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的毒发来势汹汹。

衍郎中只能暂时控制，并没能找到清除的药方。

这一路上的颠簸比平时都要痛苦，到了侯府门口，沈从霖逐渐转入昏迷状态。

处暑准备先送公子回屋，再护送春娘子去四七巷。

结果到了院里，听见春娘子说道：“处暑，我可以暂时留在二爷身边吗？他现在这样，我不放心。”

春婉说的是实话，躺在榻上的男子看上去奄奄一息，好似随时都会离开人世。

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这会儿不想离开侯府。

更何况……二爷心思深沉如海，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什么地方做错了，二爷这是又要惩罚她呢？

眼下春婉心里没底，多少都要争取留在这边。

衍郎中帮衬：“反正你家公子都昏过去了，由小娘子守夜不比你们细致？等他醒了再送小娘子去四七巷也不迟。”

处暑原是想遵循公子的指示直接送春娘子走，可看她坐在床畔，用毛巾擦拭着公子的额头，便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好，我明日再送你去四七巷。”处暑改口。

公子待春娘子不同，若醒来时看到她或许心里会舒服一些。

只是自己忤逆了公子的命令，到时候他会主动领罚。

衍郎中离开后，春婉独自照料。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知道什么时候该换水，什么时候该通风。

夜晚，烛火轻摇。

她看着榻上男子毫无血色的脸，心知这毒素有多么的折磨人。下毒的人是谁呢？这种手法很明显想要他死。

蝎尾草可以暂时缓解痛楚，让二爷的身体好受一些，只是无法解毒。

翌日。

一夜未眠的春婉去给二爷熬药。

兰香主动靠近，在她的肩头搭了一件素色披肩。

“二爷醒了吗？”春婉问道。

兰香点点头，她面露迟疑之色，最终还是选择如实相告。

“醒了，刚罚了处暑。”

“为什么？”春婉握着扇子的手微微停下，她看着兰香，不解的问道。

“说是违抗了二爷的命令。”

春婉想到了昨晚的事，她将蒲扇递给兰香：“兰香，你先帮我看一下药，大概还需要半个时辰。”

“是。”

她起身朝二爷的房间走去。

隔着墙，可以听到板子打在身上的声音。

小厮不敢放水，处暑硬生生的挨了四十下，背上出现一滩血迹。

门关着，春婉筹措了半晌，最终跪了下去。

“二爷，是奴婢自己要留下守夜，处暑大人他……”

沈从霖虚弱却清冷的声音传出：“进来跪。”

她起身，提着裙摆，低头进了屋中。

处暑被人抬下去了。

春婉提心吊胆的重新跪下，房门被关上，略显阴暗的房间只剩下她跟二爷。

“昨晚我是怎么说的？”沈从霖沙哑的问道。

“……二爷让奴婢去四七巷。”

“为何不去？”他平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还是昨日的衣裳，想来是伺候了一夜。

处暑的二爷的心腹，因这事儿也受了处罚。

她在二爷心中的地位不及处暑，若是处罚的更重了些，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着。

春婉额头贴地，她颤声道：“奴婢……奴婢只想好好的守着二爷。”

她不想死。

二爷突然要送她走，心底难免慌乱。

想到之前四七巷还死了个柳姑娘，她生怕自己横着进去，竖着出来。

沈从霖元气大伤，他全身软绵无力，黑眸也看不到半分光泽。

“哦？”他连笑都懒得笑了：“守着我？”

春婉屏住呼吸，身体完全不敢动弹。

比起平时说话时而尖酸刻薄，时而放浪不忌的二爷，眼前这个才最让人害怕。

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她几乎已经联想到接下来的凄惨画面。

沈从霖缓声道：“你知道的，二爷素来最讨厌不听话的人。就算是二爷想让小奴儿去死，小奴儿也要笑着答应。”

“奴婢知错。”春婉立即认错：“奴婢再也不敢了。”

跪在房中的人姿态卑微，额头紧贴地面，身体瑟瑟发抖。

沈从霖眉间的那一抹戾气逐渐消散。

罢了。

他淡淡道：“你不是喜欢抄佛经吗，那就去四七巷为二爷抄录三十份佛经，祈祷二爷的身体早日康复。”

“是，奴婢一定好好为二爷祈福。”

“以血为墨吧，听说这样会灵一些。”沈从霖勾了勾唇角。

“是。”

“去吧，挑个丫鬟陪你。”

春婉起身，临走前她小心翼翼的说道：“二爷，药快煎好了，奴婢还单独将蝎尾草磨成了药粉，二爷可搭配着饮用，可以暂时缓解痛楚。这药方拿给衍郎中看过，他说可行。”

闻言，沈从霖的视线才缓缓地落在她身上。

这小奴儿满眼担忧，无比真诚。

他心微动，却也只是恹恹的“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一个字。

春婉退下。

她去收拾行囊，准备去四七巷。二爷许她带一个丫鬟，思来想去，还是选了做事更为稳重的兰香。

小簪听到她要去四七巷，眼眶立马红了。

“这是怎么了？二爷怎么突然——”突然将春娘子打发走了呢？

二爷最近明明一直在宠爱春娘子啊，四七巷那种地方，去了就再难回侯府，抬妾的事更是不用想。

“春婉姐姐，我舍不得你。你带我一起走吧？”小簪拉着她的衣袖，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二爷又病了，一大早处暑就挨了板子，春娘子也被赶出府。

都知道二爷脾气，三月的天，喜怒不定。

可这也太突然了。

春婉用手指擦去小丫鬟脸上的泪珠，她温柔道：“没事的，不哭。”

选择带兰香走多少有点私心。

小簪年纪小，性子也单纯，留在侯府也不会有什么大变故。而自己去了四七巷，前途未卜……就，不带她了。

春婉收拾好了行囊，从后门出去，和兰香一起上了马车。

这次驾车的，是另一名小厮。

很快，春婉被二爷“赶走”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侯府。

虽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惊讶，但想了想做这事儿的是二爷便觉得极其正常了。

二爷的心是不可能停留在一个女人身上的，更何况还是个寡妇。

大娘子院中。

一等丫鬟书儿轻笑道：“怕是很快就要传来二爷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小丫鬟好奇道。

书儿：“我们的二爷呀，又多了一名外室。”

这小寡妇来的时候引起的轰动，远比走得时候强的多。

二爷对她的宠爱也是有目共睹，前不久才从小王爷那里亲自要回她。结果，一转眼就被稀里糊涂的打发了，甚至传闻春娘子走得时候特别寒酸。

二爷什么好东西都没给她。

就用一辆马车载着她，从后门静悄悄的离开了。

还听说这小寡妇哭哭啼啼，不愿意离开。

二爷决定的事怎么会改变？被训斥了一顿还不是灰溜溜的走人了。

可以看出，二爷已经对她腻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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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