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一眼就看见以剑撑地,伤势惨重的苏禾单膝跪地。
叶久快步走过去,扶起他,问:“你怎么样?”
苏禾嘴硬道:“没事。”
叶久没理会他的嘴硬,问:“要去医馆看看吗?”
苏禾摇头:“不用,我带的有治伤的丹药。”
客栈的掌柜这时候才出来:“诶呦,各位,对不住对不住,这时常有流匪,忘了告诉你们晚上不要出门了。”
好一个流匪,睁眼说瞎话啊。
叶久没有拆穿他,现在想走也走不了,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既然给了台子,那就只能演下去了。
掌柜朝他们赔罪:“还有几间完好的房间,各位可随意挑选,当做赔罪,这狼藉我明日再找人收拾,各位客官还是去尽早休息吧。”
叶久回道:“多谢掌柜。”
萧无相一直盯着叶久扶着苏禾的手,眼神晦暗不明。
叶久扶着苏禾上楼,却感觉萧无相没跟上来,回头问:“你发什么呆?”
萧无相回过神,道了声:“来了。”
“你这位小情人也受伤了呢。”墨景寒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叶久脸色一变,在脑海里问:“他受伤了?严重吗?”
墨景寒看了看萧无相胸口散发的黑气,想了想道:“还行吧,不算严重。”不算撒谎,在他看来确实不算严重。
叶久闻言眉头微松,但脸上还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
墨景寒声音消失,叶久看了看萧无相,略微皱起眉,在萧无相走过来的时候又扭头直接扶着苏禾走了。
萧无相脚步一顿,垂在身侧的手一紧,随后抬步跟在叶久跟苏禾身后,一直到叶久把苏禾扶回房间,他靠在门口,幽幽地看着,愈发觉得胸口闷闷地疼。
叶久把他扶到床上,嘱咐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苏禾无力地笑了一下,感谢道:“好。”
叶久转身笑容消失,看向萧无相,不知道是不是萧无相的错觉,总感觉他在瞪自己,原本的闷气也没了,开始反思自己干了什么。
叶久径直走向萧无相,扯着他的袖子,把他拉走,冷淡道:“你跟我来。”
萧无相一句话也不敢说地被叶久拉着去了萧无相的房间,他自己的房间门窗都被弄坏了,但萧无相房间还是好好的。
进屋后,叶久坐在凳子上,萧无相站在他面前,罕见地有些手足无措。
叶久见他一动不动,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措不及防地站起来,反把萧无相按在凳子上,一言不合地开始扒他的衣服。
萧无相被他这一出弄得措不及防,握住叶久乱动的手,第一次表现地有些慌乱,他声音微颤:“等……等等。”
叶久见他这样,本来就在气头上,气他受了伤还不说,但或许他气的也不一定是气萧无相,还有他自己。
于是他故意摆出一副调戏的样子,俯身凑近萧无相,几乎鼻尖相抵,他唇角勾起,语气里也带着点逗弄:“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说着动作不停,颇像个调戏民家妇女的登徒浪子。
萧无相耳尖红的能滴血,因为对方是叶久,他想拦又不知从何拦起,就这么被叶久扯下了衣服,露出半边肩膀。
烛光摇曳,两人凑的极近,明明是一副旖旎的景象,但萧无相胸口出散发着一层黑气,那块的皮肤也隐隐有些溃烂。
叶久看见后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火气蹭蹭的冒,但他是个气极反静的人,默不作声地坐下,拉起萧无相的一条胳膊,给他把脉。
萧无相总算是知道了他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心虚中带了点开心,他看着叶久凝重的神色,开口道:“我……我真的没事。”
说的没一句他爱听的,叶久毫不客气道:“你闭嘴吧。”
萧无相悻悻地闭嘴。
把完脉,萧无相确实受了点内伤,外伤皮肤的溃烂好治,那些黑雾也就是怨气也可以用灵力使其消散,只是内伤却得在药物辅助下,萧无相自己运息调整。
叶久问:“我之前放在你那里的药箱呢?”
萧无相想起来,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三层的药箱,放在桌子上,叶久从中取出两瓶药递给他。
他指着那个圆形的瓶子道:“这个,外敷的,你一会儿自己用灵气把怨气逼出体内,然后每天敷一次。”
又拿起一个鹅颈的瓷瓶详细道:“这个是内服的,你每天吃两次,一次吃一丸。”
萧无相乖乖接过来,道:“好。”
萧无相见他不动,自己也一动不动,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叶久见他没动作,催促道:“你不运气?”
萧无相动了动嘴唇,想说让叶久回去休息,但是抬眼看见叶久的表情后又把话咽了回去,出口的话变成了:“好。”
萧无相转身去了床上盘腿坐下,胸口附着的怨气被逼出体内,消散在空气中。同时他吐出一口血,内里被疏通,叶久松了口气,拿起桌子上内服的药倒出一颗,又拿起外敷的药走了过去。
叶久把那颗药丸塞进萧无相嘴里,萧无相被迫张开嘴咽下去,感受着唇上的触感,呼吸一滞。
叶久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又打开外敷药的盖子,食指擦了点药,还没碰上萧无相的皮肤,就被一只手拦住。
叶久抬眼看向手的主人,用眼神问:干什么?
“我……”萧无相磕磕绊绊地说:“我自己来就行。”
叶久端详了一会儿萧无相的表情,轻笑一声,把一条胳膊搭在萧无相肩膀上,与他靠的极近,故意逗弄:“你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吗?这么害羞?”
萧无相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绯红从脖子蔓到耳朵。
叶久视线后移,看见他通红的耳朵,终于大发慈心准备放过他,刚准备起身让他自己敷,才刚刚起身,就被人按住了胳膊。
接着就听萧无相道:“好,你帮我敷。”
这次轮到叶久不好意思了,他微微用力挣脱萧无相的束缚,直起身,假意咳了声,然后俯身给他敷药,莫名地,有些不自在地紧绷。
叶久俯身认真给萧无相涂药,因为某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视线没敢乱瞟,也就没有注意到萧无相眼神卓卓地盯着他,一刻也未曾离开。
“好了。”叶久直起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转身要走,却被拉住了胳膊。
萧无相的声音传来:“你留下吧,这里不安全,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萧无相明显感觉自己握着的胳膊一抖。
“啧啧啧。”墨景寒的声音又非常合时宜地响起:“夜黑风高,孤男寡男,同床而眠……”
叶久闭了闭眼,咬牙切齿地在脑海中骂他:“你就这么闲?”
墨景寒坦然承认:“我确实闲啊。”自他进入叶久的识海以来,就没见过有什么事或者人能真正令叶久这家伙乱心的,现在出现了这么个人,这热闹,他凑定了。
叶久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这么闲,那我们来聊聊沈仙君吧。”
“……”墨景寒瞬间失言,被戳到了痛处,不再开口。
解决了看戏的烦人精,叶久刚打算拒绝萧无相:“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无相看穿意图打断道:“你睡床上,我晚上不睡,运气调息。”说着他起身下床,把床让给了叶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也不太好,叶久便答应了。
躺在床上,叶久却迟迟睡不着,萧无相听见他翻动的声音,睁开眼,踌躇片刻,开口问:“睡不着吗?”
叶久唔了声,承认道:“有点。”
萧无相犹豫着问:“我能问你件事吗?”
叶久扭头看向萧无相那边,问:“什么事?”
“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久转回头,看向床顶,陷入沉思,迟迟没有开口。
但这沉默在萧无相看来就是一种无形的拒绝,他抿了抿嘴唇,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但嘴上还是道:“你不想说也没事。”
叶久叹了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
三年前,叶久去了寒川一带的上河县,在那里“逮”到了久不见人影的师父。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三清长老吗?”
一个荒凉但并不废弃的院子里,一棵树下站着一个鹤发白胡子老人,正在拿着一把铁锹挖土。
听见声音,老人一抖,抬眼看见院墙上坐着的人。
来人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衣,辅以青纱,扎着一头干净利落的高马尾,他一条腿屈起,一手搭在腿上,另一条腿则随意地垂下,寒川常年覆雪,雪落在他的肩上,相得益彰,他旁边还立着一把同体雪白的剑。老人看清来人后丢下铁锹就要跑。
原本散漫地坐在院墙上的年轻人,见他要跑丝毫不慌,见他快要跑到廊下的时候,抬手把旁边贮立着的剑扔过去,剑并未出鞘,就这么立在那个老人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位年轻人这才从墙上下来,悠哉悠哉地走过去,道:“跑什么?我又不是瘟神。”
那个老人转身,无奈叹气:“元辰啊,你说你,我都一把老骨头了,你现在青出于蓝胜于蓝,我也教不了你什么了啊。”
叶元辰比他更无奈,虽然见惯了自己师父不正经的样子,但还是每次都能被气到,他伸手,剑自动回到他手里。
接着道:“我这次找你不是为了讨教。”
三清明显松了口气,把掉在前面的头发甩到后面,问:“那你来干什么?”
叶元辰展颜一笑,道:“来找你培养师徒感情啊。”
三清搓了搓胳膊,“咦~”了声,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总觉得自己这位徒弟憋了一堆坏水。
“其实我去是因为定天宗又到了招新弟子的时候,我十五岁的时候我师父没去,让我去了,而那时我师父又准备把烂摊子扔给我。”
“要知道这前前后后要半个月,每个比试我都得去,掌门收徒的时候我也得去,天知道有多无聊,我这次去上河,就是为了抓他回去,但是不能见面就直接说,他肯定会偷偷跑走。”
想到以前的事,叶久脸上带了点微不可察的笑。
萧无相脑补了一下叶久硬着头皮坐在一众长老间,明明不耐烦却又不得不微笑,明明没有比那些来参加试炼的人大多少,甚至可能比其中大多数人都要小,却装作一副成熟的模样,唇角就情不自禁地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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