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从走的非常果断,没有一分一毫的拖泥带水。
似乎刚才的提醒和之前的慌张都是假象。
俞可仰着头盯着天上炫彩的彩色天花板,一时间竟花了眼觉得那彩色的光芒有种梦幻感。
奇怪的地方,奇怪的建筑,还有奇怪的氛围。
这地方破败的很,一眼望过去没有一没有灰尘,垃圾还堆得哪都是,真要干起来三天三夜也扫不干净。
俞可拿着扫把站在屋内正中央,如同站在寒风中的雪人一般冰冷渗人,头发上黏在一起的血结成血块。
她站在寒风中搓了搓手,体温低的厉害。
不是幻觉么。
俞可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忽然想起来口袋里那个土到掉渣的黑框眼镜,现在还安安静静躺在她的裤袋里。
想了想还是把眼镜拿了出来,黑色粗镜框包裹着没有度数的镜片,跟以前她在邻居婶子家看到的拼多多几块钱眼镜没什么区别。
但是简从走之前却说是“要紧的东西”,她迟疑一下,带了上去。
一阵冷风吹过,头上黑色细头绳顺着发丝往下滑,绑成的低马尾散开披在背后。
这具身体应该没怎么训练过,弱的风一吹就要倒,穿着厚厚的工作服也打了两个大喷嚏。
俞可揉着鼻尖,顿了下来。
风?
没错,刚才是风。
可是这屋子门窗紧闭,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风呢。
……
冷风吹过,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随即大步流星直奔简从离开的那个大门,她眉眼愈发紧锁。
双手用尽全力,青筋暴起,门也丝毫未动。
“哇,被锁在里面了呢。”有人惊叹。
俞可一拳重重锤向玻璃门,感受到手下的震颤,可两扇门严丝合缝,一动不动。
吊顶上的白炽灯一晃一晃,雾蒙蒙的光芒笼罩住一小片地方,下方残缺的铁片反射出阴森光芒。
落针可闻的环境,无意识放大了人的感官敏锐,对于周围的风吹草动都能感知。
俞可手里抓着黑框眼镜,蹙眉扫视空无一人的幽静食堂。
什么人都没有,至少视觉上来看是这样的。
整整十分钟,高度警惕的身体刚要放松,脖颈后猝不及防贴到一阵阴凉。
有东西!
俞可快速后退,微凉的指节贴上颈侧。
那里什么都没有,刚才的感觉似是错觉。
“嘻嘻,反应好快哦。”
她慢慢放下手,指尖在眼镜腿上摩挲几下,她能感知到周围明显的环境变化;忽如其来的一阵风,寂静阴冷如同停尸房一样,还有那种被人注视的,无法逃离只能被迫感知,像是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冰凉。
被人盯着的感觉极其不舒服,那种无法忽视的目光,还不止一道。
指尖微微僵硬,缓了一下迅速掰开眼镜腿把眼镜架到了鼻梁上,速度不超过三秒。
镜片里,房间一如她看到的物品杂乱,尘埃遍布,没有任何改变。
不对劲。
“咚,咚,咚。”
是皮鞋踏在地上面发出的摩擦响,由下至上由远及近在死寂的地方轻轻响着,堪比恶鬼索命。
俞可转头,望向声源处。
厨房门口,张贴着“厨房重地,闲人免进”八个大字贴纸前,一个身影娇小不超过一米五的黑影站在那。
是一个小男孩,只有七八岁的模样。
怎么回事,她的脑子飞速旋转,然而耳边风声鹤唳,吹着发丝飞扬在身侧。
他是从哪进来的?
“你是谁?”她对着人影低声开口,融入墨色中。
只听“喀嚓”一声,黑影歪了歪脑袋,发出骨头断裂的声音。
俞可:“。。。”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黑影也迟钝地察觉到异样,伸手把脑袋掰回正位,又是一声清脆地“喀嚓”,在幽静的地方堪称惊悚。
那声音那动作是人类能做出来的么,用脚指头想都不可能,俞可冷静分析。
如果是以前,俞可看都不看一眼活络活络手臂就冲上去给人一拳了,现在这身体弱不经风的体格。风微微一动,女孩先一步抬腿。
然后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这里唯一的房间冲过去,指尖几经变换钥匙出现在了掌心,但于黑影而言她的速度还是慢了。
“嘻嘻嘻,你来陪我玩啦!”空灵的童音飘进耳中。
不出几秒和黑色身影只见地距离缩短了整整三米,眼看要被追上,俞可加快脚步,一只手压在门把手上。
然后插钥匙—开锁—进门—关门,一整套动作流畅的不用演习,只用了几秒钟。
“嘻嘻嘻,终于有人了,有人陪我玩了。”
“你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不出来呢?”
“来陪我玩啊——”
身体羸弱到这短短地距离都喘息不停,口中呼吸新鲜空气,俞可身上蹭了满身灰,狼狈地抹着额头的汗,闻言扭头看去。
杂物间唯一的窗户上趴着一个脸色青灰的男孩,黑洞洞的眼睛往外冒血,紧紧贴着窗户的缘故蹭上去大半,糊了满脸。
见她看过来,男孩扯着嘴角撕扯出一个血淋淋的伤口,露出其中烧焦外翻的皮肉和里面缓慢蠕动的白色生物,即便如此他依然朝她挥手,绽开一个血淋淋的笑容。
“……”
她觉得这一幕丑死了。
男孩扯着嗓子,恰好能让俞可看到他断裂的舌头,耷拉在嘴边平添惊悚:“姐姐,出来陪我玩啊——”
俞可扯了一下嘴角:“你知道么,你很像一只翻肚鱼。”
翻了肚皮的鱼,睁着眼睛飘在水面,难看亦难闻。
然而,男孩满脸的笑容陡然转阴,消失不见,阴森森贴着玻璃说:“我喜欢你的肉,闻着真香。”
“但是你让我讨厌,我讨厌骗子。”男孩又张开嘴,这次露出森白的牙齿:“骗人的孩子要消失,姐姐是个喜欢骗人的孩子。”
至于是哪种消失,不用想也知道。
俞可脑子理清现在的境遇
“是么?”
头骨撞上玻璃发出闷响,男孩又不甘心地撞了一下发现没有用,用空洞的眼睛阴森森盯住她,许久才弯弯眼睛:“真是一个好的姐姐,姐姐一定会得偿所愿,”
他顿了顿,接着道:“姐姐一定要一直这样啊。”
指节微微一动,玻璃瞬间碎裂。
男孩面庞呆滞了几秒。
俞可笑了一下:“抱歉,手滑。”
“……”
男孩退后一步,扯着令人不适的诡异笑容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杂物间只有一个烂了半个的吊灯,墙上留着黑糊糊的电线印,开关早就已经不翼而飞,墙边还有小半个浅坑挨着门边,怕不是早就跟着一起被砸地稀碎了。
横七竖八的笤帚一碰就倒,里面好不容易翻出一个黑色手电筒,打开开关却不见有动静,在墙边用力磕下去,玻璃片里的小灯闪了几下恢复正常。
灯光投射到玻璃上,她看清上面残留的红血迹。
男孩消失了。
俞可抱着手臂蹲在门后,任头上伤口结痂成为血块,银色白发也是不知道从哪找的一根细木棍挽在后脑勺。
谁能想到一个干黑活挣黑钱的地下打工人,一朝穿越到了这么个神不神鬼不鬼的地方,还要跟这群灵异事物打交道,说出去要被贴吧网友笑三年。
不过这里有趣的是,那些神啊鬼啊都躲着,明明是他们主导的地盘,却意外的安静。
手环滴滴作响,俞可打开一扫而过。
0331:“下午出来把宿舍里的东西取了。”
很没有营养的一句话,俞可关了手环。
同时。
黑暗中的人紧紧盯着着屋子里唯一一扇门,失去瞳仁的眼眶里流出两行血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地。
浓稠地黑暗很好遮蔽住他娇小的身体,融入黑暗哪怕忽然跳出也只会有人惊讶。
小男孩怀里的布娃娃在手下蹂躏成各种形状,手背上血肉烧焦开裂流出血浸湿布娃娃,鲜红遮住娃娃黑洞洞的眼睛。
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这个姐姐很讨厌,不仅不像以前那些人还对着他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真讨厌,还一直待在那个屋子里,更讨厌了。
十分钟后,他不耐烦了。
不应该,她怎么能一直待在里面!她应该出来!应该尖叫!应该害怕!
和那些人一样慌乱着,然后被他吃掉!
“咕嘟——”
小男孩肉嘟嘟的手揉了一把肚皮,望着那扇门咽了一下口水。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咕咕咕……”
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饥饿感顿时席卷全身,从睁眼到现在,她一口水没吃一口水没喝,早已饿的两眼发黑了。
俞可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支棱着脑袋顺手拿起一边的菜刀——这个屋子里唯一一个带有伤害的武器。
她轻手轻脚打开门,定定心神拿着菜刀四处望了一眼,在光芒的边缘看到闪着光地布娃娃眼睛。
是那个男孩。
但他没有上前,而是一直藏身于暗中。
俞可试探一下发现他似乎不会上前,这才放心朝着玻璃门那边走过去。
地上东西太多,她一个没留神绊了一跤,连带着鼻梁上的眼镜歪了一点。扶正眼镜后才发现那是一个烧了大半地木质案板,上面密密麻麻刀痕很多。
切菜用得着下这么大的力气么?
俞可瞟了它一眼,冒出这样的想法。
十分钟后,俞可蹲下身平视玻璃门上唯一的锁孔,贴条在里面旋转乱撞,不知碰到了什么,只听“吧嗒”一声。
刚才的一声像是错觉,无论再怎么扳也没有一丝活动。
俞可不太好看的脸更加不好看了。
“放弃吧,这里你是出不去的。”男孩站在光芒底下,对她说。
俞可起身拍拍手,耷拉着精神:“小死鱼眼,这里的主人呢?”
“你真漂亮。”男孩真心实意地夸赞:“唔……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很香,也喜欢你的性格,但是你是一个喜欢撒谎的姐姐,不过也很好玩就是了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这么好玩的人了。”
俞可拽起衣领凑到鼻尖闻了闻,只闻到浓烈的血腥气,她转而问:“哦,那你在这呆了多少年了?”
男孩回答:“三年?还是五年,记不清了,只知道这里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人来一次,每次人数也不固定。”
他又问:“你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俞可想了想,自嘲说:“算是来当冤大头。”
顺便当炮灰送个命。
男孩歪下脑袋,露出近乎于疑惑的神态,俞可无言片刻,就从刚才说的话来讲 ,这个小鬼什么也不知道,当个怨灵倒是尽职尽责。
只听废弃广播忽然放出一阵铃声,男孩脸色一变,消失在白炽灯下。
随即而来的就是钥匙开锁的声音,俞可似乎知道外面的是谁,顺着当下最直接的反应捞起菜刀旁边的木棍,对着进门的人砸下去。
“咚——”
闷响下,高瘦的女人软趴趴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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