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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朝时常会想起和薛凡在湖边接的那个吻。
四周的风景是美的,远处有山,近处有湖,朝阳铺得到处都是,春风也并不寒冷。很奇怪,张朝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对薛凡越来越难以忘却,可能人对“失去”这种感觉总是后知后觉,等到真的失去了,才觉得过去是美好的。
但张朝不会再对任何人、任何事抱有任何期待了,尤其是生活。谋生是枯燥乏味的,经营感情让人心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尽管孤独,倒也没什么不好。
清明假期前最后一天上班,张朝帮客人复印完文件,收了钱,由于店主要提早回家扫墓,张朝中午就可以下班了,多了半天的休息时间。
进隔壁的小吃店买了碗砂锅米线,肉饼只要了半张,以前张朝一人能吃下两张肉饼,现在的胃口小了,食欲大减,连吃饭都变得不积极了。
还不到三十岁,身体机能下降得这么快?张朝忘记曾经在哪儿看到过一句话,说,恋爱谈得太早,人容易太快变老。
边吃边笑了半天,张朝没有质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毕竟身心欲/望连同食欲一并减弱,有的男人四十壮如一头牛,而他早就没有这份心力了。
砂锅旁边的手机振动两下,张朝嗦了口米线,鼓着腮帮子拿起手机,神色一顿,一时竟忘了下咽。
发件人:蒋冬。
-我在三树印刷厂门口,怎么关门了?里面好像在施工?
大脑空白两秒,张朝用纸巾迅速擦净嘴,打字回复:你来望阳镇了?
对方很快回过来:注意用词,是“回”,我可是在望阳镇长大的。
米线还剩小半锅,肉饼都没来得及吃,迈出桌椅,张朝往门口走了两步,又转身折返,让店主拿了个餐盒打包。
张朝问:回来扫墓?
蒋冬回道:不是,我是回来看你的。
心思有些乱了,记忆闪回那一晚的温情,诸多画面在脑中循环播放,张朝边走边想该怎么面对蒋冬,时隔一个多月再次见面,是装作无事发生,坦荡磊落地接待对方,还是刻意避嫌,尽量保持距离?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印刷厂,张朝一眼寻见蒋冬,那人确实与望阳镇上的人不同,一看就是从市里来的。蒋冬的行李不多,及膝的行李箱,外加手拎的电脑包,张朝调整好心态,大大方方地迈步过去,冲对方微微点头。
蒋冬这一身西装穿得太周正了,配上银边眼镜,任谁见了都想夸一句“一表人才”。他笑道:“又见面了。”
张朝不知道该回什么,配合地笑:“是。”
蒋冬指着身后问:“印刷厂要拆了?”
“对,据说要在这里建一个快递中转站。”张朝回答,“方便大家网购。”
蒋冬又问:“那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呢?”
“前面岔路口上的一家文印店。”张朝说,“再就是偶尔帮镇上的住户修修家电。”
蒋冬莞尔:“会得还挺多的。”
张朝也笑了:“可别挖苦我了。”
蒋冬的西装看起来并不保暖,四月初的温度不算高,人又瘦,肩膀明显是缩紧的。张朝问:“你回家吗?我送你回家吧。”
“我爷爷的房子早被我爸卖给别人了。”蒋冬回答。
“那……”张朝想了想,“镇上只有一个旅馆,环境很一般,你可能不太适应,去看看吗?”
蒋冬道:“我是特地来看你的,你却让我住旅馆,不大合适吧。”
“我家的环境还不如旅馆呢,估计得用‘糟糕’来形容。”张朝苦笑,掌心攥出一把汗,“实在没法招待你这么尊贵的客人。”
蒋冬说:“我又不是什么金贵之躯,不会嫌弃你的。”
张朝面露苦色:“可是……”
“别可是了,我坐了很久的车,浑身酸痛得厉害。”蒋冬一脸抱怨,“快点带我回家休息吧。”
根本不给张朝反驳的余地,张朝只得无奈地笑了笑,接过蒋冬的行李箱,硬着头皮领着人往家走去。
轮子碾过坑洼的巷道,划出两道不深不浅的辙痕,蒋冬抬头打量身前这堆破旧的房屋,想起十八岁以前的生活,想起爷爷,突然有了几分亲切感。
楼道狭长,黑暗阴冷,张朝的房间亦是如此,家具填满了大部分空间,几乎没给外人留下脚的地方。
“我真没骗你。”张朝让开门口,让蒋冬进来,试图用现实击退他,“我是真的不忍心让你住在这种地方。”
蒋冬得逞地笑着,伸手拍拍张朝胸口:“有你这份‘不忍心’就够了。”
看来蒋冬是铁了心要住家里,人家大老远跑过来,张朝不可能赶人走,于是问:“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清明小长假加上年假。”蒋冬放下电脑包,坐在堆满杂物的沙发上环视屋内,“大概半个月吧。”
张朝疑惑:“怎么还请年假了?”
视线转回张朝身上,眼神玩味,蒋冬说:“有点事情要做。”
张朝没敢再继续问,蒋冬的眼睛仿佛会吃人。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苦恼一件事——该让蒋冬睡哪儿?两个人睡一张床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这儿被子倒是有多的,都是刚洗干净的,一会儿再给你晒晒。”犹犹豫豫地开口,张朝假装试探蒋冬的心思,“家里地方这么小,沙发太硬了,我睡沙发,你睡床吧。”
“行啊。”蒋冬丝毫没见外,痛快地应下,着实让张朝松了口气。
既然要睡床,床单枕罩都得换新的,张朝从柜子里拿出新洗的床单,往床边走时,突然想起薛凡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虽然操着玩笑的口吻,态度却坚决。
“张朝,这是咱俩要睡一辈子的床,你要是敢让第三个人睡在上面,你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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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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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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