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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张朝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他从来不喜欢当一个逃兵,无论做任何事,这是他第一次感到穷途末路。
薛凡的脾气张朝是知道的,只要他有一点不爽,就会大发雷霆表达自己的不满,绝不让别人好过,向来不会憋在心里。然而现在,薛凡只是用力咬住嘴唇,面部绷紧,两只手来回抓着手背,皮肤渐渐被抓红。
两人并肩而坐,即使阳光充沛依旧照不暖薛凡。停顿几分钟,他问:“为什么是蒋冬?”
张朝将他与蒋冬重逢的经过告诉了薛凡,隐去了一/夜/情的部分,再到蒋冬回来找他。薛凡听完,无奈地笑了一下,苦着表情叹了口气:“你们十年没见,不过是相处了几天而已。”
后面的话有多不堪,张朝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薛凡怎么骂自己他都接受。但薛凡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认命道:“到底还是不爱了。”
站起身,拍掉衣服上的灰尘,薛凡朝张朝伸手,想要根烟。张朝慢吞吞地给过去,这是薛凡第一次抽烟,呛得他眼泪直流,不停咳嗽,可是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你就和阳光一样重要。”薛凡哑着嗓子道,“每次晒太阳的时候,我总是在想你。”
“尤其是看见朝阳的那一刻,对你的想念最浓烈。”
“张朝。”薛凡跳下台阶,低着脑袋,用鞋底在地上滑来滑去,“这些天我每分每秒都在想你,哪怕是在怪你、怨你、恨你,可我还是想你。”
薛凡走后,张朝一人独处了很久。他对薛凡说了很多违心的话,尤其是默认“不爱了”,因为他没办法。这段感情已经破裂了,存在裂口,他在薛凡这里有错,甚至是有罪,就像薛凡说的,有过背叛,但在蒋冬那里,他们是平等的,他可以不用内疚地过日子——直到这一刻,张朝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如此自私的人。
已经没有心力再去计较爱与不爱、爱得多还是少的问题了,此时的张朝只想逃离这里,放下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下班回到家中,蒋冬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沙发上叠着几件衣服,按照春夏秋冬分成了四摞,整整齐齐地摆在张朝面前。
“我以我的审美帮你选了这几件衣服带走。”蒋冬说,“有些衣服衣角都毛糙了,你也不舍得扔。”
不舍得是因为跟薛凡买的情侣装。张朝冲蒋冬点点头,说:“就带你选的这些走吧。”
“我订了一辆面包车,周日早上八点来接咱们,直接开回市里我住的地方。”蒋冬弯腰收起张朝的衣服,把其中一部分塞进了自己的行李箱里,“明天是周五,最后一天上班,你记得辞职。”
张朝道:“今天我已经跟老板讲过了。”
“他知道你是要去市里生活了吗?”蒋冬笑着问,“老板是怎么回你的?”
“他说恭喜我。”张朝斜倚着沙发扶手,指尖转着烟包,“说羡慕我能从望阳镇上走出去,去过好日子。”
蒋冬没再接话,表情显得十分满意,内心有些得意。不得不承认,蒋冬确实是个高手,没有男人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赞美,能过得比周围人好,是能勾起男人的虚荣心的。
第二天,张朝做完了手头上的工作,拿到文印店老板支付的最后一笔薪水,跟他道了声谢。跨出店门,张朝望向坐在对面台阶上的薛凡,踌躇片刻,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你辞职了?”薛凡拧着眉问,“为什么?”
张朝回答:“我后天要走了。”
“走?”薛凡吃惊道,“去哪儿?”
张朝说:“去市里。”
“市里?”神色沉了又沉,薛凡追问道,“你去市里干什么?”
“生活。”张朝说,“我想换个环境试一试。”
蒋冬一时没了动作,睁着眼睛看着张朝,仿佛面前站着的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对这个人一无所知。薛凡好像突然不了解张朝了,不敢想象张朝会离开望阳镇,离开自己的视线,这让他万分惊恐。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薛凡不甘心再委屈自己了,原形毕露道:“不能走。”
张朝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垂眸慢悠悠地踢开脚边的石子。
“你不能走,我不同意!”薛凡抬高音量,说,“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你怎么忍心丢下我!张朝,你还是人吗!”
薛凡急哭了,张朝既心累又心疼,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沉着头看着地面,强忍着难受不让自己去看薛凡。
薛凡无助地哭着,语无伦次道:“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往后的日子看不见、触不到、摸不着,薛凡一下子慌了,着急地扑到张朝怀里,用尽全力抱住他。
张朝轻轻地拍着薛凡的背,抬头远望天际线上暗红色的夕阳,而后闭上眼睛,艰难地说了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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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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