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石原言语上被江月明狠狠嘲弄摆了一道,羞辱的耳红面赤,牙关战战,一时怀恨不已。
石原愤愤不甘道:“久闻御史才名,今日巧然遇见,在下可否请教一番?”
修理罢阴哲嗣,江月明收匕负手不语,闻言静静审量着说话人,不知对方又打的什么主意。
石原谦虚道:“在下习得四书五经,精通孔孟仁礼,《史记》、《三国志》更是再三拜读!”
江月明甚是震惊:“你也读史?”
石原道:“博古通今!”
一番吹擂,江月明挑眉含笑。稍稍,他扬唇意味深长“哦”了一声,略带怀疑地重复道:“博古……?还通今?!”
“是!”石原肯定道,“在下读史,《史记》中有一文甚是喜欢,现下读来,愿与御史同赏,辩上一辩!”
石原道:“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
“逐客令……”江月明目一转,睨着石原微微笑道,“你文章背的很通顺。”
至少,念的不结巴。
江月明负手淡然,客观评价着。
对方态度倦怠,不肯多言,石原心中焦急,只得继续背道:“快意当前,适观而已矣。今去人则不然,不问可否,不论曲直,非秦者去,为客者逐!”
石原凄凄哀哀,一副受害表情,好不悲切。
江月明面上大惑,他只是站在这儿,说了几句话,可能是没太注意言辞,一不小心损了一两句。但动口并未动手,这石原怎得仿若挨了顿打,吃了顿痛,哭爹喊娘的告状表情?
瞧着那张欠揍的脸,江月明手被勾的竟有些发痒。
莫非,是要他提拳照面狠狠锤个两下,见见红,给石原脸上添点儿伤,配合这副惨兮兮的哭相,石原才肯消停?!
江月明很是君子的克制着自己的行为,他不解道:“方才道是请教,你请教便是,何故委委屈屈作得小儿啼哭形状?”
石原吸了吸鼻,一口咬定道:“御史此举,无异于逐客也!”
江月明莫名其妙,又很无辜。
他明明只是不同意对方提的条件,就被按上逐客的名头?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道理?!看来,这石原唯一能讲通的道理,就是不讲任何道理。
石原嘀嘀咕咕,一面小声咬字嚼着“以史为鉴”,一面还不忘继续空口大声污蔑着什么封闭排外,蓄意针对……
江月明觉得不能同小儿一般见识,目光一歪,平静豁达的由着人瞎说诽谤。
一时,对方信口开河,言辞愈加刺耳聒噪,指摘的竟蓦地起了兴,拖沓着时间,竟然没完没了起来。
江月明听的乏味,累地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他抱起伏桌入睡的孩童,轻拍两下背,待江钰言睡的安稳,交由家仆,嘱咐着送回住处歇息。
安顿下江钰言,江月明站在门口深深舒出了一口气。
这一天过的,简直比一年还要难熬,好容易熬到晚上,休息的时间竟还不肯消停!
江月明揉眉强打起精神。他转身看着石原,一字一字仔细确认道:“你当真要与我辩论一番?”
石原诚恳称是。
江月明一笑,慢步踱回:“既如此,论一论也好,不过时间仓促,现下不如免去繁礼,就着这巧然机会,以此文为辩题切入,不限题目,自由发挥,畅所欲言,谈到哪里,辩到哪里。”
石原点点头并无异议。
江月明又道:“汉文汉字,纵是自小生成,耳濡目染,穷首皓经,终不过弱水三千取一瓢,浅饮瓢中一口而已,不敢狂论精通。你半途学着,再三拜读,加倍勤勉,可能是有些努力的天分。但差着一道译字,言语间转换,难免存着歧义隔阂。若是辩论,于我有利,于你有弊,如此不等,恐胜之不武。”
石原先听着同意辩论,抢先在腹中操作,不想江月明话锋一转,借口利弊,似有反悔之意。
石原急切道:“御史待如何?!”
江月明笑道:“既无胜,当是平手。”
对这友好提议,石原蹙眉不满,高声争道:“可若是我胜,也算平手?!”
江月明风轻云淡道:“你胜,自是你胜。”
一听答案,石原悦意暗喜,计较地登时满意转笑。
江月明朗声道:“‘今去人则不然,不问可否,不论曲直,非秦者去,’,这一句出自《史记》,李斯列传。”
说罢,目光询问过一回,石原逐字核对思量一番,才点了头接着江月明的话叙道:“李斯,战国时期,楚国上蔡人,客居秦地,辅佐始皇,助秦一扫六国,成就大业……”
石原口内喧嚷的功绩,过分夸大,让江月明禁不住疑问,李斯既然这么好用,始皇帝和那些将军们那些年又干了什么呢?
石原集一身之大成就地继续堆砌着书同文,车同轨,后拜丞相,位列三公,强调李斯的功劳……
良久,江月明终于问道:“这开篇你可记得?”
“记得!”石原开嗓自信道,“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缪公求士,西取由余……”
“错了!”
石原骄傲地挺起胸,洋洋洒洒正要炫耀式地大篇幅一气背诵,江月明甚是扫兴地抬手止停,他摇头唏嘘道:“果然是这里错了!”
“这里错了……?”
石原声音陡地一变,满脸诧异。他不可置信的喧嚷道:“哪里错了?!御史莫要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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