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节体育课。自从马老师明令上下课点名之后，几乎每节课都是全员到齐。
但总有一两个刺头，无惧点名。
直接从图书馆过来上课，黎见月细细找了一圈，没发现昭歌的身影。她记得很清楚，昭歌已经好几节课没来了。
趁着上课时间还没到，黎见月点开两人的聊天框：“老师会点名的，你不来上课吗？”
刚收好手机，不远处一头红发正慢悠悠走过来。卡着马老师上课的节点，在队尾站好。
黎见月松了口气。
武术操不是什么简单的运动，需要每一节课都打好基础。上课人不多，谁做得好，谁不好，马老师一眼就能看到。
她走到昭歌身边，帮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毫不留情地批评：“看你做得像什么样子，课也不来好好上。”
等到她第二圈再走回来的时候，发现昭歌的动作仍然不尽如人意。她放弃指导，仰头提高声音：“黎见月，过来一下。”
离得不远，黎见月小跑着过来，一脸疑惑。
“你来教她吧。”
一句话，两个人都愣住了。
马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上前“关照”其他同学：“手抬高！伸直！”
重新摆好姿势，昭歌仰头看向黎见月：“黎老师？”
轻轻巧巧的，让人红了脸庞。黎见月避开她满是戏谑的眼神，忍着羞意上前，帮她把手抬高。
“还要再蹲下去一点。”
依言照做，昭歌看向她，似在问，这样可以了吗？
不管是在理论课上，还是寻常的体育课，黎见月都是十分认真的好学生。她没有马虎对待，严格按照马老师的动作更正。
“再蹲下去，然后背要挺直。”
说着，自己在她斜前方做了一个标准示范。
昭歌十分好学地跟着模仿，做足了好学生的姿态。马老师遥遥望过来，不苟言笑的眼眸微微弯了弯。
静止的动作学起来十分简单，但要把前几节课的全都连贯起来，还要做得标准，对昭歌来说就有些难度了。
她学的，一贯都是比较激烈又畅快的运动。武术操又柔又慢，她渐渐变得不耐烦，眉头也紧跟着皱了起来。
一旁黎见月很快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继续纠正她。
“我做得对不对？”
出乎她意料的是，尽管有些不耐烦，但昭歌的动作却一点儿都没偷懒。黎见月心里的那点犹豫慢慢消散，她上前继续刚才的耐心。
好学生碰上耐心的老师，似乎已经不再需要马老师。
这节课，昭歌一直上到下课，点名册上终于有了她完整的记录。
虽然没什么大的运动量，但昭歌还是出了一身的汗，她拉住要走的黎见月，边掏手机边往贩卖机走去。
上课前就收到的那条消息，她现在才看到，忽然扭头看向身后：“哟，挺关心我啊你。”
顿了顿：“不会是因为吃了我的青团才这么好吧？”
黎见月慌张摆手否认：“不是的。”
昭歌发现她又吓出了小仓鼠本体，心想，下次是不是应该架个机位拍下来，然后做成表情包。
“哐当”两声，买好的水掉落，昭歌蹲下拿出两瓶，递了一瓶过去。
“不用，我有的。”黎见月举起手里的水杯，尽管里头已经没有水了。
“我上次喝了你的。”不由分说，昭歌把水塞到她怀里。
她无法再拒接，道了声谢接过，喝的时候发现瓶盖已经拧过了。这种无声的细小的照料，让黎见月不由得再次审视她身边这位，捉摸不透的室友。
似乎她们走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的。昭歌边走边发消息，低着头手指翻飞。黎见月跟在她身旁，余光中，一颗篮球从球场上飞出。
直直地朝着她们砸了过来。
眼看球要落到昭歌身上了，黎见月猛地拉了她一把，往后退去。昭歌不察，脚下一个踉跄，两人双双摔倒在地上。
黎见月背对着，当了肉垫子。
落地的瞬间，昭歌拿手撑了一下，这才没有压到她身上。变故来得突然，她没来得及问，身旁跟着掉落一个篮球，她皱了皱眉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事吧？”
昭歌半蹲着把人扶起来，仔仔细细看了一圈，拍了拍她背上沾着的草：“有没有受伤？”
动了动身体，黎见月摇了摇头：“没有。”
好在草地偏软，两人都没有受伤。站直身体，昭歌拍了拍裤子，低头的瞬间，瞥见黎见月手臂上有一小块擦伤。
她握住她的手臂：“这里。”
小臂靠近手肘的地方，红了一小块，黎见月抬起手才看清，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后知后觉涌上。
两人靠在一起观察伤口，没看到跟前站了个男生，正拿着刚刚飞出来的那颗球。
“不好意思啊，没砸到你们吧？”
双双抬头，一个眉眼冷酷，一个眉目温和。
“没事。”
“没长眼睛？”
看清两人的脸，男生愣了好一会儿。而后紧紧盯着黎见月，看到她手上的伤口，上前一步：“是受伤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
冷笑一声，昭歌一手插兜，一手搭在黎见月的肩膀上，目光和对方齐平：“不劳你费心。技术这么差就别打球了。”
“哎怎么说话呢你？”
“我说错了？那么大点儿场地球都能飞出来，什么技术。”
气氛登时剑拔弩张起来，黎见月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扯了扯昭歌的衣摆：“算了，我们走吧。他也不是故意的。”
昭歌立刻低头瞪她，我吵架呢，你还胳膊肘往外拐？
接收到她不爽的信息，黎见月不敢再说什么，只希望这个男生赶快离开。
“不管怎么样，这位同学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应该承担责任。”
他这么锲而不舍的，打的什么主意昭歌一清二楚，她懒得再跟他理论，拉了黎见月就走。
男生想追上去，奈何后面的球友不停在呼唤他，情急之下只好对着前面大吼：“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昭歌用力按住黎见月的肩膀不让她回头：“别理他。”
走出去好几步她才扬手摆了摆：“美女的名字你也配知道？”
黎见月再次被逗乐，丝毫没发现两人此时的动作有多亲密。
昭歌在群里问了，大家都没有处理伤口的东西，只好带她去医务室。林荫大道没了九月时的郁郁葱葱，地上飘落一层树叶。短短一个多月，风景已经大不同。
这天值班的还是上次那个赵医生，她看到两人一起进来，亲切道：“你们怎么又来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惊讶于医生的好记性，昭歌把人往前推：“手臂这儿。”
上前一看，赵医生转头就从药箱里拿出工具来，边处理边问：“是不小心摔了吗？”
没必要过多叙述，黎见月轻轻点头：“嗯。”
“没什么大事儿，这两天别沾水。”
药水是有点儿刺激性的，但黎见月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地等着医生处理好。
“行了。”
谢过医生，两人一起往门口走。正是夕阳西下的时间，校医室的大门处洒落一整片的金光。赵医生看着一高一矮并肩的背影，想起刚刚处理伤口的时候，抬头的瞬间，看到昭歌在一旁盯着看的认真表情。
心中所想脱口而出：“怎么这么像男生陪小女友过来处理伤口？”
走出校医室的两人，不知道自己在赵医生心中的印象又加深了一层。
“你手劲儿还挺大。”
回想起刚刚那一下，昭歌晃了晃手臂，还能感受到那股大力。
“嗯。”
“什么时候比比？”
“啊？”
昭歌做了个掰手腕的动作。
说完，看了眼她的伤口：“等你好了。”
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黎见月点头：“嗯。”她已经渐渐习惯昭歌那些奇奇怪怪的言行。
没想到她真的答应下来，昭歌心想以后还是少跟她开玩笑，容易当真。这么一个单纯又善良的小姑娘，连对刚刚那个男生都可以那么宽容，为什么对自己态度就那么冷漠？
这个让她疑惑了好久的问题，她毫不掩饰地问了出来。
“为什么国庆回来之后对我那么冷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