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了他的话，可还是静静的站着，没有拒绝，他以为是她默许了，壮着胆子去动了她的衣服，哪曾想刚碰到，慕大帅就像是被狗咬了一般，一把推开了他，秦小爷连摔带撞的倒在了桌子脚下。
“出去！”
“娘子，你别赶我走了，让我陪你一会儿，我什么都不做还不行吗？”
“出去！”
他近乎祈求的卑微再也换不来她一星半点的柔软了，看她铁青着脸，猩红的眼睛，恨不得要把自己给吃了，秦长生只能咽了口气，默默的出了门。
天又下起了大雪，秦小爷就站在她门外，静静的站着，雪斑白了他的发，风吹凉了他的心。
慕不言又梦到那种感觉了，有人吻着她眉梢的疤痕，吻着她手腕的伤。
与以往不同的是，好像还有滴热泪落到了眉心。
再见了，娘子，你想做的，我能做的，我都帮你做完了，以秦长生的身份结束，或许是我能安排的最好的结局了。
覆盖着满院子的白雪像是一直延续到了天边，天上刚出来的太阳，都被冻得发白，没有丝毫温度。
慕大帅早餐还未吃完就收到了辰王妃送来的请帖，说是上次肯定是生出了什么误会，才惹得大家不太愉快，这次特意想邀请他们夫妻俩过府一叙。
辰王妃自缢的消息她早就听说过了，她是抱了必死之心，才扑倒楚连城剑上一试的吧，耶律寒怎么会留下一个暴露的细作。
但无缘无故筹办个夜宴，确实让人捉摸不透，慕不言皱了皱眉头道，“丘山，备上厚礼，换身衣服，晚上和我们一起去”
“换衣服？”丘山小哥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的衣服，“我，我衣服挺好的啊……”
“走走走”秦小爷见自家娘子满头黑线，拉着这傻孩子就往外走，“小爷我带你去买衣服，穿这身衣服出去很丢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娘子苛待你呢！”
“姑爷，我哪有……”
丘山虽比不得秦小爷娇病俊俏，但好歹从军多年，又正值青春年少，阳刚之气十足，就是穷了点，也不会捯饬自己。
秦小爷带他去了自己常去的那家裁缝铺，让他随便挑，丘山这傻孩子当即就看花了眼了，好像每一件都不错，一定要都试一遍才算完。
在路安城里，秦小爷无论走到哪都是被当上宾接待的，刚刚落座，好茶就奉了上来。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淡淡的笑了笑，“丘山，你怕死吗？”
丘山看自己穿这身绿色的衣服不错，上了身就不肯脱了，“战场杀伐之人，怕什么死啊，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我不怕死，就怕死的不值得，为慕帅与姑爷而死，心甘情愿”
“我？”他愣了一下，“你忠于她，与小爷我何干啊？”
“姑爷对慕帅的好属下都看在眼里，慕帅还对姑爷心存芥蒂，无非是因为……”是因为你姓秦，是秦凛的儿子，“以后会好的，时间还长”
“可我……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秦长生喃喃的说到，眼神都黯淡了，然后吐了口气，神清气爽的站了起来，“把他刚刚试的全部包起来”
“啊？”这样的大手笔是把丘山这傻孩子吓懵了，“姑爷，不用了，就这身就挺好的，那么多我也穿不完”
“你陪她的时间还长，会有机会穿完的”秦小爷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他看着丘山穿着这件绿色的衣裳，越看越不对劲了，生怕他抢了自己风头，顺手拿起了一双红色的靴子，“试试这个……肯定好看”
他们家姑爷是路安城最会玩乐的人了，姑爷说好看，那肯定是好看的，丘山小哥二话没说就穿到了脚下。
他二人回府，慕大帅看丘山这一身红配绿，嫌弃的扯了扯嘴角。
从元帅府到辰王府不过一条街的距离，但路上雪厚难行，秦小爷身体也弱，慕大帅破天荒的选择了车马出行。
但她在马车里浑身都不舒服，远不如自己下去走来得痛快，但更不舒服的是秦小爷了，明明是自己亲媳妇，连坐着都恨不得离三米远。
“娘子，我手冷……”
“不是让你带了个暖炉吗？”
“出门走的急，忘了……”
秦小爷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不信，你摸摸，真的很冷……”
他手伸了半天了，慕大帅只瞟了一眼就回过了头，秦小爷只得佯装咳嗽，捂着胸口咳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慕大帅才动了恻隐之心。
刚站起身想去给他顺顺气，丘山一个急刹，她就摔在了秦长生怀里。
美人在怀，软玉温香，秦小爷笑得温婉，眼睛都弯了起来，见他这张脸又要凑下来了，慕大帅气急败坏一把就推开他站了起来。
“丘山，怎么回事！马车都驾不稳！”
“对不起，慕帅，刚刚有只狗……”
秦小爷微微一笑，面若桃花的掰下她的手，握在了手里，“我真的没骗你，娘子你看，我的手是不是很冷，给夫君暖暖……”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受着他刺骨的冰凉，是真的没忍心把手抽回来。
秦小爷握着她温暖的手，心满意足，笑得清浅无力，轻轻打开她的手掌，冰凉的指尖在她掌心划过：记住我爱你，一辈子……
她淡淡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他靠在马车上，朦胧无力，面带笑意，就像一个即将含笑九泉的人。
他多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完，辰王府永远不要到……
但一条街的距离，想要不到也难啊。
慕不言刚下马车，楚连城就兴冲冲的迎了上来，他提前半个时辰就在府门口等着了，这次夜宴虽然是东篱提出来的，但也是他默许的，自从她上次中了毒，他还未见过她一次。
马车里的秦小爷听到他的声音脸都沉了，他披着狐红色的貂毛外套掀开门，正看见那混蛋王爷轻轻拭过自家娘子肩头的雪。
雪天路滑，他下马车的时候丘山伸手想扶他一把，秦小爷一个眼神就拦住了，故意踩空了一脚。
慕大帅手疾眼快的奔过去，“秦长生！”
秦小爷连摔带趴，整个重量都靠在自家娘子身上，“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坐得久了，腿软……”他温柔的回应道。
楚连城知道他是装的，说话也没有太客气，“秦小爷既然身体不适，就应该在家里好好养着，来本王的王府作甚？”
“辰王爷这话就好笑了”他笑着走上前去，“不是你和你家娘子，指名道姓的要请小爷我来的吗？要不是我娘子想来，你真以为小爷我稀罕？”
听见这话，楚连城的脸黑了一半，后面出来的东篱，见这尴尬的气氛，连忙请他们进去坐了。
秦小爷在宴席上一刻都没有闲着，一会故意给他娘子倒杯酒，一会给他娘子夹点菜，还贱兮兮的一个劲的说，“娘子，我手冷”两只手像捧着暖炉一样捧着自家娘子的手，片刻都不曾放开。
“来人！”楚连城把酒杯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秦小爷手冷，拿个暖炉上来……”
“不必了，我娘子的手就很暖”说着，他还朝自家媳妇抛了个媚眼。
“秦长生！你有完没完！”
“刚刚在马车上你就一直给我暖的，现在怎么了……”
“行了，别说了！”慕不言真是输给他了。
他无端被自家娘子吼了一通，心里堵得慌，正想喝杯酒，谁料自家娘子出手就把他的酒杯扣住了，“这酒寒凉，你喝茶吧”
“夫君遵命……”秦小爷眉开眼笑的饮了杯热茶。
殿外积雪未化，天寒地冻，殿内软玉温香，却不展愁眉，各怀鬼胎。看他们两亲密无间，楚连城板着脸酒一杯接着一杯，他是疯了才把这两人找到自己面前来的吧。
“慕帅万夫不当之勇，想必也是慧眼识英雄，东篱在此敬秦小爷一杯……”
“啊？好说，好说……”秦小爷正要端起酒杯，又被慕不言拦下来了，“我夫君身体不好，饮不得这酒，下官待过”
慕不言抬眼淡淡的看了对面的女人一眼，“辰王妃，我们南洛有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妃以后行事可一定要小心了。”
“多谢慕帅提醒”东篱不动声色的饮了杯酒。
楚连城彻底坐不住了，端着酒杯站起身走到了他们面前，“给秦小爷添杯酒，本王王妃亲自敬酒，你敢不喝？”
“王爷息怒”慕不言站了起来，拦在了秦长生面前，“我夫君身体不好，下官待过”她拿起秦长生面前的酒杯仰头又灌下了一杯。
“看来还是王妃面子不够大啊”楚连城示意下人又倒了一杯，“本王亲自敬你，秦小爷可赏脸？”
“王爷说笑了”秦小爷幽幽一笑，也站了起来，“辰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给我这小纨绔敬杯酒，小爷我自然是要给几分面子的，要不然传出去还说小爷我不懂事，欺负您了呢！”
他得了便宜又卖乖，尤其是对自己讨厌至极的人，即便是承了情也不会给他留半分面子。楚连城正要发作，秦小爷桌上一杯酒仰面就饮了，还笑着向他展示了下自己的空杯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请来的，只能吞了个哑巴亏，楚连城和野狐狸一样的秦小爷还是差了等级的。
“额……那个……”东篱见气氛不对，连忙说道，“王爷向来节俭，怕怠慢了慕帅，妹妹一舞为大家助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