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的结果是，演讲得了高分。她在台上的表现，连老师都不由刮目相看，夸她台风与专业度俱佳。黎见月觉得，自己有了在全班同学甚至更多人面前讲话的勇气。

她把这一切全都归功于昭歌的帮助，刚好周五拿到了上个月勤工俭学的工资，便想着请她吃饭。

天气越来越冷，一件棉服抗不过申城的冬天，黎见月知道小吃街附近还有一条街卖衣服，便想着正好把两件事一起解决了。

周末，寝室又只剩两人。黎见月提出要请吃饭的时候，昭歌没有拒绝。她莫名相信，黎见月或许是这个寝室里最会理财的人。同时，也不想在花钱这件事上给她太大的压力。

“我们去小吃街，可以吗？”

昭歌自然没有意见，两人在晚饭时分走出校园。这条街，似乎不管周几，都是闹哄哄的挤满了人。

虽然是第二次来，但凭借上一次的好记性，黎见月清楚地知道小吃店的分布。

“昭歌，你想吃什么？”

事实上，昭歌也是第二次来，她插着兜懒懒地站着：“我懒得想，你选。”

身旁有女生拉着男朋友走过：“快点，砂锅面人很多，要排队的。”

要排队的店，应该不会难吃。当即，黎见月拉了昭歌的手臂：“我们也吃那个吧。”

女生的话，昭歌也听到了。她看着前面黎见月晃着马尾，亦步亦趋地跟在那对情侣后面，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幸运的是，她们到的时候里头刚好出来几桌，免去排队，径直落座。看到墙上菜单的瞬间，黎见月张大了嘴巴，她不知道一碗面也可以有这么多选择。

那对情侣就坐在她们后面，女生议论的声音再次传来：“牛肉的最好吃，点这个。”

昭歌靠在椅背上，发现黎见月的耳朵动了动，她静静等着，果然听到她说，“我选牛肉，你呢？”

昭歌本就上扬的嘴角又深了深，点头：“我跟你一样。”

她相信，要不是菜单上的价格都一样，某位节省的小仓鼠肯定刚落座就能做出决定。

周围都是成群过来吃面的学生，等面的空档传来高低起伏的议论声，好不热闹。唯独她们这桌，安静得有些诡异。

冬天的砂锅面，一端上来就冒着沸腾的热气，咕咚咕咚翻滚着汤汁，还没入口香味已经先一步窜入鼻尖。

虽然便宜，但是一点儿没克扣料的用量。难怪，生意火爆。

两人都等了等才拿起筷子，昭歌指了指一旁的辣油：“你可以先吃原味再加。”

此后的时间里，两人都没再说话，伴随彼此的只有间或响起的吸面声。她们在这间沸腾的面店里，驱散了冬日的阴冷。一碗面下肚，甚至身上还冒出些许汗意。

昭歌先一步吃好，说了请客，便靠在椅背上等着。刚刚近距离没有看清，退开了反倒将对面人吃面的模样尽收眼底。小口小口的，连吃东西都和小仓鼠一样。

要是对面有镜子，昭歌大概会意外于自己嘴角微扬，眼尾带笑的模样。

大概是觉得自己还了人情，买完单回来，昭歌在黎见月脸上看到了极少见的那种喜悦。

“可以陪我去买衣服吗？”她仰着脑袋，面露希冀。

大概没人能拒绝这个邀请。

穿过中间的巷子，便是一整条购物街。两侧店面里的灯光照亮了这一整片夜空，身边往来的，也都是手挽着手走过的女生们。

她们俩的脸上，一个好奇，一个冷酷，似乎与这条街格格不入。

“昭歌，你觉得哪家好？这些店看起来，好像都很贵。”

原来她在纠结这个，昭歌随手指了家灯光柔和的：“随便看吧，可以讲价的。”

哪怕她讲价能力和经验都为零。

一连进去几家店，报的价格都超出黎见月心里的预算。哪怕两人一起使出砍价技能，也没法让黎见月心甘情愿地买单。

就在黎见月准备放弃，打道回府的时候，昭歌瞥见对面店里挂着一件白色的棉服，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点子来。

“那家。”她伸手指了指。

于是两人走进对面的店铺，昭歌的眼光不错，那件棉服很适合黎见月。她左右挑了挑抽出一件毛衣递过去：“老板娘说这个打折，你也试试吧。”

然后不由分说，把黎见月推进试衣间。

在门锁落上的瞬间，昭歌立刻拉着老板娘走到门口，语速飞快地说着什么。

冬天试穿总要多花上点时间，黎见月再出来的时候，外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新毛衣和新棉服让她有些不自然，黎见月走到镜子前，难掩羞怯：“好看吗？”

佯装观察，昭歌点点头：“还不错。”

这样的环节刚刚已经经历好多次，黎见月决定，如果这家还是很贵，立刻拉着昭歌回学校。

然而当老板娘报出价格的时候，黎见月却愣住了，这家两件的价格和别家一件差不多。但是，这样对她来说还是有些超预算了。

看出她的犹豫，昭歌抱着手臂砍价：“再便宜点。”

老板娘试着又降了一百块，她和昭歌双双盯着黎见月，观察她的表情。小姑娘就是藏不住情绪，皱着的眉头立刻松开：“真的可以吗？”

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双双松了口气，老板娘已经伸手去抽购物袋：“当然可以，今天有活动，打折。”

黎见月扭头看向昭歌，眼睛亮晶晶的：“昭歌，我们运气真好。”

她不知道，昭歌此刻内心有些哭笑不得。甚至在想，这么好骗的小姑娘，说什么都会信，迟早有一天真的要被骗。

两人在老板娘充满笑意的目光中走出店门。黎见月拎着袋子，还在感慨自己买到了既便宜又保暖的衣服。丝毫没发现，身旁昭歌在手机上付了一笔钱。

购物街好玩的东西比小吃街要多，小摊上卖什么的都有。黎见月好奇的目光从那些小玩意儿上一一扫过，直到定在不远的某一处。

顺着她的目光，昭歌看到前面有个大叔正举着满手五彩的气球。率先迈开步子，昭歌走到大叔身旁。

“姑娘，要哪个？”

“不是我买。”

转过身，昭歌对着黎见月招了招手。

她的脸，混着五彩斑斓的气球，成了黎见月成年后的第一抹鲜艳。

从此烙印在她心上，哪怕心碎，也抹除不了了。

她忘了自己是怎样迈着机械的步伐走过去，直到昭歌问她，“你要哪个？”，才回过神来。

大叔拿着的气球都略显幼稚，黎见月只当昭歌是开玩笑，立刻就摆了摆手，拉着她要走。

“你不选我帮你选了。”

最后，是昭歌光速付了钱，把松鼠气球塞到黎见月手里。还煞有其事地评价道：“嗯，适合你。”

在黎见月的世界里，从未有过玩具这种概念。这种能飞起来的气球，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她紧紧攥着气球的绳子，生怕不小心飞走了。

双手插兜的冷酷少女，旁边跟着的清纯姑娘攥着幼稚的大气球。这个组合，怎么看怎么怪异。在回学校的路上，回头率爆满。

对此，黎见月既害羞又窘迫。这种心情，直到听见一个小孩的话，到达顶点。

“妈妈！这个姐姐这么大了也可以玩气球吗？”

即便在夜色不明的晚上，昭歌也清晰地看见她整张脸都红了起来。于是不等小女孩的妈妈回答，先一步开口：“当然，这个姐姐也是小朋友，小朋友都有玩气球的权利。”

说完，还非常“好心”地指了指卖气球的地方。

此后，黎见月走路的速度快了不少，本以为回到宿舍就好了。谁知门口的宿管阿姨也忍不住夸了一句，“哟，这么可爱的气球。”

最后，这个气球被黎见月绑在床头的栏杆上。她一躺下就能看到。

那晚，她不时睁眼看向气球，睡着的时候，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