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冷雨过后,市政大楼外的梧桐枝叶被洗得泛亮。临近中午,楼道里传来一串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林清漪站在五层东侧会议室外,看着玻璃门上贴着的红色通知:“临时协调会(政工与技术联合小组)”。
会议本应由马主任主持。但他前晚临时出差,副主任一句“清漪你最熟流程”,便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了她。
她推门而入时,会议桌前已有七八人落座。江闻川坐在靠窗一侧,低头整理文件。他听到动静抬头,目光在她身上一顿,随即又垂下。
没人寒暄,没人开场。
林清漪将材料一一发下,语气平稳地说:“本次协调会主要针对系统更新阶段遗留的权限边界问题,文件你们都看过,有什么异议现在说。”
政工口一位干事先开口:“我们汇总了近期数据调阅记录,确实有部分技术口操作缺乏事前报备。虽然没有造成实际后果,但流程合规性难以界定。”
林清漪点头:“所以今天要做的,是补流程,不是追责。谁负责、谁修改、谁知情,都按实际情况记录。”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江闻川身上。
“包括那段提前提交的日志。”
一瞬的静默后,江闻川拿起话筒,语气平稳:“当时业务节奏压缩,为保证数据连通,我做了预提交,但事后已补回完整流程。问题确实在我。”
有人低声嘀咕:“还挺敢扛。”
林清漪却不动声色:“流程不是扛,是补。今天做流程备案,不是定性,也不是定错。”
她看向记录员:“请把刚才这句话写入会议纪要原文。”
江闻川眼神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
会议散场前,政工口提出建议:“建议流程备案负责人由政工与技术联合签字确认,防止类似模糊边界再次出现。”
林清漪看了一眼江闻川,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可以。”
江闻川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同意。”
会后,走廊窗边,江闻川站了一会儿。风吹动文件角,他低头整理时,林清漪从另一侧走来。
两人在走廊中段相遇。
“你故意在会上自报那段日志。”她开门见山。
“我知道你不会替我遮。”他语气淡淡,“那就只好自己开口。”
“你以为这是退让?”
他没有答,而是看着她的眼睛:“我只是想看看,在你的系统逻辑里,我是不是可以自我修正。”
林清漪停住脚步,表情一如既往平静:“你说过你愿意容错。但现实不是你愿不愿意,是你能不能承受代价。”
他望着她的眼,声音微哑:“那你呢?你承不承认,哪怕一点点,你希望我是例外?”
她沉默几秒,然后说:
“我不做假设。”
她转身走向楼梯口,江闻川站在原地,眼神逐渐黯淡。
他的逻辑里,所有亲近都需回应;而她的世界里,所有情感都需验证。
他们一度靠近,是因为对系统的理解方式一致;
他们终究有距,是因为对人的处理方式根本不同。
晚上,林清漪回到家,桌上摆着一封单位转发的干部考评通知。
她翻开,目光落在最后一栏推荐人选。
——江闻川。
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合上文件。
窗外灯光明灭,一场新的试探,已悄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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