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常走动的小腿纤细的过分,在麦褐色的手掌下更加如雪白皙。
”老三去看你,说了什么?”
“送我吃的。”
宋如常谨记自己双腿残废的现状,不能收回,明吃哑巴亏。
大手向下顺延,握住精致的脚腕踝骨,可惜道:“这么好看的腿,不能用来走路。如常,你恨不恨他?”
这个他说的当然是宋如蘅,为了救一个与宋如兕有利益冲突的人,牺牲自己行走的自由,以及原本就渺茫的皇位希望,怎么想都是不值得的。
宋如常冷眼看着男人伏在自己腿边的痴状,胃中一阵一阵呕吐的冲动不断向喉间翻涌,深深倒吸几口凉气后,缓缓开口:“所以大哥必须称王,为我报仇。”
“自然。”
痴迷的眼神猛然抬起,看向他隐忍不动的双眼,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倾身扑倒:“到时候我封你为最尊贵的亲王,与我共享江山荣耀。”
垂下的发丝委在素白的一张脸上,不施粉黛却美的细致无暇,眉眼明晰,唇是淡淡红。
宋如兕凝神望着,只觉得那两颗落在如画脸上的小痣也是精致,为宛如神祇的脸蛋增添一份人气。
“不够。”一双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微微发力,向自己压去,似有若无的声音吐露野心:“你有的,我全都要……”
眉心相抵,宋如兕露出苦恼的笑容,道:“我又不能让你做皇后,如常,你难到我了。”
听到这句话,宋如常不堪羞辱,面上当即一黑,亲近的双臂突然倒戈,恨恨地将人发力向一旁推去。
他这举动来的突然,宋如兕始料未及,本来就担心自己沉重的身躯压住他娇贵的胳膊腿,一直收着力气,这一下竟真的被他推到一边,好气又好笑。
宋如常寒着脸坐起,赌气不去看他。
“我错了,我错了,你知道我是无心的。我这张嘴啊,来如常,你扇它,你扇它,别生气了……”宋如兕见他脸色难看,一刻不敢耽搁,赶紧翻身凑上前,牵住他的手不住亲吻,卑微求饶。
宋如常真的就着他的手在脸上拧了一把,仍然不去瞧他,只道:“年纪大了,冬天便格外难熬,还需要大哥你多多发力了。”
宋如兕被他类似挑逗地扭了这一下,心里哪里还能再有正事的位置,顺杆儿就爬,黏黏糊糊地贴了上去:“这不还早吗,你放心,其他两个庶子能有什么本事跟我比?即使不铤而走险,该是我的依旧是我的。”
“做梦!”宋如常不喜欢他的盲目,叱道:“父皇喜欢老三你看不出来么?现在萧贵妃如日中天,人人侧让。你真当你的地位固若金汤吗?”
作为长子、嫡子,宋如兕从未被除了燕帝之外的人训斥过,人人对他不是奴颜卑膝就是毕恭毕敬,哪怕是妻子,也是相敬如宾,客气疏离。
只有现在与他挨的紧紧却依旧不快乐的宋如常,无论说了什么,难听或刺耳,命令或拱火。他都甘之如饴,毒药甜酒不用区分,饮下只为博他一笑。
“我不是看你整日为这些忧心,想让你高兴点吗。”
宋如兕悻悻然,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你若真的着手去做,我才会高兴。”
说这句话时,宋如常的音色明显软了许多,不显山不露水地递下台阶:“我一早便说过,我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大哥你。”
有了这架梯子,宋如兕赶紧连滚带爬地滑下去,自作主张地将这场单方面的争吵抛之脑后,俯身贴近这副因为愤怒而显得如施薄粉的美人面,低声哄弄:“不说这个了,春日短,如常,我们须尽欢。”
床幔应声落下,遮住一片旖旎风光。
池苑,安康殿内。
桌前两女面对面坐着,春日一到,云苓的身体比起冬天结实许多。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坐在桌前与齐琇莹絮絮讲话的样子优雅随性,的确是一位公主的气度。
“果然一到春日万物生,你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齐琇莹托腮,含笑欣赏她的妆面,调笑道:“当属宫闱第一色。”
“你先别笑我。我听人说你病了,我大哥还特意去看了你?”
云苓抚发,心悦之余不忘关心前几日传来的消息。
托腮的手下意识收回,为了不显得突兀,又转去倒茶。
“小病而已,托大哥的福,眼到病除。”
齐琇莹装的淡淡然,敷衍的得心应手。
云苓久在深宫,对这些消息也是一知半解,哪里懂得内里的剑拔弩张,问的话也是小女儿情意浓浓:“你是不是要做我的嫂嫂了?”
决心把云淡风轻装得彻底的齐琇莹刚举杯含了一口,听闻此言,一个反呕直冲心头,差点儿没被呛死。
“还说小病,怎么还在咳!”
云苓不明就里,连忙起身绕到她的身后轻轻拍打,关切地责怪道:“你只顾着为我送药,却不好好照顾自己,让我怎能心安!”
你不要随意把我与你那莽夫哥哥胡乱攀扯,我就万事大吉了。
可怜齐琇莹敢怒不敢言,任她敲背,吭呛几声才寻回自己的声音,善解人意道:“武亲王已有王妃,亲睦和美,我还是不打扰为好。”
“也是。”云苓见她不再咳嗽,一双手改为摩挲她的发髻,为她另寻姻缘:“其实贤亲王颇得父皇喜爱,还没娶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替你为父皇多多美言。”
好在这一次齐琇莹只是重新举起茶杯,并未来得及入口,不然又得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杜鹃啼血猿哀鸣。
“……”
因为云苓还站在身后,看不到自己的脸,齐琇莹不顾形象地作出一个极其扭曲的表情,以此发泄被不知者连伤两次的憋屈愤怒。
哪料自己对面立了一扇黄铜镜做的烛台,天生身虚体弱的云苓什么都不好,偏偏有一双极好的眼睛,刚巧就看到了铜镜之内狰狞面目。
“你怎么了?哪里难受吗?怎么脸上这么难看!”
只见云苓关心心切,猛地向前一扑,把脸伸到她来不及恢复原状的四官面前,眼神焦急。
这句难看一语双关,齐琇莹哭笑不得,带着她一起压向桌沿,一只手扶额掩面,另一只做西子捧心状,气若游丝:“我……我心绞痛。”
“不论大病小病,都要好好休息才是。不然小病拖成大病,可就好的慢了。”
云苓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撤开身子苦口婆心劝道:“如今朝中暗潮翻涌,千万要小心。无论婚嫁与谁,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怎么好端端的说这种话?”
云苓已经重新坐回桌旁,见她装傻,也不气恼,解释道:“父皇身体大不如前,储君之位势必是要早些立下的。父皇曾亲口对我说,自己在大哥与贤亲王之间犹豫。大哥忠勇,却少了智慧。贤亲王聪慧,但是萧贵妃势大,父皇担心我之后的日子会不好过。”
说到这里,云苓苍凉一笑,自侃道:“其实,我又有什么之后的日子呢?”
她这边絮絮说着,犹自伤怀,却不见对面的齐琇莹脸色变幻之丰富,等她抛去眼神与之对视时,隔桌饮茶的人面上早已恢复如常。
“好喝吗,为了你来,特意备下的敬亭绿雪。”
云苓见她对这皇家秘辛不感兴趣,又捡起无关紧要的话题来聊。
这是齐琇莹今日为止咽下的第一口茶,时间相隔之久,已然微微发凉。可是这口茶伴随着刚刚云苓分享的秘密,自舌尖到舌根,竟甜如蜜糖。
“好甜。”
她唇角含笑,如冰凌绚烂,似白云轻柔,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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