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他嘴角溢出的鲜红,滴落在那破碎的玉簪残骸之上,犹如绽放的秋海棠。
翌日,卯时一刻,长风标行已在陆府正门外等候。
沈觉浅也已行至马车旁,她回首看去,只见金笙匆忙走来,站立在她面前,出声说道:“公子让小的转告:“身体有恙,不便送姑娘一程,愿姑娘前路珍重。”
“有劳转告,望君长安。”沈觉浅同秋月上了马车,车轮滚滚向前,陆府越来越远,金笙回到内室,陆令和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
他问:“已经启程了吗?”
“是的,姑娘让转告公子,愿君长安。”金笙轻声的转达。
他闭着眼睛,口中喃喃细语:“愿君长安……君愿汝一生顺遂。”
长风标行的总标头名唤单意,是个魁梧身材,粗声粗气,生的剑眉星目,浑身散发着凛然不可犯的气场。
徽州距昇州路程约二十天左右,长风标行把路程的时间控制在半月内。行程的第三日,他们由陆路转为水路。
是夜,沈觉浅一行人从汐舟渡口上船,她看到另一辆马车内下来的女子,单意守在那红衣女子身旁,那女子有些娇嗔看着他,单意似说了什么,女子瞬间笑着抱着他。
秋月自然也是瞧见了,她怕羞的说道:“天虽暗了,但毕竟周围还有人啊,难免有些不雅,姑娘你说是不是?”
沈觉浅收回目光,同秋月说:“不可妄议他人,小心祸从口出。”秋月收回目光,闭紧了小嘴巴。
庞大的船身潜入海中,缓缓的行驶在海面上。这是一艘名为宝丰号的三层楼阁商船,中层是客房居住,底层为储存物资行礼。
顶层挂着各色灯笼,夜间灯火阑珊,此时甲板人群熙熙攘攘,沈觉浅也在其中,秋月在一旁道:“姑娘可是想家了?”沈觉浅还未应答,一道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沈姑娘,原来你在这里。”
沈觉浅转身向身后看去,待她走近些才隐约认出是谁,原是那红衣女子,此刻她换一袭桑黄色衣衫,笑脸盈盈的看着沈觉浅。
沈觉浅道:“姑娘是?”
那女子回:“我叫孟清霁,叫我阿清就好。”她接着又说:“我知道你的名字,那我便叫你浅浅了?”
“孟清霁。”一声呼喊打断了沈觉浅正欲点头的行为,只向声音来处看去。
孟清霁转身向后看去,只见单意正大步走来,一脸严肃的样子。
单意来到孟清霁身旁,出声对沈觉浅说道:“还请沈姑娘见谅,内子无礼,扰了姑娘清静。”
沈觉浅言说:“单总标言重,尊夫人性情灵动,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何来无礼之说。”沈觉浅的话孟清霁很是赞同,她看着单意道:“也就是你整日的嫌弃我,既是如此今夜你自己睡好了。”
单意嗓音低沉:“不要胡说。”
沈觉浅看着他两人此时的清形,深感还是回避比较好,她小心的说道:“夜深了,有些凉,恕我不能相陪,先回房了。”
揽过孟清霁在一旁,单意说着:“沈姑娘,这水路要比陆路多几日行程,姑娘若是有任何需要,只管吩咐。”沈觉浅听单意之言,点头回应,便转身离开。
船上的几日,沈觉浅有些难以禁得住,倒不觉有何其他的不适,只是头晕厉害,无法安然的入睡。
秋月一时无法,去寻了单意,孟清霁听说,拿出一小瓷瓶递与秋月并说:“每日早晚一粒,可缓解晕眩。”秋月接过,言谢便回了房内。
这日海上的风格有些大,船身比以往要晃动些。沈觉浅刚吃下药,想要早早的躺下歇息,这才起身想要去床上,房门便被敲响,秋月上前打开门,只见孟清霁抬步来到沈觉浅身旁坐下。
沈觉浅复又坐了下来。
她看着沈觉浅的脸庞,语气担忧:“这才几日,瘦了好些,还有三日才能下船呢,你可怎么办才好!”
“无碍,你的药很有用,已经好很多了,下了船,休养些时日就好。”她的声音有些虚弱,面上神色倒也算精神。
孟清霁忽而凑近,看着沈觉浅说道:“生的娇娇滴滴,倒是一点也不娇气。”
沈觉浅面色一红,抬手轻推她一下:“阿清,不要寻我开心。”
孟清霁笑了笑,正色的小声说道:“我听单意说,昨夜有一小船偷偷摸摸的跟在宝丰号左右,单意让我来告诉你,无事不要出房门。”
“单总标的意思是这些人是寻着我们来的?”沈觉浅听完,问道。
孟清霁似晓得她会如此问:“估计是从昇州渡口跟过来的,贪财的,不必担心,单意会解决的。”
沈觉浅不疑有他,很快三日后,十一月一十三日未时宝丰号抵达徽州西江渡口,虽已在徽州地界,但还需二三日路程方可抵达徽州城,这日天空阴沉,似有大雨降下。
一行人下了宝丰号,孟清霁来到沈觉浅身旁:“浅浅,单意说在这里的客栈歇一晚再赶路,今夜你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沈觉浅此时面色有些苍白,听到她的话,回道:“那真是太好了。”
秋月扶着沈觉浅跟随单意去往不远处的客栈。这时宝丰号旁不远处,停下一小船,一行下了约有十人左右,却与长风标行之行人数多了几人,脚步目光跟随单意一行人。
这行人的举动自然瞒不过单意,但此刻不能轻举妄动,还需等林参将的人到来才好,此时人多眼杂,这伙人也是不敢轻易动手。
沈觉浅用了一些饭食,洗漱完了,便上床躺下歇息了。
是夜,暴雨如注,砸向屋顶,黑暗之中隐匿着一些人,雨水滴落的声音掩盖脚步声。
单意同手下几人围坐在房内圆桌旁,单意微微点头示意,几人纷纷站起悄声出了房门。
单意嘱咐孟清霁:“自己小心,必要时护好自己。”
孟清霁道:“什么话?我会小心,也会护好沈姑娘。本姑娘的武功可是很厉害的。”
单意起身再次叮嘱:“自己小心。”
孟清霁点头:“你也要小心。”
孟清霁在单意离开后,从窗子跳出,来到只有一墙之隔的沈觉浅的屋子,推开窗跳进沈觉浅的屋子,忽来的动静惊醒了屋内的两人,秋月慌不择乱拿起一旁圆凳在怀中,护在床边,沈觉浅起身坐着,拿出了枕头下的匕首握在手中。
窗边的响动,使得秋月呼出声:“是谁?”
孟清霁的声音让两人松了口气:“不要怕,是我。”
她来到床边,说道:“快穿好衣物和我走。”秋月闻言,急忙拿过沈觉浅的外衣给她穿上。
沈觉浅与秋月跟在孟清霁的身后,来到窗边,孟清霁示意秋月先过去,秋月拿起方才被自己丢在一旁的凳子,翻过窗,沈觉浅随即踩着凳子亦翻过窗,孟清霁在她两人之后跳出窗户,秋月一脸崇拜的看着她。
孟清霁带着她们小心翼翼的离开,就在她们来到客栈后院,准备从后门离开时,一道剑声劈了过来,孟清霁猛的转身应对,她出声对二人喊道:“快走。”
秋月急忙拉着沈觉浅准备离开,沈觉浅却拉着她往反方向跑去,雨水已经淋湿了两人。
“姑娘,这是去哪?”秋月慌忙的问。
“伙房。”沈觉浅答。
此时的雨落得渐渐小了,可还是让人容易忽视一些声音。
伙房内,秋月看着自家姑娘点火,临危不乱的样子,明白了姑娘是要放火,自然也是上前帮忙。
火势很快着了起来,沈觉浅正欲拉着秋月离开,忽见几个身着黑衣的人往这边跑来,就在她退与进都不是的时候,从房顶处跳下数人,与其打斗起来。她瞬间拉着秋月的手离开伙房,并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秋月立刻一同喊出声:“走水了,快跑啊。”
一时间客栈内瞬间人声乍起,各房都跑出人来,谁也不管什么打斗,乱作一团,都一窝蜂的抢着跑出客栈避祸。
那跟着宝丰号来的一行人,只见人越来越多,无法,领头人一声令下:“撤。”
那从房顶上跳下来的黑衣好人,也默默离开。
孟清霁寻到沈觉浅从上看到下,见她没有受伤,松了口气,说道:“你怎么那么胆大,若是火伤到你怎么办?”
沈觉浅只觉神经一松,身子一软,倒在她的怀里,孟清霁急忙拦腰抱起她,脚步匆匆前往房内。
伙房的火势在众伙计以及绵绵细雨下逐渐熄灭了,只是伙房没了而已。
沈觉浅发烧了一夜,第二日自然是赶不了路。
夜间,她昏昏沉沉总觉得有人坐在她床边,还有那起身离去的背影,可她看不清,迷迷糊糊间又沉沉睡去。
客栈二楼的某间房内,屋内昏暗,却有二人在说着话。
“你不让她知晓?”单意看着他问道。
他回:“不必,她知晓心中只会多有负担,我本意不在此,她平安归家就好。”
“不见她一面,再回吗?”
他回:“已经见过了。”只是她不曾知晓。
沈觉浅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第三日便大好了,她寻到单意:“单总标,明日可启程赶路了。”
单意问:“沈姑娘身体恢复了?已经到了徽州,也不在这两日,姑娘可多歇息一日。”
“不必了,已然全好了,若是过了标期,耽误标行的生意倒是我的不是了。”
单意难得笑道:“无妨,有人钱出的多。”
沈觉浅以为他说的是哥哥沈知尘,便也跟着笑了笑。
马车白天赶路,夜晚歇息,途中无杂事耽误,二日后,抵达徽州城内。
沈觉浅打开车窗,看着久别重逢的楼阁亭台,熟悉又那么陌生。
“终于到了,想必老爷夫人已在家中准备迎接姑娘呢!”秋月的声音让沈觉浅有些眼眶湿润。
秋月又笑道:“姑娘,眼泪早了一点,老爷夫人可不在马车内呢!”
“放肆,看回去打不打你板子!”虽是这样说,沈觉浅语气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是是,姑娘快别哭了。”秋月说着,又拿着帕子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此时昇州,陆今昭已经到有几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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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归途&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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