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日。

街上，君煜身着常服，换下了那一身象征尊贵的黑袍，只穿着一件淡蓝色锦袍，打扮看上起只像个普通的士族贵女。

顾仪之面皮薄，君煜本想伸手来牵住他的手，才勾住顾仪之的指尖，却被狠狠一瞪，于是只得讪讪收回了手。

在外人看来，就像两个情意甚笃的有情人出门游玩，女才郎貌，般配万分。

现在世道安定，早就不像大昭一统七国以前街道萧条荒凉的模样，虽说现在算不上盛世，但百姓也是过得衣食无忧，家有余粮。

并州虽然算不上富庶，但今日佳节，街道上人来人往，倒是显得热闹万分。

君煜和顾仪之微服私访，为了安全起见，两人旁边的护卫，尽皆化装成了寻常百姓的模样，有意无意地将两人和周围的行人分割开。

“焕明长于深宫之内，虽然熟识各类礼仪，但想必对百姓民俗不甚了解。”顾仪之在一个卖小物件的小摊贩面前停下了脚步，用只有彼此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到。

在小贩看来，就是两人在耳鬓厮磨，互诉着情意。

君煜摇了摇头，对顾仪之的猜测否定道，“非也。我曾经在宫中典籍内了解过我大昭民俗。为帝王者，岂能不识子民境况？”

顾仪之愣了愣，很快展颜轻笑，看得那卖小物件的摊贩有些失神。

她在并州卖东西卖了那么多年，也遇到过不少高门大户养出来的贵公子，见过不少美人，确实头一次看到美得那么惹人心生荡漾的男子。

“是我浅薄了。”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些。

当初他年少无知时总喜欢偷偷溜出皇宫玩耍，总以为躲过了母皇的监视，却不曾想到，母皇要是真的打定了主意不想让他出宫，他岂有能出去的道理？

倒是母皇在默认自己的行为。

事后的惩罚说是惩罚，其实也是些无关痛痒的诘责罢了——母皇当初，恐怕也是存了让他去见识民俗的心思。

顾仪之本欲接着想下去，却听到小贩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人看二位贵人天作之合，不如买两个同心结？”说罢，将小摊上两个编得很精致的红色绳结拿起，递到君煜面前。

毕竟买这些东西，女子为了讨心上人的欢心，大多是自己掏钱买给男子。

君煜看着被小贩放在自己手里的鲜红丝线，想了想后发问道，“你这里，可有白色的同心结？”

小贩愣怔了。

哪有同心结不染成喜庆的红色而是染成白色的道理？这个衣着华丽的贵人，要求好生奇怪。

“既没有，那便算了。”君煜摇了摇头，领着顾仪之缓步走开。

顾仪之此刻的反应其实和小贩所差无多。

君煜不屑和小贩多说一句话，却对顾仪之很是耐心地解释了起来，“人家要红色的是图个吉利，但白色不正是白头的象征么？朕要与你共白头。”

朕要与你共白头。

在你之前，在你以后，朕，不信人间有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