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怔,猛地站起来:“谁?!”
罗祈也被吓到了,声音都小了点:“三王爷,顾昭。”
倪云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找到相对充分的理由,组织了下语言:“罗祈,三王爷率兵平定叛乱,功绩显赫,是个好人,你怎么下得去手?”
罗祈没说话。
“你以前再怎么样,我都不管,但你身为苍龙帮的一员,你连规矩都不懂了吗?我们从不杀好人的。”
“云姐姐,我以我自己的名义...”“我管你用谁的名义!”
倪云有些恼了,狠狠地瞪向罗祈。
她平静了下:“...这个人,你不能杀。”
“为何?”
倪云紧闭的嘴唇颤了颤,她转过身,看着罗祈的眼:“三王爷他,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怎会?!你们之前见面明明……”
“罗祈,你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罗祈会了意,没再追问:“可…我弟弟在他们手里,三王爷这个人,我一定要杀。”
她皱了下眉:“在谁手里?”
“六王爷。”
顾明澄...
倪云咬咬牙,这么一来,连上次皇船上的黑衣人,都能说得通了。
那顾明澄,就这么想除掉顾昭?
也是,他本就妒心强,再加上这些年顾昭越来越易抛头露面,不被他惦记上才怪。
“你打算怎么杀?”
“六王爷给了我药。”
倪云想了想,看来办法还是有的。
“就是可能解药难取了些...”她低声念叨。
罗祈急忙摆手:“那药,没有解药!”
“……”倪云蹙眉,转头看向她,“不可能。”
“就算有解药也不可能让你拿到!”
倪云眸子颤了下,想逗逗她:“求人办事,这个态度?”
“你……”罗祈别回头,“总之,你千万不能贸然行动!”
“我有分寸,你不必担心,你只需把具体的时间地点告诉我。”
“明日晚上。”
“为何是明日?”
罗祈摇摇头。
倪云有些无奈:“药的成分知道吗?”
她思考了下:“至少有奎宁,二两砒霜,又加了些许极寒物质...”
“停。”她深呼了口气,这一块还真是触碰到她的盲点了,她对解毒可谓一窍不通。“我们分头出发,你做到你该做的就行了。”
话了,倪云赶忙把她送出去。
时间紧,如今又近午夜,解读的方法也只能明日去寻,去汴京的船也要一早去看.......
倪云叹了口气,直直躺在床上。
仔细一想,要救顾昭,风险真的很大,不单要考虑如何救,如何不让顾明澄发觉,还搞不好就小命难保。
可是现在,她却一点也不紧张,只是在思考,她跟顾昭会以什么样的形式见面。
不知何时,暮春的风已经掺杂了一点热气。
而倪云,则不知何时,脸上带有一丝愠色,睡去了。
似乎心中有所挂念,第二天天还未亮倪云就早早醒来。
她小心地移到罗祈的房间,确定罗祈已经离开,才放心离开。
倪云刚转过身,就发现李旋正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云儿?”他也一愣。
李旋本是听见动静出来看一下,没想到是倪云。
她这个样子,整装待发,不得不让李旋感到吃惊。
“这么早...你干什么去?”
倪云犹豫了下,轻轻勾起唇角,笑眯眯地看着他:“岭南需要我去收妖,我得提前出发。”
李旋迟疑了一瞬:“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看见李旋离去的背影,倪云松了一口气。
她有一种想现在逃走的冲动。
可是她不能。
算大算小,她都骗过李旋好多次了。
她知道李旋好骗,也知道他不会生自己的气,可是,总不能直接丢下他走吧。
幸好,李旋回来的很快。
他二话不说,将一张符纸拍在她掌心。
“云儿,这可是我...珍藏了好久的符纸,你可定要好好利用它。”
倪云手指僵了僵,将符纸推向他:“李旋,你留着吧。”
她知道他抠门的性格,不会舍得将符纸给她的。
而且,这符纸是收妖用的,她这次只是去救人。
但这次李旋坚定的摇摇头:“以前你收妖,总会带上我,既然这次你不需要我,就让我的符纸陪着你,好吗?”
倪云突觉有些鼻酸。
她总感觉李旋其实知道自己被骗了。
他在陪她演戏吗?
要是这次她不能活着会来,这会不会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云儿?”
倪云回过神,眼神里的忧伤转瞬即逝,将符纸塞在自己的腰间,笑了:“好啊,待我回来,我给你带岭南的特产。”
目送倪云离开,李旋心底隐隐不安。
坐了渡船又转了陆路,倪云马不停蹄,一分也不敢耽搁,总算在他们行动前的两个时辰到了汴京城。
没有歇息的时间,倪云立刻就找到了汴京城最出名的药铺。
避开人群,倪云展开罗祈给她的信纸。
“这毒的成分大概在上面了,请您开一副解药来。”
那人迟疑地望了她一眼,只见她发间尽是汗珠,顺着脸颊滑下,一副焦急之情。
他垂头,逐渐变了脸色。
“这副毒,史书没有记载,我也是第一次见,每一个成分的相克之药都十分难寻。”
他缓缓摸了摸胡子:“这毒很烈,大概一周之内,会让人满身疮烂,最终烧尽肺腑而死...”
“请您拿出解药,多少银子我都出!”
他摇摇头:“姑娘,不是我不给,这几分药材,实在难寻。”
“那我若是能找到呢,还来得及吗?”
“找到也没用,这毒本无解。”
“无解?”她一愣,“不是刚刚才说,有解药的吗?”
“但凡姑娘略懂医术,便会明白。”他抬眼看了倪云一眼,“这毒的解药,相生相克,本就是一副剧毒,若服下,便是毒上加毒。”
“那就是...没救了?”
她有些恍惚,若是直接阻止,顾明澄定会发现端倪。若是让顾昭服下,就是必死无疑。
这好像是一盘死局......
“还有最后一个方法。”他一字一顿,在酝酿着什么。
“请您说吧,我甘愿冒这一个险。”
“这毒先是存在于皮下,只要在其渗入肺腑之前引出即可。”
她思考了下:“是放血吗?”
“万万不可,那样只会失血而亡。”
“救您告诉我!”语罢,倪云就要跪下。
那人赶忙扶住她:“唯一的方法,便是在中毒一个时辰之内,行鱼水之欢。”
这边,月色拢然而上,士兵们聚集在一起畅饮。
壶觞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扰碎了这唯一的寂静。
几个时辰的畅聊后,顾昭将周勉叫来。
“我尚要后去处理四弟的来信,便先回去了,你在这看着,莫要让他们回去太晚。”
周勉迟疑了下:“今日是庆功宴,皇上亲批下来的,就这么走了?”
他点点头,起身准备要走:“每桌我都已亲自敬酒,况且他们也喝的半醉,应该没什么。”
周勉应声:“结束后我会回三王府知会你。”
向城内赶去的时候,倪云恰好遇见了姚蝶和顾陵。
“姚姑娘!”倪云唤住她。
顾陵比姚蝶更先回头,他上下打量了倪云一番:“你是……”
此时,倪云才看清,顾陵怀里正安睡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女孩。
姚蝶闻声回头,手中也牵着一个大一点的女孩:“倪二小姐?”
她低头,让那个孩子向倪云打招呼。
那孩子,明眸皓齿,甜甜地叫了一声不太标准的“姐姐”。
“倪二小姐,你这么晚了来汴京是……”
倪云开口:“姚姑娘,我是来问你如今三王爷的住处在哪里,我有事相托。”
姚蝶想了想:“还在原来的地方啊,原来你们两个认识啊……不过今日他们有庆功宴,昭儿哥哥应该不在吧。”
倪云仔细思索了罗祈对她说过的话。
明明就是在三王府行动啊……
不管了,先去再说。
倪云道了谢,马不停蹄地向三王府跑去。
回完富察玉衡的信,顾昭起身前去关上纸窗。
凑近窗户的一刹那,他顿住了。
夏日的夜,连风都是燥热的,门外的山茶树沙沙有声,只是安静的有些不正常。
只他转身的一瞬间,门窗就被人群涌入。
早就有所准备,他手心一转,四周的风涌起,将那些人一统抵在门外。
他们将符纸一并列在空中,一下向顾昭覆来。
挥剑,顾昭斩断大片符纸,余下的便绕到他身后。
散开符纸,那些人身着黑衣,一齐冲向他。
一剑挥开,将人拒之千里之外。
只是有一支飞针,骤然插进了他的手腕。
不待顾昭追上,那些人便一齐散开,消失得无影。
顾昭附身,赶忙将那针取出。
他们的目标不是杀他,而是这根针。
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俶尔,窗外传来窸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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