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家吧……”

不知多少个日夜过去，夜空的月亮转了一轮又一轮，硬生生把季暮云的头发照得白了。

时过境迁，这里的一切都换了个遍，唯有贶夕的寿命数不到头。

“以后……要你等着我了。”

暑热还未退去，贶夕握着季暮云的手，凉意蔓延至心脏：“我们先回家吃饭吧。”

季暮云没有回答，在他的搀扶下坐上了轮椅。

“十二床季暮云先生是吗，您确定要办理出院吗？”

“是”季暮云淡笑着，礼貌回答她，“应该也活不了几天了，还不如空出床位给别人。”

对面人不语，默默办着手续。

“那祝您能有个愉快的记忆。”

他点头示意，便和贶夕离开了那哭声连绵的地方。

现在住的地方离医院不远，就在一楼，图的方便。

“季老先生？您不是在医院吗，怎么回来了”好巧不巧，有熟人看到了他们，一脸喜色地过来，当季暮云是好了，“您孙子也在啊，这是好转出院了？”

“不是。”

“啊、啊？”贶夕的声音传来，搞得他僵在了原地。

“他的意思是我还没好。我想着没几天可活了，所以就回来了，散散心。”季暮云似是想到什么，又说道，“还有，谢谢你的祝福，你们家的生意，到时候会有人来找你的。”

“欸，好！谢谢您了！”目的达到了，那人便离开了。

目送那人离开后，季暮云进了家门，结果一回头，就见贶夕还站在那儿。尽管他的表情没多大变化，季暮云还是看出来了，他情绪有些低落。

“从出院到现在就那两个字，这是怎么了？”明知自己应该少说些话，但季暮云还是忍不住打趣道，“再这样下去，神兽就要变坐镇石雕了。”

“嗯。”贶夕看着他，他们对视着，宛若初见时那般，不同的是，当年的青年已经褪去了青涩，只留有略显苍老的面容，以及病重的身子，“等你死了，我就日日守在你的墓前，当一个守墓的雕像。”

“那可不行，我还要你等到我转世来找我，你守着我的墓，要怎么找到我？”这话听得季暮云有些无奈，担心他真做出这种事来，出言驳回了。

“好，那我等你，”

听到他的答复，季暮云终于安心了。

灰蓝色的天盖在他身上，残留的日光将他包裹，季暮云阖上双眼，似是睡过去了。他等了无数个日夜，在以往，他看着贶夕离去，与暮色相融——而如今，暮色残阳，成了他的送行礼。

季暮云死在了暮色里，被葬在了圆月下。

……

贶夕等到了季暮云的转世，这一世的他真的很幸福，富足的家庭，还有一直陪着他的父母。

他活的很肆意，不像上一世那样，总是一副温和的面孔，要贶夕来形容的话，就是有了生气。这样的他很符合贶夕想象中的，二十多岁以前的季暮云，潇洒，无论到哪都是风光的那一个。

但贶夕没有去找他，纵使他和季暮云很像，还有季暮云本该有的模样，但贶夕明白，这是转世过后的季暮云，并不是他，即使他们属于同一缕魂魄。

奇怪的很，刚还在下的雨，突然就停了，贶夕站在树荫下，眼看着季暮云离去。

“欸，雨这么快就停了？走吧暮云，我们快回家吧，你爸还等着一起吃饭呢。”

“好的妈！”雨后阳光照在季暮云的后脑上，他忍不住回头看，却只看到一摊落叶，以及上方的一根青羽。

“怎么了？”

季暮云有些迟疑，思索着，还是走过去，将青羽捡起。

“没什么，就是刚才觉得有人在看我，一转头看见这羽毛，就想捡起来。”

“我看看。”季母接过，仔细端详着，“这羽毛真漂亮，我还没见过这样的，上面还挂着雨水呢。”

“嗯，我想把它收起来。”他沉思着，决定下来，“唔……就来纪念今夜中秋吧。”

……

贶夕独守着季暮云的墓，他没什么好寻找的了，见着这一眼，也算是一种解脱。

今夜中秋，圆月高悬，他抬头望去，看到了些许残红，倒像是他的生命也快到了头。

他没有在墓前等待，而是飞回了山林。

他立在大地上，躯体在流逝。

星河寰宇，热意自大地漫延开来，缠上他的身躯。

贶夕贴着地面，这次他的身体并没有消弭，青羽不知被吹散致何处，他也化做一方壤土。

赐予天地，而归于山林；

生于朝生，而落于残阳圆月。

一尾青羽盖着圆月，貌似在期待与什么人重逢。

落灰盖在上面，有些挡着它的月光了。

写个结局吧，祝中秋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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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落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