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以后这种小事儿还是交给我们兄妹二人吧……”

大双看着一锅好粥成了黑糊糊，难免有些可惜。

谢子云为此感到抱歉，连忙在俩位小大人面前弯腰谢罪。

“我不做了、不做了……”谢子云尬笑着连连摆手，发誓从此以后不再碰厨具一丝一毫。

他态度诚恳，即使在厨艺方面资质欠佳，但还是想为二人做些什么。

谢子云看着日渐空袋的米粒，心里泛起嘀咕。

灵光一现，两手一拍，“有了！我可以卖字画补贴家用啊！”

大双见他跃跃欲试的模样，泛起疑问，“字画还能卖钱？”

谢子点头，为二人讲解，“字画当然能卖钱，至于卖多少便不得而知了，总之是会有人买的。”

虽然大双没什么见识，不过见谢子云自信满满，也信了他的话。

小双凑上前来，满眼期颐央求谢子云，“大哥哥，能不能送我一副画？我想要很多只鸟！”

听到谢子云会画画，小双满脑子都是各式各样的小鸟，她还从未见过纸上的鸟呢！

看着小双对此兴趣颇深，谢子云抱起了她，笑着与她拉钩，“一定，大哥哥不仅会画鸟，还会画小狗小猫。”

“好呀！那能画小兔子吗？”

“兔子？”谢子云被小双的话提醒，他都差点忘记兔子了。

对啊，轩墨殿中还有数不胜数的兔子，尤其是那只灰兔与粉兔。

片刻，谢子云声音略显失意，又故作坚强，“好啊，都画！”

谢子云面上笑着回应小双，心里已经乱成一团麻线，他心慌了，有些不知所措。

似缺少了顾漠野便不行，每时每刻都会记起与他息息相关的东西，但谢子云不想承认。

他在尝试以自己的方式证明，他不需要顾漠野，他可以一个人好好的。

顾漠野自从那日在岔路口原路返回后，便郁郁不欢，一直原地等着七羽的消息。

侍卫托举一封密函递给顾漠野，打开细细阅览，只听顾漠野哼声戏谑道：“好一个七羽，人已到边境了才回本王的消息，苦苦替子云争取逃跑时间，果真是忠心耿耿啊……”

顾漠野一身杀气，语气冰冷瘆人。

只见他吹响口哨，一声令下，侍卫们通通整装待发。

“原计划，出发南国。”这一次，他失去了耐心，此刻顾漠野迫不及待要接回谢子云。

他不愿再等待了。

谢子云对外边的一切一无所知，此刻带着兄妹二人在街市一角摆起了摊子。

初次摆摊，经验不足，谢子云拿着剩下的三瓜两枣，去买了一些纸墨用具。

随意搭了一个台子，这便是谢子云的字画摊了。

三人站在摊子前，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言不发，竟也不懂得吆喝。

谢子云见自己摊前无人问津，便执笔开始作画，准备先拿出成品给大家看看。

百姓们前所未见，纷纷好奇围上前来。

一人手指着画，“这鸟倒是画得栩栩如生，像回事儿呢！”

众人听那妇人所评价的，也纷纷附和称赞，“哎小兄弟，你画这些拿来做什么的？”

谢子云停笔，笑着回那名大爷，“自然是卖的。”

那大爷一听是卖画的，咂嘴道：“不中，画是好画，但……”

只见他吞吞吐吐，两手向外一摊，向谢子云展示自己洗的发白的衣服。

“你也看到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九成都是跟俺一样的，能有饭吃就不错了，谁缺心眼买这些。”

大爷边说边摇头，对此感到无奈，众人也议论纷纷。

一语惊醒梦中人，谢子云这才反应过来，当初只注意到人流较多，却没考虑是否有这个购买力。

书画这些东西本就是生活富足一类人拿来消遣的，普通人家朝不保夕的，哪有闲钱买这个。

谢子云苦恼般自嘲，心中自嘲。

从前养尊处优般被顾漠野保护着，如今独自出来讨生活却是处处碰壁。

再一次让谢子云对自己产生怀疑。

就在人群渐渐散去时，一位满头白发，身着素白纱衣的老者停在摊前。

谢子云三人皆是好奇打量着他，见他的装束特立独行，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请问尊者有何贵干？”

谢子云礼貌询问，来者皆是客，不管买不买画，都要客客气气的。

白发老者背手弯腰欣赏着画，谢子云见他故意挑动白色长眉，着实有趣。

最终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大双小双却已是笑得人仰马翻，悄悄讨论着这个怪老头。

谢子云好奇这位白发老者意欲何为，静静等着他做出下一步动作。

在众人的讪笑下，老者将目光移到了谢子云身上，“嗯，没错，对上了。”

“嗯？”谢子云一头雾水看着老者，“不知您对上什么了？是与我有关？”

老者闭口不语，摸着自己打结的胡子仰天大笑，“我说这画对上我眼光了，我要了，多少钱？”

谢子云喜出望外，这是今天开张的第一笔生意，虽然这位客人有点奇怪，但不妨碍他开心收钱。

光记着卖画了，谢子云到忘了定价。

老者见他有些犹豫不定，便呵呵笑道：“难道怕我买不起？”

“瞧这怪老子一身怪衣，道士不像道士的，能买得起？”

人群中渐渐传来闲言碎语，谢子云生怕老者误会，连忙解释，“不是的，我是第一次摆摊卖画，这个价格……您看着给就行！”

谢子云甜甜笑着，经过的路人见了都为此停留。

见谢子云谦卑有礼，老者满意笑了。

只见他将手伸进衣服中，左掏右掏，似乎在搜寻着什么，“这个，我用这个和你交换！”

目光聚焦间，只见他将一本蓝色封面的书籍放置台上，“这书好啊！你看了就知道了！”

说话间老者眼神一直暗示谢子云，似乎生怕他看不见一般。

大双见这老头敷衍行事，便挺身而出，于之争辩，“你这老头，看你一把年纪了不跟你计较，你拿这破书出来干嘛？我们是卖画、卖画的!”

谢子云见他语气激昂，略带咄咄逼人之意，便赶忙将其拦下，转身向老者赔礼。

“老先生莫怪罪，小孩口无遮拦，这书我自然是喜欢的。”

大双见谢子云真的要跟老头交换，便又想说话，谢子云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

只见他眉头微蹙，摇头示意大双停止胡闹，这才得片刻安宁。

老者静静等待着，期间关注着谢子云的一举一动，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谢子云将画细细收起，双手交付于老者手中，全程无一丝不满之意。

老者小心翼翼将画揣到怀中，“记得看这本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说罢，便脚步飞快向远处跑去，逗得众人喜笑颜开，大双却一脸复杂看着怪老头。

回头却见谢子云画起下一张画，大双故意在谢子云身后打转，唉声叹气道：“你说这，人善被人欺，我早就——”

不等他抒发己见，抱怨个一二，谢子云便停笔转身打断了他。

“好了，那位老先生一身纱衣，不修边幅，一看便是孤苦伶仃一人，若是他喜欢便拿走好了，况且，一张画而已，我很快就能再画一张。”

谢子云细细跟大双讲着道理，试图让他安静片刻。

大双原本喋喋不休，听到谢子云的分析，便想起方才那老头的可怜身影，似乎不无道理。

“好吧好吧！知道你心肠好，就这一次，下次不允许了，我们又不是做慈善的。”大双一个劲嘟囔着，似诉心中不平。

谢子云失笑，猛地点头，随即将台上的纸张举起。

“看，这不就画完一张啦~”

谢子云将画高高举起，光线透过薄如蝉翼的纸张，映在谢子云的脸上。

这一举动吸引了一旁捉知了的小双，她伸长了脖子，“是兔子！”

没错，是两只兔子，一灰一粉，相得益彰。

谢子云的笔法老练，几笔勾勒便构成一副兔子嬉闹图，画的栩栩如生。

“真好看。”

背后响起一句夸赞之声，谢子云转过身寻找来源。

“真好看，画和人一样好看。”

男子锦衣华服，腰上挂着把宝剑，身后跟着几十人，浩浩荡荡向谢子云走来。

谢子云垂目，对此言语轻浮之人感到些许不喜。

男子见谢子云对自己冷眼，便得知方才失言了，连忙一改之前的轻浮，“误会了，在下方才见公子作画，手法游刃有余，成品也十分合我心意，便情不自禁说出了心里话。”

他急于解释，两眼却一直未从谢子云身上移开。

谢子云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心想这人都大方坦白了，之前的不喜便烟消云散了。

只见谢子云摇头，微笑道：“无妨。”

那男子正准备再次开口时，身后的家仆却上前提醒，“少爷，我们还得赶路呢！耽误不得。”

此话一出，男子脸色冷了几分，他再次看向谢子云时又重新扬起嘴角。

只见他大方取出钱袋，看也不看直接全部放在了谢子云的摊位台上。

见他如此出手大方，谢子云不免露出几分惊讶之意，大双也目瞪口呆。

一瞬间街道上都沸腾了，开始猜测这是那家少爷。

“我画不了那么多张画。”谢子云摆手拒绝这场交易。

男子听了谢子云的话后爽朗大笑，“我只要公子手里这张……是兔子吧？”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摊开在谢子云面前，以此索要那张画。

谢子云哪里见过这样的人，一袋钱换一张画，真是天方夜谭，前所未闻。

男子眼睛直勾勾看着谢子云，似在欣赏世间绝色一般。

人群中也看出了一些非比寻常的门道，“你们说，这富人莫不是看上这小公子了吧？”

接着又传出几声谑笑，“肯定的，一张画哪里值这价钱，是人值这钱，看上的不是画，是人！”

“是啊，长了那么一张脸，谁不喜欢……”

众人的闲言碎语陆陆续续传入谢子云耳中，让他有些羞赧，慌张将画递到男子手中。

得到画的男子露出一抹笑。

谢子云又赶忙将钱袋递给他，“这钱我不能要，画送你了，钱你拿走吧……”

见美人驳了自己的好意，男子有一些失落，“这是你应得的，我喜欢便给你了,这点钱不足挂齿，收下吧！”

见谢子云还在拒绝，大双忍不住了，上前将钱袋夺下，“好了好了，我替你们收了。”

谢子云见大双不懂分寸，便严词厉令让他还回去。

“公子，该走了。”仆人再次催促，看来这下非走不可了。

男子风度翩翩向谢子云告别，“今日一见，此生无憾，公子有缘再见。”

只见他说完便头也不回离去，似乎没发生过一般。

谢子云见他上了马车离去，怎么说也无济于事了。

大双这时掂量钱袋，宽慰谢子云，“哎呀，你看他一身行头，跟太子似的，手上还带着大扳指，不缺这小钱~”

话虽如此，无功不受禄，谢子云还是觉得这钱收下不妥。

但转眼想到他的轻浮，便觉得收下也无妨，毕竟谢子云不是迂腐之人，白来的钱不要，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