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团建已经过去大半个礼拜，回来的这些天，黎见月没有和昭歌说过一句话，对视过一次。她待在图书馆的时间越来越多，失眠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此前，她从未理解怎么会有人在累了一天之后，睡不着觉呢。现在，她几乎每晚，闭上眼之后，眼前浮现的便是昭歌凑近的红唇。黑暗和静谧放大人的想象，她抱着被子，总觉得昭歌的唇就在跟前。

那似有若无的呼吸，也总挥之不去。

可这样的逃避，并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这个问题，对黎见月来说，很难找到正确的解答。她拖着身体，难得露出倦色。走到寝室门口，发现里头有些吵闹，一般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躺床上了。

推开门，三个人围在昭歌的座位上，她们都没有发现身后的动静。

“不行啊，我真的不敢，你来你来。”叶桢桢跳着脚，把手里的棉签塞到郑盈手里。

可一向镇定的她也露了怯，试探着上前，下一秒又退了出来：“不不不，我也不行。昭歌，要不你去医院处理一下吧？”

一听到医院二字，黎见月也忍不住走上前。

她和昭歌这两天的变化，她们都看在眼里。但此刻，却什么都忘了。郑盈像看见救星似的把棉签塞到她手里，语气笃定：“让月月来。”

看着黎见月不明状况的疑惑表情，叶桢桢向她解释：“昭大哥的耳洞发炎了，要把里面的脓挤出来，但是我俩都不敢。”

黎见月没有马上答应，握着棉签一动不动。余光瞄了眼她，昭歌似毫不在意，摆了摆手：“我自己弄。”

她的耳朵在经历过两个室友的手之后，一整个已经红到快滴血。那个打在耳骨上的耳洞四周都是黄色的脓，红肿的创口看起来有些吓人。

尽管黎见月也不太敢，但她还是走上前，小声又坚定：“我来吧。”

昭歌放在身侧的手忽然蜷了蜷，她张嘴想拒绝，转过身看到黎见月的时候，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她微微侧身，让出耳朵的位置。

黎见月得以看得更加清晰，心疼地上前微微下蹲，左手轻抚上耳垂，刚从室外带回来的冰凉激得昭歌不由颤了一下。

她意识到指尖传来的滚烫，下意识缩回手：“对不起。”

“没事，你继续。”

搓了搓手指，黎见月才再次抚上那抹滚烫。棉签是已经浸过酒精的，她小心地先把耳洞四周的脓给清理干净。力道轻轻柔柔的，昭歌压住心底传来的异样感觉，强迫自己镇定地坐着。

黎见月做得细致，好半天了才转到耳后清理。这个耳洞看起来不是很好，耳洞有些红肿，应该是沾了水的缘故。

她眼里的心疼溢满倒出，复又溢满。直到，她没忍住用食指轻蹭耳骨四周。企图给指尖的热度降温。

像低声的喟叹，如一阵风吹在耳骨上。痒痒的，却希望这股风再吹一遍。

昭歌终于不耐地动了下身体，问：“还没好？”

“好了，里面的脓要挤出来，我洗一下手。”说完，黎见月小跑着去了浴室。

昭歌这才几不可见地出了一口长气，她的后背，甚至出了一层薄汗。浸得她内里的短袖都快贴到背上。

这个手，黎见月洗得有些久。她出来之后又拿酒精擦了好几遍，这才重新站好。

在老家的时候，她曾给奶奶挤过，知道待会儿要下狠手了，心里有些抗拒。但不挤的话耳洞只会越来越糟糕。

“待会儿会很疼的，昭歌你忍一忍。”

听见这话，叶桢桢也担忧起来：“这么严重吗？要不要拿个东西让她咬着。”

昭歌脸上划过两道黑线，她之前出意外骨折都没坑过声，怎么会怕疼。

“不需要，挤吧。”

寝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像自动隔开了周遭传来的喧闹。

指尖对准耳洞两侧，黎见月深吸一口气下了重力。她这股力，又长又狠，直挤到昭歌都皱起眉来，等到里面没有脓再流出来，黎见月才一下子收了力。

而刚刚不觉得有多疼的人，在她收了力之后正大口喘着气平复心跳，额头上也冒出一层薄汗。可见，有些疼还是不一样的。

黎见月拿出早就蘸好酒精的化妆棉，轻轻地把那些流脓都擦掉。她的动作比刚才更加温柔，隐隐还有一股疼惜。

站在郑盈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她眼里的心疼。这双漂亮眼睛，一旦眼波含水，便显得她整个人都溢满柔情。这分量实在太多，多到郑盈有些不自然地来回看了眼这两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头浮现，她试着抓了抓，还是没弄清楚缘由。

重新穿回耳钉，黎见月仍有些不放心：“要不要买一支药膏再涂一下？”

“对对对，有月月在，让她帮你上药。”叶桢桢在一边帮腔。

下意识伸手想去转耳钉，昭歌的手在半空被另一双手握住，手背传来略有粗糙的触感。

“手脏，记得别再摸了。”

她的声音是原本就这么温柔的吗？昭歌有一瞬的恍惚，点头：“知道了。”

这模样，多少带点儿和本人不符的乖巧。

“啪”的一声，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中。大家都毫无准备，吓得骂了两句。

昭歌起身想拿手机照明，反握住黎见月的手，把她也带到桌边。她这一拉，力道有些大，黎见月没防备地踉跄了两步。

整个人撞进昭歌怀里。

昭歌刚拿好手机的那双手，也下意识地搂住黎见月的后背。

她们俩，在黑暗中，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明明原本经过这一晚，可以暂时抛开那意外的亲吻。可反倒像是弄巧成拙地，更加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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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晚，虽然昭歌和黎见月不再是前几天那种，刻意回避的关系。她们偶尔也会说几句话，但其间别扭又带点儿尴尬的氛围，连叶桢桢都看得出来。

又是一节大课，一寝室走在学校的大路上。周遭全是上下课的学生，很有大学里春日的青春气氛。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了现有的氛围，有个男生骑着车，在人群中来回穿行，大吼着：“让一下，我上课要迟到了！”

就在声音出现的下一秒，车轮子也怼到了人眼前。眼看要撞上外侧的黎见月，旁边有双手一把将她拉了过去。

力气之大，两人都不由朝身后倒去。她们同时环上对方的腰，猛踩脚步退了好几米远才停了下来。

两人正退到花坛边，身后是大片鲜艳花朵的映衬。在这片春色中，黎见月小鸟依人似的被昭歌搂着，她俩的身高差决定了这个怀抱的画面有多美。

黎见月堪堪到昭歌嘴唇的位置，被她这样搂着，正前方纤薄的红色就在眼前。昭歌略显急促的气息在她额间飘散。同时，腰间的那双手也突然加重了几分力气。

在两人贴得更紧之前，黎见月先一步红着脸退了出来。

结巴道：“你...你没事吧？”

昭歌的状况比她要好一些，突然得空的那双手顺势落回兜里，语气平淡：“没事。”

不远处，叶桢桢早已拿手机记录下这美好的一瞬。她看着两人略显不熟的一起走回来的样子，不由嘟囔道：“怎么总觉得有什么怪怪的？”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郑盈已经有了自己的结论，她从来不是多话的人，只在一边附和：“是啊，这该死的暧昧感。”

“暧昧？啥意思？”叶桢桢不解。

她当然知道叶桢桢听不懂，只一句就不再说了。双双涨红的脸，躲闪着不肯看向对方的眼神，这种隐秘的，只有她看出来的cp感，磕起来格外带感。

这种事，说了叶桢桢也不懂，郑盈笑着摇摇头，自顾自沉浸在独自磕cp的快乐里。

进教室之前，一路上，叶桢桢都在咀嚼“暧昧”两个字。她能理解，但想到昭歌和黎见月，又不能理解了。

她不知道，爱情的暧昧，也可以发生在两个少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