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不如我们重新准备,再尝试一次。”
众人的交谈声不断地穿插在轰鸣声中,使得祝烟浔听得不是那么真切。
一声叹息过后,萧清润沉声说,“没用的。”
众人不解:“这是为何?难不成要放任神女消散不成?”
“并非是我放任不管,而是祝姑娘体内的神力,乃是神女布下的元灵牢狱,这世间除了神女本人,无人可破。术法不破,仅凭你我之力引渡神力简直痴人说梦。”
祝烟浔眸子悠悠睁开,“元灵牢狱……”
众人见她醒了,一一闭口不言。
祝烟浔只能将的目光,木涩地移到萧清润身上,“你的意思是说,风音尘用我的身体布下了一所牢狱?”
萧清润面露难色,“……这……”
也不知为何,祝烟浔格外地急迫,她迅速起身,站在萧清润面前,“萧阁主,你们所言我都听到了,你如今还想隐瞒未免有些迟了。”
萧清润眉头紧锁,似是思量了很久后才缓缓开口,“我只知此术是神族禁忌之术。乃是将一些罪孽深重,又抹杀不掉的妖邪之物,以自身□□为牢,将其禁锢在内的法术。”
祝烟浔心底一凉,泛起一阵苦涩。用她的肉,身为牢,永生永世囚禁妖邪。这当真是为了三界苍生安宁,极好的法子了。
“禀阁主!神女醒了。”
就在此时,门外忽传来女弟子禀报声。
祝烟浔眸子顿时一亮。
众人闻声,皆面现喜色。却见一道身影早已冲出了门,众人见状,纷纷跟上。
待祝烟浔推开门扉,一眼便看到白衣飘飘的女子坐于窗前,望着天空。
清风徐徐,吹动长发。
阳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照耀在她的脸庞,让她的五官愈发明显,越发精致。
她微微眯起双眸,仿佛感受到阳光的存在,抬手挥散了阳光。
祝烟浔见状,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走近她。
当她距离她不过几步时,风音尘忽然睁开双眸,扭过头看了过来,“谁在哪?”
好看的眸子,一如既往的灰白没有任何活气。
风音尘看不见,可隐隐感觉有人就在附近。
她在一片漆黑中,伸出手朝着感觉的方向,一步一步慢慢去靠近。直到碰到了什么,才停下步子。
指尖慢慢摸索着,可所触及之处,却得不到任何反馈。无论是温度,还是触感……
风音尘唇角泛起一抹苦涩,这代价真是越来越大了……
她的手慢慢滑落,却在下一刻被什么禁锢住了手腕。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风音尘抬掌就要拍过去,却发现连半点神力都聚不出来。
也不知是离得近了,还是对方情绪太大,那抹感觉再一次袭来,且正慌张,害怕着。也是在这瞬间,让她知晓这熟悉的感觉是源自自何人。
祝烟浔一手紧紧攥着风音尘的手腕,一手护着头,可那一掌停留在额间迟迟未落,她偷偷从指缝中打量着。
风音尘指尖轻抚过她额头,“祝烟浔,你又偷跑下界了。”
原本柔和的声线如今干涩地道出一句简单的话,不知为何却让祝烟浔心中涌出千般情绪。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想笑,却不知为何而笑。纵使心里有千百个问题想问,此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张了张口,生硬地挤出一句,“风音尘,你这般对我,心中到底有没有半分愧……”可口中的话还未说完。
风音尘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没事,只是有点乏了,过些时日便会好了。你莫要担心。”
随着风音尘的话一字一句地说着,祝烟浔的心就像坠入了冰窟之中,瞬间不知被什么情绪堵住了所有思绪。只是静静地瞧着风音尘转过身,摸索着朝前走。
她看着她,一步步摸索地小心探出步子,又生怕被别人瞧出端倪,将步子迈得极大。
看着她在桌前来来回回绕了三圈,都未寻到一张木椅,一张睡榻。
看着她的衣袖摆动间,弄翻了茶壶,烛台,弄得一片狼藉,却对此一无所知。
祝烟浔怎么也想不到,曾经风光霁月的神女,如今这般狼狈不堪。
哐当一声,木桌被风音尘撞翻在地,连带着茶壶,茶盏一并掉落在地摔成了碎片。反观风音尘依旧赤足往前探行着,任由锋利的瓷片刺透脚掌,留下血红的足印。
红艳艳的血迹,在祝烟浔眼里逐渐化成利刃,点燃了胸口的火。
听不见,看不见,如今瞧着竟连知觉都没了。这般情形,还要装作无事一般。究竟是自欺欺人,还是将旁人视为傻子糊弄。
祝烟浔深吸了口气,几步跨上前去,拽住风音尘的手腕,将她拉到身边,怒瞪着她。
想要怒斥的话,被风音尘灰白色的瞳孔,堵得竟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那双眼睛就这么静静注视着她,好似想要努力看清她的情绪。
终了,祝烟浔自嘲一笑,自己也是个憨的,竟与一个又聋又瞎的较劲。
她慢慢将风音尘带到了榻上躺下,将被子拉了起来,盖到了她的身上,“风音尘现已苏醒,明日我便会带她离开。”
“万万不可!”萧清润立马出声阻拦,“神女虽已苏醒,可现在瞧着她神力尚未恢复,况且五感丧失,神魂不稳。你若将她带离云梦阁,没了结界相护,必定会引来无数妖物将你们吞噬殆尽!”
“是啊,祝姑娘。”席妙竹跟着说了起来,“你有所不知,自神女被救回阁内那日起,云梦阁四周的妖物便比往日增加了数倍,其中不乏妖力高深的大妖,你又无灵力……”
"我既提出,自有自保的能耐。"祝烟浔冷笑一声,“只是昨日我在阁中闲逛时,瞧见不少弟子受了伤。而诸位的脸色看着也受了内伤。若风音尘一日不恢复,照此下去,结界能撑多久,你们云梦阁又能撑多久?又有多少门徒可以被当作牺牲品?”
萧清润一阵哑然,虽不愿承认,可又无法否认。以如今的情形,守护结界怕是撑不过五日。作为一阁之主,又怎么能忍心瞧着小辈们无辜牺牲性命。可若是就此放任神女于不顾,那她此生修道的意义又在哪里?万千先辈付出的心血又算作什么?
祝烟浔瞧见她犹豫的模样,嘴角勾起讽刺,“萧阁主,若无事,便回去歇着吧。”
萧清润眉头紧锁,目光在她身上和风音尘身上来回流转,最后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沉沉一叹,“既如此,我等便先告辞了。”
祝烟浔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眼眸微闪着。若不是考虑到风音尘,以她的性子定然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
待房门关闭后,祝烟浔才收回视线扭头看向风音尘,“可惜了,你竟错过了我如此善解人意的一面。”
而对方只是安安静静睁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祝烟浔还想和她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摇摇头作罢,起身准确去收拾满屋的狼藉。
祝烟浔蹲在地上,将沾血的瓷片捡起。
风音尘缓缓出声,“不对旁人抱有希望,便不会有失望。这话不是你说的吗?怎么忘了?”
祝烟浔的动作一顿,她抬头看向风音尘,只见她半撑着身子,双眼空洞无焦距,没有任何的神采,却能感知到自己心中的情绪。
可她的疑惑,最后也只化成一丝淡漠的笑。
这话的确是她当初对风音尘所言。记得那日,她闯了祸事,被司命星君拎到了风音尘面前。
司命星君一脸的痛心疾首对着她说,“上神对你寄予了厚望,你这般屡教不改,就不怕令她失望吗?”
而她却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对着风音尘说了句,“那便劳烦上神莫要对我抱有希望,这般便不会失望了。”而后溜之大吉。
往事如烟,祝烟浔垂下眼帘,继续捡地上的碎片。
如今她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看待那些记忆。她在风音尘眼中,不过是味续命的灵药,是永生永世囚禁妖邪的牢笼罢了。
“风音尘,其实你不该救我的。”祝烟浔喃喃低语,“更不该万般皆由着我的性子纵着我。你就该如那群王八羔子一般,将我锁进铁笼子里圈养起来。这样,我还会好受些,不至于想恨都恨不起来。”
她抬起头,眼里一片平静,“不过,也是我错了。毕竟你乃神明,是守护万千众生的神明。而我不过是被你守护的万千众生其中之一罢了。”
风音尘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下,心口跟着有些发慌发紧,她的情绪为何如此低落?又是为何人伤感成这样?
祝烟浔的声音越发苦涩了,“明日我带你去寻个清净之地,哪怕舍了这身骨血,也会治好你。届时欠你的恩情,也便两清了。”
祝烟浔说完后,便准备起身去寻些丹药,帮风音尘治伤。
只是她没料到,胳膊突然被用力扯住了以至于差点摔倒。祝烟浔转头一看,风音尘拽住她的胳膊正微微颤抖,像是恐慌和害怕似的。
......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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