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十八巷178

这时,远处的柳绥,咣当一下从椅子上惊起,那额头一拍,眼中通的半窍,顿时清明。

同知既安排他来清算盛传发,就表示将他摘了出去,领了新事。即使以后转了山道,这水里依旧是艘大船,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也是一处落脚地。而盛传发顶下了旧事,他要保全自己,表忠心,盛传发则必死无疑。

明白了其中的关联,柳绥自豪地翘起嘴角,浑身上下瞬间涌起了力气。

他不在耽搁,上前几步,拦住少年道:“连少爷一路劳累,晚间未曾用饭,不如去楼间逛逛,寻些吃的。至于场子里的账,我同他算!”

“不必了!”连珂冷冷拒绝。

他不放心地瞥过柳绥,叹道:“同知那处,必定要给杜家一个交代。这事柳老板牵涉其中,你又同他兄弟一场,到底难办!”

“不难办!不难办!”柳绥慌忙不迭,只担心连珂问着问着真将当年的事情翻了出来。

他哈哈笑了笑,“连少爷放心,杜家那事,我定然会让他给同知一个交代。而且少爷也说了,我同他兄弟一场,好歹管饱最后一程酒。少爷就成全了我这份心。等料理完了,我定寻了少爷,一同复命。”

说着,不待连珂回应,咬了直勾的柳绥,生怕人抢功,连推带搡强行将人送出门外。

……

……

……

江上的浪,一层层卷成了大朵。

寒气袭人。单薄的白衣,一人一影,漫无目的地踏上台阶,越过一道又一道的长桥,寻着归处。

不知走了多久,他木然地停顿一下,临窗看看天上的月,看看地上的人,看着与他同样待在安静中的男子,徐徐慢慢包扎着掌中的伤口。

坐在约定地点的男子,长相清逸,手间的动作却是笨拙不堪。那长绫缠绕着手掌挽了两圈,又松松垮垮,露出了鲜红的伤口。

连珂扯了扯嘴角,虽然嫌弃,但鬼使神差地却继续盯着那人。

再次散开的长绫,男子扶额无奈长叹,然后不服气的又解开重来,认真绑着捆紧,再松开。

大概是反反复复折腾的次数多了,好容易凝住的血,又从破损的伤口处流了出来。

血没能止住,反又落在衣上,苏小楼恼羞成怒,将那不听话的长绫扔到地上,愤愤发泄,踩了两脚,打算搁置伤口不理。

这时,一道白影停在他的眼前。

“手伸出来!”

苏小楼听着命令伸手,接着,鼻子里嗅到了酒的味道。

连珂将半壶酒倾倒在伤口处,端起掌心冷冷看了一番,又掏出自己的巾帕,轻轻帮男子包扎。

苏小楼嘶的一声疼,痛的咬唇唏嘘了两声,边又感激着道谢。

“不用谢我,我没想帮你,只是看不过眼,多管闲事!”

连珂板着脸,冷声强调着,接着,他又挖苦道,“你这人,怎生的这般笨,我方才看了半天,你怎么连个伤口都包不住!”

离了陆修远,苏小楼不知为何变得宽容起来。听着少年的训斥,他笑着“嗯”了一声。待包扎完毕,看着干净利索的绑结,他抬手扬了扬,真心赞道:“你的手很巧,包的很漂亮,不知是哪里学的?”

连珂神色淡淡:“我母亲教的……”

苏小楼轻轻摸了摸伤口上的白色,微笑道:“令慈教的很好,你学的也很好!”

看着对方和煦的笑容,连珂摇了摇头。

他低沉道:“我母亲懂些医理,幼时教了多次,可我总不会。后来家中生变,父母不在了,只剩了我一人,回想以前的事,凭着记忆,自己摸索着学,却是会了。”

可有些事学会了,大抵也没什么用了。

母亲说,医者仁心。

现在他满脑子装的全是仇,全是恨,救不了人,只一门心思地想杀 人 报仇。这一次,算计的是柳绥与盛传发,那么下一次算计的又是谁?

连珂身上一冷,周围空气里充斥着敌意,气氛蓦地凝重。

苏小楼偏头看着少年 ,长长顿了一顿,然后自言自语开始讲着自家的事。

“我家中还有一双弟妹。妹妹年长一些,拳脚功夫很好,常年在外走镖……”

他忍不住伸手,替少年扶了扶微斜的发冠,笑了笑:“弟弟看着个子,同你差不多高。人很聪明,偶尔的淘气。他年纪小,爱玩爱闹的跳脱惯了,我们交代的话,也是扭头就忘的。”

“那他、应当是不知愁的……”

连珂心里羡慕的生了嫉,他孤零零道,“我只一人,无牵无挂,不一样的……”

“没什么不一样。”苏小楼目光低垂,不赞成道:“在,或是不在,担心牵挂都是一样的,只是我在的时候,他们有倚仗,事事能替他们担着一些……”

将来去了,无论苏良安还是苏柔柔,万事要靠他们自己,该长大的,终归还是要长大的。

两人各说各话,一个心事重重,烦躁不堪;一个落寞伤怀,默默不语。

临窗,秋风又起。

江里的水气栖在流动的空气里,衣上不觉又加重了一叠寒意。

这时,急咚咚的一串步子渐近。

两人抬眼望去,只见一张钟馗面,从面前飞奔而过。

那钟馗,腰间别着两只小鼓锤,嘴里边不停嚷着“迟了!迟了!”。

匆忙忙的一道身影,让人不由得好奇,他具体在忙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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