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承袭衣钵接手医馆

东里鹿潭体内的虚火旺了又盛,盛了又旺,再加上他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中了毒,尽管有鲤月的针灸之法替他降火排毒,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这么久以来他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在梦境中不断反复回到他家破人亡的那一夜,一次又一次看着他的家人一个个死在他的面前。

他挣扎着,呼唤着,祈求他的父王不要将他送走,“不要,不要,我不要走!”

“不,不,我不能走。”

“父王,我走了你怎么办?”

……

鲤月将手中的医书放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三天了,她每天都能听到漂亮公子说梦话,究竟是遇到了什么,让他这么痛苦?

她为他施针十二次,但无一次能让他从梦中醒来。

昨儿去集市上时,鲤月还特地绕道去村里德高望重的丁大夫那儿请教了一下他的病情,丁大夫帮着纠正了几个针法,还将自己写的医书借给她看,可惜冬日雪大,丁大夫平素又患有旧疾,不方便出诊,不然可以请他来看看东里鹿潭的病该怎么治。

好在针法改进之后能让他的毒性有所减缓,虽然还烧着,但没有前两日那么严重了。

丁大夫让她细细研究医书,总能找到法子替她口中的病人解毒的。可她研究了好几日医书,始终找不到方法能治疗东里鹿潭的方子。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在此刻响起,是前几日她在街上投喂过的小乞丐巧儿。

“月姐姐,丁氏医馆那边有急事找你,请姐姐赶紧过去一趟。”

鲤月蹲下了身,将手帕递过去给他擦擦,“巧儿,丁氏医馆的事儿怎么会是你来传信呢?”

巧儿将手帕推了回去,用自己破旧的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月姐姐,丁大夫平日里也很照顾我们这些小乞丐,夏天会给我们熬不值钱的药草,以防我们中暑;冬日里也会给我们一些预防风寒的汤药喝。平时我们没去处讨饭了,丁大夫还会让药童给我们一口吃的,所以,我们乐意为丁大夫做些事情。”

巧儿上前拉住她的手,依稀能看出她脸上的神情有些低落,“月姐姐,这次好像是很要紧的事,你快去吧!”

鲤月对巧儿的话深信不疑,丁大夫的为人她知道,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他怎么会让旁人来传信,只是东里鹿潭那儿......

她打定主意,让巧儿帮她看家,然后上楼给东里鹿潭喂了熬好的汤药,在枕边留了字条免得他醒来看见有陌生人在小院,感到不安,想要逃走。

交代完这一切,她拿着医书和自己的注解就匆匆出了门,往十河村的方向去了。

她走得着急,平日里要走上大半个时辰的路,今儿不到三刻钟就到了医馆门口,与往日的门庭若市不同,今儿萧条得很,都没什么人往来。

药童守在门口,仿佛是特意为了迎接她一样,一看见她的身影就赶紧迎了上来,拉着她就急匆匆往后面去,“月姐姐,你可来了,我师父病重,有重要的话留给你,我们不敢离开师父,只能请巧儿他们几个小乞丐帮忙了。”

鲤月眉心一跳,前两日才见过丁大夫,怎么会就病入膏肓了呢,她来不及细想,跟着药童匆匆往前走,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几分。

“丁大夫......”

丁大夫躺在床上,发丝有些凌乱,脸色也蜡黄得不成样子,仿佛一夜之间消瘦了十几斤,双眼空洞无神,听到她的声音,强撑着起了身,“杏林,把我准备的东西拿来。”

侍奉在丁大夫床前的药童应声去拿了东西,而刚刚跟鲤月进来的小药童杏仑给她搬来了凳子也退了出去。

“丁大夫,您,您还好吗?”鲤月实在是不擅长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好半晌,才憋出来这么一句问候。

丁大夫摇着头笑了笑,“月姑娘,我这一生学医十五载,治病救人四十载,早已过了不惑之年,每多活一年,多救一人,皆为行善积德,老夫早就不在乎生死了。”

“只是,我这医馆,后继无人呐!”

鲤月好像明白为何丁大夫会将医书借给她看,为何今日会请人来她的小院中传话了,脸上撑出了几分笑容,“怎会,丁大夫身边不是还有杏林、杏仑两名弟子吗?”

丁大夫苦笑了两声,布满皱纹的一双手搭在了鲤月的身上,“月丫头,学医终究还是需要几分天赋的,我教了杏林和杏仑十几年,他们甚至比不上你闯入十河村的这两三年,我不能看着丁氏医馆因为老夫的离去而凋零呐......”

“月丫头,这医馆,就算是老夫的遗愿,你,可愿意接手?”

鲤月本还想说个“不”字,可是一对上那双满是祈求的眼睛,她就说不出拒绝二字了,重重地点了点头,“丁大夫,我答应你,接手丁氏医馆。”

丁大夫了了心事,眼中噙着泪,又带着笑,双手重重一垂,含笑而终。

她撩起衣袍,跪在丁大夫的床前,给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唤了杏林和杏仑进来,给丁大夫操办身后事。手中还握着的那两卷医书,还有她自己的注解,若是让丁大夫看到也会很开心的吧。

两名弟子早已知晓丁大夫的遗愿,日后他们便是鲤月手底下的药童,万事听从她的吩咐。

可没想到她的第一道吩咐就是操办完丁大夫的身后事,而后放假十天,十日之后医馆才重新开业。

杏林虽然不知晓她这么吩咐的原因,还是点头照做了。

杏仑多看了她两眼,随后回房将丁大夫的医书都搬出来交给了她,“月姑娘,这是师父留下的医书,还有一封给你的书信,托我们在他离世之后都交给你。”

“虽然不明白月姑娘为何这几日不开医馆,但是还是要谢过月姑娘给我们十日的假,我与杏林无父无母,幸得师父收留才能在医馆安家,如今师父故去,我们也无所依,定会替师父和月姑娘守好医馆。”

鲤月心中还记挂着东里鹿潭的伤势,不便久留,跟杏林杏仑交代好这一切,就匆匆出了医馆,走出数十步,又想起他们俩连日为丁大夫操劳,怕是连饭都吃不上,在街边的包子铺和面摊各花十文钱给他们买了些吃的,嘱咐小老板们给他们送去,这才放下心来朝着城外的小屋走去。

——

巧儿在堂屋里乖乖坐着,坐了好一会儿听到了有人的咳嗽声,吓得他立马跳了起来,声音都有些发抖,“谁......谁......谁在那儿!给小爷我滚出来!”

“别以为小爷我好欺负!告诉你,小爷我可不怕你!”

巧儿双手一前一后,就怕有人从哪儿跳出来,“嗖”地一下,他看见有一团蓝火蹿上了天。

巧儿闭上了双眼,嘴里默念,“别怕别怕,爹娘都在天上保佑你呢!”

“别怕别怕,你是胆子最大的!”

再睁眼时,眼神里满是坚定,然后朝着院子里跑了出去,大声喊道:“谁!谁!是谁在那里,给小爷我滚出来!”

又是“嗖”的一声,一团蓝火直直地冲着他来了,他迅速往外跑去,而后拐了个弯,绕到了院中的廊桥之下,可那团蓝火好像长了眼睛一样,跟着他转弯,眼看着马上就要烧到他身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楼上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巧儿还来不及抬头看那人一眼,就有血喷溅到了他身上,身后的蓝火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巧儿连忙抬头看二楼的那人,他嘴角还挂着鲜血,脸色苍白,一看就是病了许久,猛地一拍脑袋,这就是月姐姐家里住着的病人呀。

三步并作两步,忙飞奔向二楼,二十多级的楼梯,只三步就跨到了“病美人”身边,在他扶住二楼围栏的同时,双手扶住了他的身形,“大哥哥,月姐姐去医馆了,留我在这儿照顾你。”

东里鹿潭只轻轻“嗯”了一声,由着这小丫头扶进了屋,脑子里还在不停盘算着刚刚出现的那团蓝火,这个小院已经不安全了,看来他得赶紧离开。

蓝火只有他们东里一族人会使用,近可用来攻击敌人,退可用来切断后路,若是需要联系族人,在蓝火上施法心中默念你想找的人,蓝火就会带你找到他。

他们这一族人,母后早逝,也并无旁支,只留下他和父皇两人,而他能在这儿看到蓝火,想来定是父皇那边出事了。不行,他得抓紧时间养好伤,重新找到他父皇留下的人马,完成光复大业。

“大哥哥,你没事吧?我看你刚刚都吐血了。”

东里鹿潭的思绪被眼前这个小姑娘的一句话就拉了回来,他上下打量着她,瘦瘦巴巴的,瞧着身上也没二两肉,若不是鲤月走前给他留了张纸条,他也会误以为这小姑娘不是什么好人吧。

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大碍,鲤月不在,或许这也是个好机会!

他正准备张口向巧儿打听外面的消息,就瞧见他小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端来热茶递给他,还道:“月姐姐临走前交代我楼上有病人,要我好好照顾好你,我可不能让月姐姐失望。”

“月姐姐平日里也经常会分一些干粮什么的给我们,最常说的就是把水烧开了再喝,不容易生病。”

东里鹿潭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低头喝着热茶,心下觉得这小姑娘倒是鲤月给他找来的好帮手,话这么多,看来都不需要我怎么刻意引导,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知道外面的消息了。

东里鹿潭适时地问道:“那你知晓你月姐姐今儿去是所为何事吗?”

巧儿觉得他好像没刚刚那么可怕了,又多说了些,“月姐姐平日里就喜欢帮着看病救人,常常去丁氏医馆里同丁大夫一起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但怎么听来听去都是看病。”

“然后,丁大夫好像还挺喜欢月姐姐的,丁氏医馆好些事情都让月姐姐插手,今儿好像也是丁大夫让我们帮忙来找月姐姐,想来应该是有要紧的事情商量。”

东里鹿潭从这话中听出了别的味道,他在这个小院住了好几个月,但却是第一次见这小丫头,可想而知鲤月也不喜有人来她的小院,她的秘密莫不是和她的身份有关,至今都还没查探出来她是什么人,想来隐居在这小院之中也是别有用意了。

但东里鹿潭还偏偏就想错了。

他还想再从巧儿的嘴里探出来什么消息,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呼喊,“巧儿,快来帮个忙呀。”

是鲤月,那丫头,她这么快就回来了。

东里鹿潭终止了话题,同巧儿一起下楼了,远远的就看见小屋门口有人拖着东西慢慢地往院里走。他一个病人,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他们两个人搬那些东西,肯定搬得动的。

鲤月肩上垮了一个大包袱,背上又背了一箩筐的医书和草药,这些都是丁大夫的两名弟子整理出来的,说是师父临终前交代的,对她肯定有用。

二人不疑有他,就按照师父的嘱托,将医馆里大半的医书和药材都备了一份给她。

鲤月和巧儿前前后后搬了四趟,才将医书和药材都搬完。

而后,鲤月就一头扎进了医书和药材里面,翻找了整整五日,还没有寻到救东里鹿潭的法子。

巧儿没有机会跟月姐姐说话,自己在小院中找了地方睡下,帮着熬熬药,做做饭,照顾照顾东里公子。

入夜,鲤月还在点灯看医书,她扫眼看过去丁大夫留给她的医书已经看了三分之二,为了让自己打起精神,她掐了掐自己的人中,又继续翻下一页了。

半个时辰之后,鲤月一脸欣喜,“找到了,东里鹿潭,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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