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对视,陆修远心虚地定坐在那儿不敢动,他望着苏小楼黑亮的眼睛,掌心惊起了层层冷汗。
陆修远镇定道:“怎么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问题有了一丝眉目,苏小楼粲然一笑。他随和道:“我听孟二小说,你们巡察卫在清山里的道?”
“是!”陆修远松下一口气,暗自庆幸。
苏小楼眼睛亮了起来:“很久了?”
“嗯,很久了!”陆修远解释道,“但是,头一回遇见两边打起来。”
苏小楼嘴角弯笑:“除了项家庄,你们还抓了不少别处的人?”
陆修远自豪的“嗯”了一声答应,微扬的语调,请赏似的炫耀道,“是很多人!”
苏小楼无所谓“哦”了一声,撇嘴自言自语似的抱怨道:“看来,我确实是顺道捡来的。”
陆修远倒吸一气,心中惴惴,惊慌失措着“不是!”。苏小楼沉下眼,不管不顾已自觉闭合上了耳朵。
两人一问一答,枯燥的对话中,吴依依摸了一颗糖,丢在嘴里咯吱咯吱咬着。
狄勇望着孤零零待在墙角的鼻涕虫,笑呵呵地把人拎到桌边。
重新坐回原位的鼻涕虫,偷偷观察了一阵苏小楼,才颤巍巍地伸手搅着筷子,吃着发胀泡烂的面条。
苏小楼将巡察卫纳入其中。
纪奎自残的举动,就成了自保的行为。与其让巡察卫掐住短,倒不如用鬼面断尾!
但若这假设为真,接下来,又产生了新的问题。
很明显,项家庄不是这山里唯一的匪。陆修远也说了,他们抓了“很多人!”。
纪奎的短处既然不止这一处,为什么要对项家庄特别关照,单单这一处用鬼面来对付,其他的地方却任由巡察卫拿捏?到底是项家庄非同寻常……?还是纪奎后知后觉,最近才发现陆修远他们的举动……?
苏小楼捋了一时,拿不定主意。
他合掌抱着空杯,深深看了陆修远一阵,又迷茫地转开视线。
巡察卫与同知府间的关系如何?以纪奎的处事方式,两处应是交好过的?之后,又为何分道扬镳了呢?
苏小楼明明白白敞开了话。
陆修远微笑道:“先前纪奎拜会确实携了礼,不过我当面给辞了。”
“为何……?”
“有仇!”
陆修远的答案简洁明了。苏小楼弯着嘴角,眼中的光亮了又亮。
他头一歪,亲昵道:“这倒是巧,我同这人也有些恩怨。”
苏小楼饶有趣味道:“不知陆校尉这处是什么仇?”
陆修远倾身近前,看着苏小楼的眸子,默然半晌,温吞吞回道了一句“碍眼!”。
苏小楼“嗯”了一声,失望地移开目光。
陆修远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拿不出来,明显是想敷衍过去。苏小楼适可而止,不再追问打探具体事宜。
不过,既然有着共同的敌人,他与陆修远是不是算是达成了某种共识呢?
苏小楼犹豫一阵,对上陆修远的目光,忍不住道:“陆校尉,你们现在做的事,纪奎知道吗?”
陆修远摇了摇头。
苏小楼眉困惑的集在一处。
陆修远的这个动作,到底是表示他不知道,还是纪奎不知道?
费解一时,苏小楼实在想不明白。他轻咳一声,委婉道:“我想,他现在应该是知道你们在做什么的。你、最好留意一些……”
轻轻的一句示好,陆修远震惊的整个人振作起来。他惊喜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陆修远信誓旦旦,苏小楼歪头疑惑,轻轻撇了一下嘴角。
他有什么不放心的,纪奎又不是知道了他的计划。这位陆校尉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纪奎的眼里,巡察卫真的这么可怕吗?
苏小楼拿眼偷偷观察。
陆修远长相凶,可看习惯了,适应下来,反而感觉杀气重一点挺辟邪的……
苏小楼心不在焉,发了一回愣,自觉想的偏了,收了收神,又从细处推敲。
陆修远匆匆地离了桌,一时,再又折返,体贴地将茶杯推放在他手边。
杯里盛的水,清澈见底,没有任何的颜色。
苏小楼端起,慢慢呷了一口。
水不烫,温度刚刚好。他喝了一半,温和道了谢。
另一边,狄勇怕小乞丐没吃饱,大方地又给塞了两个馒头。
苏小楼看着杯中余波,目中缥缈。
他隐隐觉得,纪奎自断臂膀不是怕巡察卫拿捏住项誉鲲,倒是在怕别的什么……?
……可这一处,究竟怕的又是谁呢?!
苏小楼扬起嘴角好奇着,线索却啪的一下断了线。他眉头紧皱,一时解不出答案,缓缓叹了一声,只得作罢。
他抬头,对着吴依依笑了笑,按住纪奎这一茬,又挑了一个简单的问题。
苏小楼笑道:“依依,你同孟二小走得近,他对这同知府什么态度?”
“特别不待见!”吴依依被喊回正名,高兴地一下坐直背。
他正要学舌,偷瞧了一眼陆修远,乖巧地收回混账话,捡着一些斯文能听的回道:
“公子,孟二小骂的可凶了。前些时候,我看他还扎了个小人,地上画个圆圈诅咒纪参考不中秀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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