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只是起了坏心思,想逗逗他,因为陈蕴舟明显情绪不高,一向锋芒毕露的男人自从刚才回家后就乖顺的不像话。可姜莱没想到自己被陈蕴舟反将一军,眨巴两下漂亮的眼睛,坐在原地说不出话。
陈蕴舟没打算放过她,他把面前碍事的碗筷推到一边,微微凑近了些,就这样逼迫着她与自己对上视线。
他的目光真诚灼热,像是想要穿过她眼中的伪装,看到她情绪最真实的表露。
他又问了一遍,语气低沉:“姜莱,你不开心了,是吗?”
餐桌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姜莱的手指微微抠紧座椅的一角,她不习惯如此直白的对视,紧张地吞咽一下口水,却还是倔强回答:“没有。”
陈蕴舟移开视线,偏过头去,靠在椅背上轻笑出声。
她反应过来,有些恼地站起身,不打算继续理他。
没成想,陈蕴舟快她一步,拉住了她纤细脆弱的手腕。
“姜莱,我想和你说一件事。”他语气顿了顿,“是关于谭笑的。”
听见这个名字,姜莱的动作僵了一瞬,然后又顺着手腕上男人的力,坐回椅子上。
“你不用特意解释,我只是觉得今天很巧。我想下厨做饭也是因为想感谢你那晚给我上药,别多想。”姜莱垂下眼睛,轻声说。
陈蕴舟没有接话,声音缓缓道:“她不是普通朋友,是我继母带过来的女儿,按理说......是我的妹妹。”
“妹妹?”姜莱猛然抬头,微微睁大眼睛惊讶地看向他道。
“异父异母的。”陈蕴舟轻声补充一句,声音中听不出别的情绪,“她母亲是我父亲后来娶的第二任妻子,谭笑当初就是跟着她来到我家,他们在一起十几年了。”
姜莱怔住,想到陈蕴舟今晚刚回家时的异样情绪,这才明白真正的原因。可她有想到了什么,皱起好看的眉毛:“可是我听说,你父亲一直没有再婚......”
高中时的校园八卦盛行,什么风声都逃不过大家的耳朵。
陈蕴舟在那时是班里的隐形人,成绩中下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很少说话,也从未和其他人有过太深的交集。
班里总有人对他产生好奇,可几番搭话都被他阴沉的眼神劝退。
后来,一次家长会。
他们才得知陈蕴舟的父亲是北城小有名气的开发商。
用当时的话来形容就是——暴发户。
北城不大,崭露头角的人禁不住查。
后来,他们知道陈蕴舟的母亲很早就车祸去世,而他的父亲,为了好好把他抚养成人,从未再婚。
美名在外。
“那是对外的说法。”陈蕴舟的唇角扬起一抹冷笑,眼神带着嘲弄,“他很会给自己立人设,所谓的好父亲。事实上,我母亲去世后不到一年,他就开始和谭阿姨在一起了。”
姜莱听到这句话后,心头莫名一紧,低声道:“那时候的你......多大?”
“十一岁。”陈蕴舟回答得很平静,仿佛置身事外,“我小学还没毕业,但我什么都明白,却什么都不能说,不敢说。”
“姜莱,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得同情,只是为了不让你误会。谭笑和我一样都是原生家庭的受害者,她的性格就是直来直去,今天对你的冒犯,我已经指责过她。”
“我真的没有不开心,你别骂她。”姜莱欲言又止,“而且,我们本来就是协议婚姻,即便你真的有了钟意的人,我也能理解。”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听陈蕴舟说这些的时候,她的内心不止有同情,还多了些别的东西。
某种未知的、危险的情绪,被她率先察觉,摁灭在初生萌芽时。
或许是她说了谎话,有些心虚,又或许是极力向陈蕴舟证明她错以为的坦然。
不合时宜的话题,就这样被她挑了个头。
她的一句话,好像让两人原本缓和不少的关系又退回了原点,那本已经有些模糊的界线,再次变得清晰。
空气一时变得安静,两人各怀心事,沉默着。
突然,厨房里传来灶台炉火被水扑灭的嘶嘶声响,姜莱这才想起,她一直在灶上小火慢吊着的梨汤。
她赶紧起身往厨房走去,连拖鞋都忘记穿,显然是上次的烫伤没让她长记性。
好在人总不会一直倒霉。
梨汤煮沸后冒了出来,顺着砂锅盖的缝隙淌下,越过锅壁浇灭了炉子上的火。
“需要帮忙吗?”陈蕴舟的声音传来。
姜莱喊了一声:“不用!”
她直接用手端起砂锅,放到旁边的垫子上,手指被烫的生疼,她连忙捏着耳朵边给指尖降温。
她盛了两碗梨汤,把其中一碗放在陈蕴舟面前:“尝尝,很甜。”
“谢谢。”陈蕴舟拿起勺子轻轻舀起色泽微黄,散发着甜香的梨汤,尝了一口。
他不嗜甜,应该对甜味很敏感,口中的梨汤明明炖煮了许久,尝起来却寡淡无味,根本就不甜。
陈蕴舟心情莫名很差,他又恢复了刚到家时恹恹的状态,手中的勺子无意识地搅动着这碗梨汤,思绪却飘了很远。
他高中的时候就知道,姜莱这双漂亮的笑眼,最擅长说谎。
女孩被篮球砸到,眼泪分明在眼眶里打转,却笑着跟别人说不痛;帮同学抄了好几份笔记,分明揉了下酸痛的手腕,还要说不累没关系;当年异国街头喝成那个样子,还要倔强地在路上走直线,歪歪扭扭差点跌倒。
他最讨厌姜莱的笑,太刺眼,让他看不清她是说了实话还是在逞强。
姜莱是骗子。
他得出最后的结论。
出发去蓉城的日期逐渐临近,姜莱日夜颠倒的赶稿,终于在出发之前把剧本的最后一稿给制片人发了过去。手机亮起来的时候,她条件反射的心中一慌,还以为刚改完的剧本又出现问题,视线扫过去,才发现是许霖。
“姜小姐,你的行程是明天出发去蓉城吗?”他的声音依旧带着那股谦和温润的调子。
“嗯,打算坐明天一早的高铁过去,蓉城离北城不远。”姜莱的语气很平淡,没什么情绪。
然而许霖下一句话让她有些错愕:“我明天刚好也开车过去,可以顺路捎你一程。”
“不用了。”姜莱下意识拒绝,“坐高铁很方便,不用麻烦了。”
“怎么会麻烦呢?我们是朋友,路上有个伴还能聊聊天。”许霖笑了笑,语气听起来很真诚。
姜莱微微皱眉,她对许霖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上次被父母骗去吃的那顿饭,当时和许霖寒暄了一些客套话,她根本没放在心上,可许霖却记得,还要与她同行。
这倒也没什么,只是对于她的性格来说,不喜欢与人交往太密切。
电话那边一直在等着姜莱的回答,对方的坚持让她觉得再推脱下去反而显得矫情。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答应下来:“那就麻烦你了。”
出发前一天的晚上,姜莱本想和陈蕴舟吃顿饭,但男人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工作似乎很忙碌,她在家里鲜少看见他的身影。
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有时候姜莱彻夜赶稿,在凌晨能听到门外客厅的响声,她便知道是陈蕴舟回来了。
她也纠结过要不要直接出门打个招呼。
可上次喝完梨汤后,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又回到最开始生分的时候。
每天一成不变的,是早晨餐桌上多出来的一份早餐。
有时候是热的,有时候又已经凉透了。
后来姜莱闲得无聊,只要早上起来,总会故意去试探下早餐的温度。温热就是陈蕴舟走得晚了些,凉透就是他起了个大早。
第二天早上,许霖的车准时停在了姜莱家楼下。他穿着一身休闲西装,笑意温和地站在车旁绅士地帮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上车吧。”
姜莱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看着窗外略显阴沉的天色,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她思考许久,还是掏出手机给陈蕴舟发了一条消息。
【今早出发去蓉城,约两周后回,谢谢你今天的早餐。】
这条消息始终没有回复,姜莱心中烦躁更甚,却不知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只能默默转移注意力,和许霖聊起关于综艺录制的相关内容。
姜莱简单跟他介绍了下目前的嘉宾,还有某些搭档之间处在什么阶段之类的。虽然许霖正式开始录制的时候,总导演会跟他讲这些,但为了制造嘉宾之间的神秘感和冲突点,并不会告诉新来的嘉宾内情。
比如,季晚和柯乘正处在暧昧期,两人就差捅破最后的窗户纸,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之间旖旎的气氛。
再比如,宋哲和季晚是旧相识,有小道消息爆料,在两人还未参加节目的时候,谈过一场校园恋爱。
许霖是个非常合格且温柔的倾听者,无论姜莱讲什么,他都能自然而然地接过话题,不会让气氛冷场。而姜莱发表完言论后,他又会适时提出一些自己的观点,耐心阐述。
和他这种人相处起来,她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气氛融洽,姜莱早上莫名升起的烦躁心情也好受了许多。
他们也没注意到,在车辆飞驰的高速公路上,始终有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与他们同行,不远不近、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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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不脱》
破镜重圆/出租屋文学/SC
[她说,往前走,被困在记忆里的人,永远逃不脱。]
高中毕业那年,许听晚考上大学,养父母却以弟弟私立高中的高昂费用由拒绝供她念书。
她大闹一场,被赶出家门。
暴雨夜,许听晚站在筒子楼破旧拥挤充满湿气的狭长楼道,敲响了陌生的木门。
女孩眼神湿润,浑身被雨水浇得彻底,颤抖着声音向那人乞求道:
“能收留我一晚吗?天亮了我就走。”
后来,他收留了她三年。
-
那年,周砥十九岁,高考落榜后便没再上学,自己组了个乐队。
每天除了写歌和驻唱以外,他还要打三份工赚钱。
修车、卸货、小工,赚的全是辛苦钱。
乐队朋友调侃他:“你那么努力干嘛?家里又没别人,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周砥刚换下沾满灰尘的工作服,擦了擦额角的汗,语气很淡:
“谁说我家里没人?”
“我可以饿,她不行。”
后来某天,周砥把那些兼职都辞了,专心搞自己的乐队。
朋友好奇:“不养你家里那姑娘啦?”
周砥垂着眼,语气低沉:“嗯,总不能一直跟着我过苦日子。”
-
时隔多年,许听晚再次见到周砥,是在一场盛大的音乐节。
周砥的乐队压轴出场,彩带漫天,印着他们乐队名字的无数旗帜迎风飞舞。
许听晚挤在人群中,被挡住了全部的视线。
直到有人发现她,将她的轮椅高高举起。
她被陌生人的爱托举着,隔着人群,看到了站在话筒架前抱着吉他的周砥。
她看到那双总出现在她梦中的眼睛,痛苦地、怜惜地、充满恨意地,望向她。
许听晚知道,这是她应得的,她逃不脱。
-
小剧场:
某次,许听晚的抽泣声零散破碎,可怜兮兮哀求周砥。
可男人不为所动,甚至还恶劣地轻吻她的残肢。
“我记得......你以前没那么凶的。”她哭着说。
他顿住,抬手缓缓擦去女孩眼尾的泪。
他的声音嘶哑,仿佛喉咙深处藏着未平的痛楚,带着克制不住的颤抖:
“我不该凶吗?许听晚,当年我捧在手心里养着的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回来。我不能生气吗?”
[身体残缺,但爱圆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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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姜莱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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