女需学会的。那嬷嬷是母亲的奶娘,性格…有些古怪,可……"
"母亲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放心吧,溪儿能坚持下去。"
林栖梦从她怀里跳到地上,脸上又恢复笑容,拍胸膛保证。颜卿玉轻笑,指尖轻点她头。
"你啊,等她来了再说吧,别太紧张。"
林栖梦想到什么,提起裙摆,转身向外而去。
"母亲我回房了!"林栖梦转身后,脸上笑消失不见,恢复平常的冷静,她回到自己房间坐到桌前。
程妃跟着皇帝进了寝宫,乌公公垂首停在宫外。
宫内立着九根雕龙柱子,两柱之间是重绣幔帐,金丝细绣在阳光下泛出多色,幔前是五尊重鼎。
两边对称状分布,中间是朱砂红黄,相间的云纹,阶梯之上是金楠木雕坐椅,后方是高大气派山水屏风。
程妃一进宫就跪在地,开口说:"陛下臣妾知错了。"
皇帝不急不慢坐在正位,拿起一只雕有凤凰的玉镯,他腕上带着雕有龙的镯,开口:"程妃何错之有,朕怎不知?"
皇帝平淡声音飘进她耳中,反让她身体发抖,"陛下臣妾不该去打……"
"程妃,你累了今日先回吧。"
程妃惊讶瞥向他,随后乖顺地应,"是,是谢陛下。"
程妃跪地向外退,在离皇帝数十尺远,寒光折照到地上,幔布染上砂色。
"这次不错有赏",皇帝指尖轻抚玉镯,转身而去,乌公公跪地谢恩,身旁黑影飞划过。
皇帝穿过重幔,金碧辉煌殿内,雪白落在绿树上,似冬日积雪,皇帝踏着沉雪而去。
面前浮现出海市蜃楼,又似破雾而开。
一位面肤雪白,发丝冷白的雌雄难辨之人,伫立在楼阁之中,风将他雪白的发丝吹的向上,更增神秘。
"陛下真要如此?"声音似从雪间松花慢慢穿来,腕间银铃也随声响起。
"当然",皇帝声音沉着,声音仍带着冷。那人面上划过笑意,四周积雪化烟而消失,"臣祝陛下顺利。"
四周又变回皇宫。
皇帝垂下眸,居然带着虔诚的低头吻着玉镯,“再等等,朕马上就能带你回来了……”
林栖梦坐在桌前,用镇纸压住纸张,提起毛笔点墨,将小说世界情节,和人物关系发展,都列举出,希望可以从中找到有用消息。
太后想让颜卿玉争后,但她又无争后之心,皇帝又忌惮颜家势力,用程妃之手立威。
颜卿玉正好被卡在中间,左右相难啊。
等墨干时,林栖梦随便将纸叠成小块,把纸块放到床底地砖下,用桌子压住砖块。
她做完后又觉得不安,就随便从架上拿起书。
虽然背景是古代,但万幸没那么多压迫女性陋习,各种书也还采用简体字,她也能依靠自己知识,只是少了娱乐的方式。
林栖梦沉在书中,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
"公主该用膳了",春枝声音轻快地传来。
"好的春枝姐姐",林栖梦放下书推开房门。
春枝自然牵住她手,她们之间没那么多的礼节,更像姐姐与妹妹之间相处。
春枝带着林栖梦走到桌前,春枝躬身向颜卿玉行礼,然后与夏和坐在两人对面,桌上喜气和和的。
下午未时,一位面容严肃,头发花白整齐梳起挽在脑后的嬷嬷来了。
她嘴角下压眉毛压低,服装朴素但气场却不可省略的凌利。
林栖梦乖乖站在她面前,颜卿玉不安握住林栖梦手,她刚准开口,嬷嬷凌厉开口:"颜妃我教你的都忘了?"
颜卿玉身体轻微一抖,躬身行礼"卿玉不敢忘。"
嬷嬷眼扫向林栖梦,严肃地开口:"我姓宋,名文婉,你可以称我为宋嬷。今后我会让你,成为一名真正的公主,或是未来统治者。"
林栖梦听到后面,脸色一僵,下意识感觉她背后不简单。
"好了,颜妃现在没你的事了,我该她去学习了。"
宋嬷平静下令,颜卿玉欲言又止,宋嬷见她还不走偏头看她。
"怎么颜妃还有事?"宋嬷眼神凌利扫过她,颜卿玉刚对上,就神情不自然转过眼,半退一步。
"无事",颜卿玉垂下头,自然没看到宋嬷见到她脸上红肿处皱动眉。
宋嬷把林栖梦带到屋中,将门关上。
她转头直直对上林栖梦,林栖梦下意识仰头对视。宋嬷让她感觉到强大的威胁感,下意识展露出锋芒。
"你长的倒不像她。也好,希望你真不像她,若像些他,也不是坏事。"
宋嬷没头没脑说出这句话,林栖梦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思绪就被打断。
"你母亲教你了些什么?"宋嬷自然地为自己倒水,林栖梦看向她,她总觉这人没那么简单。
"母亲教我,莫要仇恨要多释怀。"
宋嬷倒水动作停下,平静的水面泛起涟漪,她冷笑几声说:"她还是如此不知长进。"
她拿起杯轻抿,眼瞥向林栖梦,眼尾上勾,一语点破。
"我明白你的不同,不必过多听她的。生于帝王家,要么成控权者,要么成牺牲品。选择在你手里,走一个。"
林栖梦听得正认真,被她飞快转移话题愣了下,才后知后觉明白意思。
“应变力那么厉害?”
宋嬷轻叹口气,似责备又似感叹。
林栖梦沉默地抬起脚,跟平常一样走动,宋嬷刚看,眉就皱起冷声叫"停"。
林栖梦乖顺停下脚,重新体验到老师的压迫感。
宋嬷从袖中取出木盒,从中取出两个长几尺,上挂着珍珠下玲铛的步摇。
她拿着步摇走到她面前,将步摇簪到她头上。
她的气场让林栖梦想下意识退后,宋嬷手紧紧捏着她,不放她退半方。步摇插稳后,宋嬷捏住她下巴,抬起她头。
"你是这宫内最大的公主,哪怕你母亲不是皇后,你也是长公主,你没必要害怕我”,宋嬷眼神挑剔地扫过她身上。
“在这宫中,你现在要尊重的只有皇帝,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
林栖梦对上她微浊的双眼,看着她脸上不加遮掩的皱纹,居然开口说了一句"我没有实权。"
说完之后,她才猛地反应过来这语中的野心。
"这只是暂时的你会到的,不要否认自己,哪怕无实权也要学会站位,你的血脉没人可否认,你生长就高位,头永远不要低,低也要不能臣服弱者,也要垂的有尊严!"
宋嬷为她整理完着装,拉开距离,开始正式上课。
"钗子不要摇,抬头挺胸,腿抬正常高度,脚跟抬起,后腿根落地,脚腕相碰。"
林栖梦按照她说的做,脚是成功了,但走起来却十分滑稽可笑。头上步摇不断乱动,用力打向她的脸。
宋嬷盯着她那样子,叹了气,明白不可急于求成,丢下命令准备离开。
"练不好一直练,明天我来检查。"
林栖梦抢在她离开前开口,"宋嬷要的走路是什么?是束缚,还是对他人讨好?"
宋嬷听到话冷笑回头。
"走路要的是气势,气势到了谁还管你大步小步,气场是见人最好的东西",说完,她果断离开远走。
林栖梦望着门,思绪千万。
"溪儿怎么样?有什么事?"
不久门外响起颜卿玉满含关切的声音。
"母亲,我没事,我想看会儿书,好吗?"
林栖梦声音如常回答着她,但心中一直想着宋嬤的话。颜卿玉还是很担心,但并未闯进。
林栖梦开始思考宋嬷说的话。
她这是书中没出现的角色。
看来之前猜想是对的,世界正不断脱轨,应该不危害到主角,这世界就不会崩溃……吧?
宋嬷性格很特色,但在这种教导下,母亲怎么还是这种性格?
林栖梦又想到她走时给的要求。
林栖梦深呼吸,身上肌肉再次紧绷起。
她用丝缎将脚腕绑在一起,手紧紧贴着墙,小步小步挪过去,身体不稳地向前倒去,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这一磕,她才恍然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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