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西亭

裴江脩看着程玏明显不对劲的头发,连筷子没伸到菜碗里也没发现。

程玏打掉了他伸到自己碗里的筷子,说:“吃着饭呢,你恶不恶心。”

裴江脩把手伸回来,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问他:“你头发怎么了?前两天看你还不是这样的啊。”

程玏心虚的捂住自己的脑袋,虚张声势的反驳他:“关你什么事,吃你的饭。”

裴江脩扒了一口饭,追问道:“你又剪了新发型?你在哪里剪的?”

程玏以为他被自己的新发型折服,有点虚荣自满的说:“还可以吧,你也想去?”

裴江脩连连摇头:“不用了,我只是觉得这个发型,不太适合你,像个流氓似的。”

程玏闻言大惊:“像流氓?你仔细看看,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看了好多店买的假发。

裴江脩点头:“还是那种不太聪明的流氓。”

而骆驰那种充满少年野性的气质不同,此时的程玏就活脱脱是一个刚出社会满眼愚蠢却不自知的笨流氓。

他大受打击的坐下,捂住头的手始终是不肯放下。

裴江脩觉得是自己话说的太重了,便有心安慰他:“再去剪一剪吧,寸头也行,应该也比这个好看。”

程玏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似乎是在回应裴江脩的好意。

他的零花钱全拿去买假发了。

下个月的零花钱至少还有一个星期才给。

他至少还要当一个星期的笨蛋流氓。

嘴里的饭也没有了味道,程玏僵硬的站起身准备把剩饭交给阿姨,经过的每一个人都好像在嘲笑他的发型。

一个流氓,还是一个有点笨的流氓。

程玏觉得此刻他的听力呈指数级增长,那些人的窃窃私语落在他耳朵里全是嘲笑,他站在窗口前被这虚无缥缈的讨论缠住,定在那里久久不动。

苏西亭赶着回去写还没有做完的功课,看着前面的那个同学久久没有动作,忍了半天才开口:“那个,同学,你好了吗?”

程玏听到这句话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他慌忙转身道歉:“哦哦,对不起,我好了,你来吧。”

说完就利落的将手里的剩菜餐盘交给阿姨准备离开。

苏西亭细细的说了一声谢谢。

纤细清澈的声音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是带着一根无形的线,慢慢的将程玏的心绑起来随着心跳一上一下的化作他其中一根心弦。

脑海里好像响起了什么歌曲,很应景,但是程玏此时想不起来,于是他打算看一看声音的主人。

苏西亭将餐盘交给阿姨,礼貌的说了一句谢谢。

程玏看着她白皙干净的侧脸,她把头发全部扎成一个马尾,露出一张干净青春的脸,鼻子小巧秀气,嘴唇形状美好,脸颊两侧还有婴儿肥,让她充满稚气的眉眼多了一点少女特有的灵动和娇憨。

好可爱。

比那个乐器精还可爱。

苏西亭转身就要走,却被人喊住。

“同学,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苏西亭看着眼前这个她不认识的男生,好脾气地说:“可以,你问吧。”

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程玏还没想好搭话的理由,急中生智的编了一个奇蠢无比的问题。

“你觉得我的发型怎么样?”

苏西亭眉眼露出一点惊讶和疑惑,嗳,怎么是问这个。

但是不回答别人的问题又实在不礼貌,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干净清秀却有一个奇葩发型的男孩,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她有点为难,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才能不伤害他,于是她用尽量委婉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说:“有点,有点不适合你。”

好吧,是很不适合,像个小流氓一样的。

程玏又问道:“你觉得我适合什么样的发型呢?”

苏西亭觉得他很奇怪,怎么会有人问这样的问题,但是良好的教养驱使她还是仔细的思考了一下,给予了一个不太确定的回答。

“可能寸头好看一点?我也不知道,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就要离开,程玏惊觉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于是又追上去:“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是高一七班的程玏。”

苏西亭其实不想和他说话,但是看着程玏的眼睛干净清澈毫无恶意,她腼腆地笑了笑:“我叫苏西亭,高一四班的。”

居然和死鱼脸一个班。

程玏又想问,但是苏西亭去匆匆的道别就走了。

她走的有点急,马尾在身后一晃一晃的,带着青春美好的味道,离开了程玏的视线。

程玏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逐渐迷离。

好可爱,真的好可爱。

裴江脩慢条斯理的吃完饭,看到走就起身的程玏居然还站着没走,并且还一脸荡漾的看着楼梯口的方向。

“你不是早就吃完了吗,怎么还不走?”裴江脩还拉了拉他,试图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程玏神智回笼,很不满的瞪了裴江脩一眼,但是又想到那个女孩子说她是高一四班的,于是又将凶恶的眼神转化成讨好。

“你们班是不是有一个叫苏西亭的女生?长得很可爱的。”

裴江脩正在惊叹他眼神转变之快,就听到了他问苏西亭的事情。

“是有一个叫苏西亭的女生。你问这个干嘛。”

程玏觉得自己以后很有必要和裴江脩重修于好,于是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弟,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去剪个头?”

苏西亭急匆匆的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到了焦急的等在手术室外的爸爸。

她抓住爸爸焦急的问:“爸爸,怎么了,妈妈怎么会突然病的这么重啊。”

苏父安抚焦急的哭出来的女儿:“没事的没事的,医生说手术的成功率很高的,你别太担心了。”

想到女儿是一放学就着急忙慌的赶到医院,苏父心疼的看着满头大汗的女儿:“西亭,吃饭了没有?爸爸先把你送回家吃饭吧。”

苏西亭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肚子空空的,但是此时母亲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她拒绝了父亲要送她回家的提议。

“我自己回去吧,万一妈妈出来了,你好多问问医生情况啊。”

苏西亭一向是一个懂事贴心的好孩子,她担心妈妈,也心疼爸爸,她也长大了,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

但是苏父却如临大敌,语气急切地阻拦女儿:“不行,还是爸爸将你送回去吧。”

苏西亭很不满,看着爸爸嗔道:“可是爸爸,妈妈还没出来呢。你应该要在这里等她的。”

“我也长大了,自己可以的。”

苏西亭觉得爸爸一定是还觉得自己是小孩子,于是向他保证自己一定会安全到家的。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别再说了,快跟我回去。”苏父的脸色很不好看,似乎是苏西亭独自回家是一件非常危险难以接受的事情,他强硬的拉着女儿走出了医院。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点尴尬,苏西亭赌气一句话也没和苏父说,直到进了家门苏父也是千叮咛万交代她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有事等他回来再说。

苏西亭在和父亲闹脾气,交代的话也是敷衍回应,等到关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苏西亭才默默地将功课拿出来写。

她成绩一向优秀,平常的作业也是很快就能完成,写完作业百无聊赖的她就开始在家里东翻西找。

她来到了父亲的书房门前,那里常年都是不让她进去的,只有爸爸妈妈进去过,而且每次一出来就脸色苍白仿佛刚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她小时候想进去,但是每次靠近都会被父母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她看着小小的门,生锈的把手和掉落的木漆,慢慢的将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只要她用力,门后的秘密就会解开。

她走出来在家门口猫眼处看了许久,确认没人后,又将门反锁,回到小小的书房前,准备打开。

但是她的手刚一搭上去就听到安静的家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滚开!谁让你碰的!”

这一声好像是在耳边响起,又好像是在屋子里回荡,回音幽幽,在她耳边回荡。

苏西亭吓了一跳,她受惊的后退几步,将身体靠在墙上,双眼惊恐的在无人的屋子里搜索。

“谁?谁在说话?”

那声音似乎很享受她受到惊吓的样子,还呵呵的笑了一声。

苏西亭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平常被父母呵护的极好,连吵架都没和人吵过,此时这样一个无形的声音在家里无处不在的响起,并且还时时刻刻的在嘲笑她。

那一声极为不善却又带着莫名幽怨的语气,让苏西亭背后都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苏西亭已经被吓的流出了眼泪,她捂住头崩溃的跑回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反锁躲在被子里,用手捂住耳朵祈祷自己快点睡过去。

裴江脩很无语的看着在教室外探头探脑的程玏,耳朵里听着其他同学的议论声,忍不住走出教室拉住他问。

“你来这干嘛?”

程玏将教室里所有的人都看了一遍,有几个趴在桌子上休息的没看清脸,没有看到苏西亭的人。

“苏西亭呢?怎么没见她?”

裴江脩有点品出味了:“你是不是喜欢她啊,所以才跑来我们班找她。”

程玏大方的承认了:“是啊,她去哪儿了?”

程玏的行为太过招摇,裴江脩只能将他拉到了一旁:“我劝你谨慎说话,人家苏西亭品学兼优,你别去骚扰她。”

程玏听到品学兼优更喜欢了:“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不优吗,这次考试我考了多少你是知道的。”

若程玏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混,裴江脩一定义正言辞的批评他,但是程玏虽然有点烦,但论人品实在是算不上一个恶人,甚至内心还很善良,裴江脩以德服人的话语一句也说不出来。

“你怎么认识她的?”

程玏又露出了那种荡漾痴迷的眼神:“缘分啊。”

裴江脩被这黏腻的眼神恶心的好悬没吐出来,将他一把推开就要回教室去。

程玏却拉住他:“那她人呢?”

裴江脩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正要离开却看到了迎面走来了一个满脸萎靡的女孩。

苏西亭白净秀气的脸上黑眼圈格外的明显,慢悠悠的拖着步伐行尸走肉一样的走着。

她和昨天那种青春美好的样子截然不同,双眼无神,满脸木讷,看上去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打击。

程玏看着她苍白虚弱的样子,想要上前去找她说话的动作顿住,目光不自觉的被苏西亭的头顶吸引。

“你看见了吗?”程玏拉了拉裴江脩。

“什么?”

“苏西亭的头顶,好像有一片乌云。”

裴江脩顺着程玏的话看去,果然就看到了苏西亭的头顶凭空多出了一片,小小的,缭绕不散的乌云。

而周围人的举动显示了这一片乌云又只有他和程玏能看见。

裴江脩眼底慢慢浮现出一种奇异的激动,好像是遇见了什么很神奇的事情,还带着莫名的兴奋,他拉住程玏说:“我帮你留意苏西亭的状况。”

“你等我好消息。”

程玏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又愿意帮他了,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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