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怎么回事，谁先挑起的？因为什么！”赵云這敲着桌子问。

他面前站着一个旁若无人的云驰，一个面色虚弱的李维。

两个人没一个吱声的，好像刚刚打架的不是他俩一样。

“再没人说话，我可要调监控了。”赵云這狠狠瞪了李维一眼，“到时候，不管是谁的错，就都交给级部处理了，开除还是什么，我可都不会再救你们了。”

明明是一句不起眼的假威胁，好像掐中了李维的命根子一样，他开始紧张起来，嘴里小声秃噜着什么。

“大声点说！”

“是···是孟宇翔，他挑拨的我，我一时心急，才打了云驰。”

“所以，是你，因为孟宇翔，先动手打了云驰。”赵云這点着他俩说“是吗。”

“是。”李维点了点头。

“云驰，你回班把孟宇翔给我叫过来。”

他回班里，没忘记赵云這交给他的事，但他不知道孟宇翔是谁，就问了问靠近班前门的一个编了双麻花辫的小姑娘。

小姑娘胆小，云驰低头靠近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习惯性地往后靠，随后回头指了指。

云驰顺着手指的方向走过去，站在跟前。

“孟宇翔，赵老师找。”他哑着嗓子说。

孟宇翔听了这句，抽了抽嘴角从后门出去了。

云驰从后面跟着。

真麻烦。

“你为什么挑拨李维？”赵云這十分生气。

“看不惯。”

云驰皱了皱眉，操，真是无妄之灾，看不惯他难道是他的错？不是对方眼睛有问题？

赵云這急了“看不惯？你看得惯谁？还假借他人之手报复！”

“这件事你们三个都有各的错！”

“互相道歉！”

三个人每一个动弹的。

直到李维率先出声“对不起。”他朝着云驰说。

云驰白了他一眼，没出声。

“云驰！道歉！”

“对不起”他拖着懒散的嗓音，吊儿郎当。

后来孟宇翔给云驰道完歉之后又给李维道歉。

但这件事好像并没有给两人之间产生什么间隙，也是，狐朋狗友假情假意的目的达到了就是好哥们。

云驰挺嗤之以鼻的。

之后的事朝暮不太清楚。

但她猜到了。

猜到了云驰的小心思，猜到他为什么挨了打才还手，为什么在李维面前摆着套冷不丁的架子。

因为，爱哭的小孩有糖吃，先挨了拳头的小孩才能在之后少受罪。

只是在中午，公告墙上贴了两张公告单

——高二三班云驰，因打架警告一次。

——高二三班李维，因打架警告一次，并回家反省七天。

——高二三班孟宇翔，因挑唆打架警告一次，并回家反省三天。

自那以后，高二三班算是在学校里出名了，云驰更是成了新晋谈资。

从办公室回来，坐在座位上，一整天，云驰不是在写检讨就是睡觉，没和朝暮说一句话。

下午放学，她和黄予分开走，黄予回了家，她去了老城街上的一家手机维修店拿手机。

今天天气好，晚霞晕染了西边的一片天，光映照在她的脸上，锋利的五官竟然显得温柔起来。

她单肩背着书包，手在兜里，握着旧的MP3，有线耳机传导出音乐

野生三十的《我要》

——“身体接触居心事叵测 温度升高需要买可乐”

——“Be my lady 牵我的左手 不必熟练都跟着我走”

……

……

她把声音调到高，掩盖了那些老商铺的叫卖声，直到街巷尾部，才看见那个熟悉的维修店。

推开门进去，关掉音乐，摘下耳机。

“老板，我前天送来的手机修好了吗？”

维修店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留着一嘴黑色的胡子，带着个黑框眼镜。

这几年老城街的客流越来越少，不少店铺都倒闭了，这两天就来了四个修东西的人，三男两女，他自然也就记住朝暮了。

此刻他也没有犹豫，脱口而出一句“修好了，我给你拿。”

说着从桌子底下把手机拿出来“里面的东西都没丢，就是把手机后壳给你换了一下。”

她接过手机，两面翻看了一下“多少钱？”

“就收你一百五吧。”

她打开手机，确认里面的东西都没丢，之后打开微信，扫了一百五过去。

“谢谢。”

收到钱之后，老板乐了乐“没事啊，老妹儿，下回再坏了，再来哥这修啊。”

朝暮脸僵了僵，转身走了。

朝暮无语：谁他妈想手机再坏啊。

刚迈出这道门槛，就看见迎着她的面走过来两个男生，勾肩搭背的，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太正经，她想绕开这两个人，就往边上走，没想到他俩就是冲着她来的。

“小美女，有空一起玩个游戏吗”沈岳顺势搂上她的肩颈，朝暮一秒反感，脸色变了变，刚想躲开，手臂就被一股力量拉走。

“哟，这不是云驰吗？怎么？认识啊。”

她抬头看了看，一张帅气的脸……

不是，是一张帅气的臭脸。

“我妹。”云驰哑着嗓子说道，右手扶了扶后颈。

左手从她的手臂上滑落，掉进她的手里，握紧。

朝暮想要挣脱，却不及他的力气大，没脱开，干脆掰开他的手指，顺势和他十指相扣。

云驰愣了愣，看了她一眼。

意味深长的一眼。

“走吧，妹妹。”云驰拉着她的手，把她肩膀上的书包拿下来，背在自己肩上。

直到走远，沈岳和韩烬都没跟上来。

朝暮想着要把手松开，但是奈何云驰的力气大，她挣脱不开。

在一个转角处停下“不是喜欢和我牵手？”云驰看着她，懒懒地说。

“谁是你妹妹？”朝暮反问道。

“不想当我妹妹也行啊”

云驰那副人模狗样的嘴脸看的朝暮火大，甩开他的手“把书包还我。”

云驰没再和她开玩笑，脱下书包来递到她手里。

“你认识那两个人？”朝暮把书包背好，转头看向云驰。

云驰点了点头，“嗯，以前的朋友。”

彼时正值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几片枯树叶，在两人脸上跳跃。

“现在不是？”朝暮问。

云驰笑了笑，没问她问这么多干什么，只是很有耐心地回了一句“嗯，早就不是了。”

他懒散地揉了揉后颈，整个人靠在墙角上。

“哦”朝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认真起来，“你等我一下。”

云驰刚想叫住她，朝暮就一溜烟地走远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像是看着冬天里的最后一场大雪。

不知怎么的，心不由得紧了紧。

过了几分钟，朝暮又风风火火地回来，手里提着个塑料袋子，发出嘶啦的声响。

她打开塑料袋，拿出来里面的东西，是一盒药膏。

“买这个干什么？”云驰盯着药膏问“你哪疼？”

“颈椎。”顿了顿，朝暮指着他说“你的颈椎不是不舒服吗？”

云驰没想到这她都能注意到，明明是他自己都不怎么在乎的东西，她却当回事了。

他愣了好一会儿，把朝暮手里的药膏接过来，随后看着她的眼睛温柔的笑。

他打开，拿出一片来，“那你帮我贴上，我够不着。”

朝暮没动作，“欠你的？”骂得不过瘾，又接一句“爱贴不贴。”

云驰还是笑，笑得更开心了，他没再缠着朝暮帮他贴膏药，其实根本不用朝暮，他自己能贴上，他就是想逗逗朝暮，他觉得朝暮的脾气挺好玩的。

“谢谢妹妹。”

朝暮打了他一下，云驰躲得快，没打到，不死心，朝暮又抬手，这一下清清楚楚的打在了云驰的手臂上。

“我回家了。”朝暮说。

“我送你。”

“不用。”

“我帮你背。”云驰拽了拽她的书包，示意她把书包给他。

朝暮没和她啰嗦，把书包脱下来给他了。

他们两个人并肩走着，云驰比她高一个半头。

“你为什么转学？”一阵风吹过，没有前几天的寒风刺骨，多的是带着水汽的温柔。朝暮问他。

书包带有点往下掉，云驰往上拉了拉，回“被我爸流放了。”

朝暮抬头看他，思考着什么，“为什么？”

“表现太差，我爸不待见我。”云驰吸了吸鼻子，手往口袋里放。

朝暮听见他吸鼻子的声音，以为他说到伤心事哭了

“你哭了？”她问。

云驰笑了笑“没有，为了这种人和这种事，没必要。”顿了顿“再说，我早就不想在夏城呆了。”

“你家是夏城的？夏城是不是一年四季都很暖和？”

路口的红绿灯开始倒计时，绿灯结束，转为红灯，他们在路口处停下。

云驰看着朝暮认真的表情，打破她的幻想“不是，只是名字听起来很暖而已。”

“哦…”

红灯结束，朝暮刚想踏出去，就有一辆闯红灯的车飞疾而过，云驰连忙拉住她，把她拉到了怀里。

微怔。

朝暮赶紧从云驰怀里起来“谢谢。”

云驰没注意到的是朝暮那再一次红透了的脸。

“你去那儿修什么？”

“手机，那天不小心摔坏了，里面有重要的东西。”

“你去哪儿干什么？”

“看电脑，缺一台，打游戏用。”

“哦。”

过了这个路口就是朝暮住的居民楼，她扯了扯挂在云驰肩上的书包“给我吧，我家到了。”

他看了看前面的楼“你家住这？”

朝暮点点头。

“我也住这。”

“走吧，送你回家。”

几分钟后朝暮发现他俩不仅住在一个小区，还住在一栋楼里。

这片居民楼是十几年前建的，每栋楼有六层，每层两户，没有电梯。

站在201的门前，云驰指了指，“这是我家。”

朝暮面无表情，她并不想知道。

“你家在几楼？”

“402。”她一把扯下他肩上的书包“我先上去了。”

上了几步楼梯，朝暮感觉到他的目光，于是她贴着楼梯把手，低头说了句“膏药别忘贴。”

“好。”

早上起来，浑身酸痛，山城的冬天总是带有一种不安全感，充斥在裸露的肌肤里，印刻在冰冷的发丝中，朝暮吸了吸鼻子，湿润的眼眶盯着眼前无叶的枯树和发白的天空。

走在上学的路上，黄予给她口袋里塞了一个发热贴，就这样她仍然没感觉出来有一丝温暖，直到三分钟后，暖气才充斥了整个口袋，冰凉的手终于热起来。

“我昨晚加了个咱们学校的表白墙的账号。”黄予喃喃道。

“表白墙？学校之前不是不让开这种账号吗？”

因为在之前，立树中学有过这样的账号，并且有好几个，后来因为其中一个账号发布了一个女生被欺辱的视频，在学校引起了热议，甚至校外也知道了这件事，为避免社会舆论的讨伐和学生家长对学校管理层的质疑，这才被学校制止。

之后，学校就不允许学生开设任何私下的交流号，而且，监督的很严。

直到前几天，又出现了这样的账号，学校居然没有及时制止，这让人挺疑惑的。

“对啊。”黄予手里拿着一杯热豆浆，喝了一口。“不过，这个账号现在还没有发布任何帖子。估计，很快会被学校查到吧。”

她拿着豆浆，往朝暮面前晃了晃“暮暮，你要不要来一口？”

朝暮因为之前喝豆浆喝吐过，对豆浆这种食物已经留下了深深的阴影，所以她特别不喜欢，甚至闻到味道都会反胃。

朝暮皱了皱眉，推开黄予的手“不要了。”

黄予知道她不喜欢喝豆浆，只是故意逗她，得逞了就得意地笑笑。

当天是个晴天，艳阳高照，完全没有了早上的那片沉寂，仿佛预示着离迎春花开不远了。

春天也不远了，朝暮这样想到。

啪嗒一声，云驰从书包里掏出来一瓶草莓牛奶，放在朝暮的桌子上。

“为了感谢你，请你喝到我好。”云驰低下头来，展示了一下后颈处贴着的膏药。

朝暮拿起瓶子来看了看，温的。

“谢谢。”她晃了晃瓶身“怎么是温的？”

云驰笑了笑“我早上喝的时候一块儿给热了。”朝暮闻得到他身上浅浅的中药气息“胃不好，喝不了凉的。”

“哦。”她拧开，喝了一口，甜甜的草莓味充斥着口腔，盖过了膏药的味道。

掩不住风吹浪涌，男孩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