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感受着身后的目光,如芒在背,整个人紧绷着不敢多去看身侧的小娘子一眼,生怕什么举动惹恼了自家主子。
待走出去很远,感觉不到沈辞暮的压迫感之后,才敢微微吐出一口浊气,不禁用余光打量着这个满脸焦急的谢朝朝。
以他的目光,自是觉得谢朝朝生的极为好看的,但也是不知死活的,虽是不知晓沈辞暮为何会喜欢这小娘子,但是这小娘子竟然这般不知好歹。
自家主子是何等人物,岂是那家世贫寒,有几分才学和小聪明却不多的林青能比的?
眼瞧着谢朝朝这般在意林青之的生死,沈玄暗暗摇了摇头,他虽然不似平安一般是沈辞暮的贴身侍卫,但是根据他追随沈辞暮多年对他的了解来看,既然沈辞暮看中了她,多半是不会轻易放手。
自家主子想要什么得不到,何况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娘子,不过是多费些心思罢了。
虽是心中这般想着,但是面上却还是不显,跟着谢朝朝一路朝着山顶赶去。
待到了山顶瞧了眼周遭的环境,便大概知晓了手下的那一帮子人将林青之带去了什么位置,但是在谢朝朝面前却装作毫不知情一般问询:“这青城山甚大,寻人极为不易,谢姑娘能否说说当时的情形,属下也好推测一番贼人将林公子带去了何处。”
谢朝朝回到了山顶事发之地,一路上心中都是对林青之的担忧,生怕晚了一步上来看见的是林青之的尸体。
只是一路赶到山顶虽然未曾看到林青之的尸体让人暂且松了口气,但那些贼人却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她当时逃跑的时候太过害怕,都未曾注意到林青之往哪个方向跑了。
待到这个时候沈玄问起,她才记起这一路上她只想快些再快些,竟然未曾同跟在她身后的沈玄说过一句话。
想起了上一世她也曾在沈辞暮身边见过沈玄两次,他似乎是沈辞暮的亲信,能够被沈辞暮重用的人,定然有极大的本事。
思及此,谢朝朝方才如梦初醒,她不疑有他,将刚刚山顶的情形一五一十的描绘了一遍,而后紧张的看着沈玄:“可能寻得到林公子?”
沈玄自然是寻得到,却不会告诉谢朝朝,看着她的目光之中满满都是期盼信任,沈玄的心中升起一抹愧疚,但是很快便又冷了心。
他奉命办事,切不可动恻隐之心,只管将主子交代的差事办好了即可,便道:“谢姑娘此问,属下也不敢保证,只能说既然得了世子的命令,便会尽力为之。”
沈玄这一番话挑不出毛病,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谁敢保证百分之百能将人救回来,却还是不免心中失望,压下那一股失望,谢朝朝强颜欢笑:“我知晓的,多谢了。”
两人说完这几句话之后,便去四处查看,沈玄早就知晓方位,但是还是装作细细查看之后才指出大概方位。
虽这小娘子看着不是极为聪慧的模样,但是总归是要谨慎些,免得出了差错。
在谢朝朝抬眸看向她指的方向却未立即出发之时,沈玄的心中一紧,思忖莫不是这小娘子发现了什么端倪?
谢朝朝的目光顺着沈玄指着的方向看去,原本因为寻到林青之消失方向而燃起希望的目光渐渐转为疑惑,她看着那出心中生出些怪异来,刚刚那么一群人都去追林青之了,怎会树枝枯草都未曾折断机枝?
上一世她曾逃跑过,知晓人在极度恐慌的情况下,很难再顾忌周遭的事务,这般定然便会留下痕迹被人发现。
她便是这般被沈辞暮发现踪迹寻到的,可沈玄指的那一处,树枝的枝丫几乎都是完好的,野草也未有被大面积踩踏的痕迹,林青之真的是逃向了这个方向吗?
沈玄察觉到谢朝朝的神色,心道不好,果然这小娘子虽然看着不甚聪慧,却也不是个完全愚笨的。
刚刚他们安排的人,定然是因为怕麻烦,在将这小娘子与那林青之分开之后,为了省去麻烦便将人打晕了带走的。
却不料此时将要惹出大麻烦!
沈玄眼底划过一抹慌乱,脑子转的飞快,片刻思索出对策,扯出一抹笑道:“此处除却下山的两条小道,便只有这一条上山的小道,但是那些既然是为非作歹的贼人,定然事先在此处踩过点,知晓山上那一条小道上去之后会是断崖,去那条小道便是绝路,故而很可能从此处走去躲起来了。”
“原是如此。”谢朝朝看了看那一条上山的小道,又看了看沈玄指的方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且沈玄定然比她要知晓如何追踪,许是她多虑了,说不定那些贼人便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小心未曾将树枝碰断。
思及此,谢朝朝抿唇道言语之中因着她刚刚的怀疑染上了几分歉意“沈侍卫说的是,还请沈侍卫带路。”
见谢朝朝放下戒备,沈玄提着的心暂且放下来,而后便走在前面,用佩刀将树枝砍断,同时注意是否有露出马脚的地方。
他们还是小觑了这小娘子。
之后一路沈玄谨慎了许多,也没有再同谢朝朝主动搭话,言多必失,若是被这小娘子抓住什么漏洞问出些东西来,便不妙了。
好在谢朝朝也无心聊天,她此时心中全是对林青之安危的担忧,两人便这么一路朝着沈玄他们事先寻好刻意将林青之放在哪里等谢朝朝找到的地方。
那些今日故意将林青之与谢朝朝冲散的几人,如沈玄预料一般,在谢朝朝的身影跑出他们的视线之后,为首之人便一手刀劈晕了欲跑的林青之。
而后摸出绳索麻溜的将林青之捆好堵住嘴巴扛到了此处,他们事先被交代,只在此处山洞等后面来带着谢朝朝来的人演一出戏便好。
但是事先没有说是沈玄亲自前来,且此时谢朝朝的身影被沈玄彻底挡住,两人以为只沈玄来有什么吩咐,便下意识的想要上前行礼仪。
在他们的身份即将暴露之时,走在前面的一人终于看清楚了沈玄的颜色和暗示,忙的顿住脚步拔出佩刀,做防御状。
见到两人上道,沈玄才敢呼吸,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竟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但是还来不及心有余悸,暗中看了眼谢朝朝见她没有发觉异常,便将事先预演的戏做给谢朝朝看。
他大喝一声:“可是你们扣了一男子,快快放人束手就擒,官府的人已经将青城山团团围住,你们无路可逃了,放了被绑的人认罪伏法,方才有一条生路!”
沈玄的话,令谢朝朝抬眸,心中刚刚被放下的疑惑又在心中升了起来,她看着与沈玄剑拔弩张对峙的两人,心中思忖,或许只是沈玄在吓唬贼寇,且此时也不是问的时候,谢朝朝的目光紧紧盯着林青之,他为何一动不动?
那两人对视一眼,亦是一边看着谢朝朝的神色,一边装模作样:“来人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一个人也敢来救人,我们兄弟叫你有来无回!”
沈玄看了眼谢朝朝,冲了上去,与两人过了两招,在她看不见的位置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顺势做出不敌被沈玄踹飞的姿态。
而另一人见戏差不多了,一边说着“我们的兄弟就在附近,你等着!”此类言语,一边拖着被踹倒的那人后退。
待到两人的身影彻底离开谢朝朝的视线,被拖着的一人立马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抱怨:“头儿不是说演戏吗,怎么踹的这般用力,若是出了内伤,定要告两日假休养休养才行。”
二人嬉笑一番,浑然不觉他们这般做戏骗一个小娘子有什么不对。
沈玄这般,他从刚刚便看出来了这小娘子不是那般好蒙骗,故而刚刚不敢多拉扯怕被看出破绽所以才重重一脚将戏做的逼真些。
此时眼见这小娘子冲向那被捆着扔在地上的林青之没有发现什么,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等会儿便等郑薛带着人来将后头的戏演好便成了。
故而他也跟着走上前了几步,去看了看林青之的状态,见他面儿上瞧不出什么重伤,便知道手下那群下属并未擅作主张,应当只是断了林青之一根肋骨小惩大诫。
但是谢朝朝不知晓这些,她见林青之毫无声息的躺在地上,三魂七魄早就被吓得只剩下六魄了。若非刚刚那两个人还在她不敢轻易上前拖累沈玄,不然早已经冲了上去。
此时她跑了过去将地上的林清玄口中的布团子取了出来去探了探鼻息发现还有呼吸,轻唤却没有回应,思及是她将林青之邀约至此方才遭此横祸,林青之又是是为了替她引开贼人才落得如此,害怕与愧疚交加不禁落下泪来。
瞧见谢朝朝还未反应过来,若是谢朝朝不带着林青之往山下走,一直等在这里贼寇未曾回来,说不定便要露出破绽,见识了谢朝朝并不似看着这般天真不谙世事,心中不免焦急,没有忍住提醒:“谢姑娘,看他这模样,应当是受了内伤,你先给他松绑将他带下山去寻个大夫医治。”
一语惊醒梦中人,谢朝朝慌忙的抹了把脸上的泪,颤抖着手去绑住林青之的绳子,却不知是因为绳子打了死结,还是劫后余生的后怕,她竟然颤抖着手解不开林青之身上的绳索。
最后还是沈玄一刀劈断了绳子方才将林青之从束缚中解脱出来,但是明知谢朝朝是女子力气小扶不动林青之,强行挪动可能还会令林青之伤势更重,但是沈玄却并未主动帮谢朝朝扶着受伤了的林青之。
此人抢主子的心上人,今日没有一刀杀了便已经是仁慈,怎的还会帮忙。
察觉到了沈玄没有帮忙的打算,谢朝朝咬了咬牙没有开口请求,一是知晓他是沈辞暮的人,不会听她的命令;二是刚刚逃走的人不知晓还会不会带着人回来,若是带着人杀了回来,只有沈玄有能力阻挡。
就在谢朝朝努力想要扶起林青之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人声和脚步声,沈玄的耳力更好,一早便听出了来的人是谁。
谢朝朝却不知,在听到脚步声之时以为是那逃走的两人带着人回来了,吓得浑身动作僵住,在她心中,沈玄便是再厉害,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她留意过,贼寇一共有十几人,说不定还不止。
还未曾彻底散去的恐惧又笼罩在心头。
沈玄也以为是扮演贼寇的手下回来了,心中正在想接下来的戏该如何演,定神听到说话的人声,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谢朝朝下意识的捡起地上的树枝防御,终于在看到来人的身影之后,猛地松了口气,来人是冬梅,她身后跟着的人看着装,是官家的人。
跟着冬梅前来的人正是郑薛,郑薛看了眼沈玄,很快会意,心道看来沈世子今日大费一番周折让他事先去京兆尹报备,又申请调了三十精兵来这青城山,为的便是给眼前的这小娘子掩一出戏。
昨日郑薛刚刚回府便收到了安国公暗卫递来的消息,起先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却说的是青城山闹匪寇。
他负责京畿治安,若说青城山闹匪寇他便是第一个不相信的,以为沈辞暮有什么别的目的,不管目的几何,郑薛都只管配合便是。
只是一路上都未曾想通沈辞暮要干什么,在见到谢府的小丫鬟来说了大致情况之后,方才知晓,今日沈辞暮这般兴师动众,为的竟然是个小娘子。
但是他以为的是谢府的嫡长女,原不是,而是这身份低微的表小姐。
但是郑薛在上京城中混了这么多载,如何不会演戏,只对视一眼便同沈玄道:“沈侍卫,我先带人去追贼人,免得他们逃脱为祸百姓,留下几人便听你吩咐将这几人平安送下去。”
下山的路走了大半,眼见林青之性命应当无虞,谢朝朝才缓过神来,她抓紧冬梅的手,低声问:“你是如何这样快将搬来救兵的?”
非谢朝朝生疑,而是青城山虽然距离京城算不得远,但是按照乘马车的速度,来回最少也需要半日,但是冬梅不到一个时辰便将人带回来了。
这样快……也太过反常了。
冬梅不知谢朝朝的怀疑,她只满脸感激道:“小姐,奴婢刚下山便遇见了郑大人带着兵马赶过来,方才回来的如此及时。”
谢朝朝眼眸微动,轻声追问:“他们为何要来此处?”
冬梅神色懊恼:“郑大人都同奴婢讲了,近日有匪寇流窜到了京郊,昨日晚上查探的人才查出来他们逃窜到了这青城山藏着,本来他们派人在山脚下拦截要上山的游玩的人,等着郑大人带人来捉拿贼人,但是偏偏我们上山的时候正巧拦截的人发现有探子在盯梢,为了不打草惊蛇,便没能提醒我们,方才叫我们遇上了这等祸事!”
冬梅还在絮絮叨叨一会儿说着贼人胆大包天,一会儿又念着佛祖保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谢朝朝看着带着他们下山的沈玄和官兵,又回头看了眼异常安静的青城山,抿了抿唇,忽的发问:“沈侍卫,今日你们怎么在青城山?”
刚刚那番对话尽数落入了沈玄的耳中,心道自己的主子果然料事如神,若非布了全局,倒是真叫这小娘子瞧出了端倪。
此时见谢朝朝发问,因着早有准备,镇定自若道:“世子月余前领了巡视京畿的差事,今日这些官兵便是世子调过来的。”
这个回答没有丝毫破绽,谢朝朝将心底的猜疑放下,说不定今日当真是她们运道不好,且一切都对得上,且他们这样声势浩大的若是演戏,又得不到什么好处,许是她多虑了。
且现在回想来看,今日青城山确实除了他们再无旁人,便是秋日青城山再冷清,也不会一个人也见不着,想来都是被拦在了山下,只是她们不凑巧上来了。
缘是她运道不好,才连累了林青之同她遭罪,好在没什么大事。
思及此,谢朝朝朝着沈玄缓缓行了一礼:“今日多谢沈侍卫和……沈世子了,劳烦沈侍卫帮我道谢。”
虽不想承认,今日能平安下山,多亏了沈辞暮,心中将今日所见的沈辞暮和上一世的沈辞暮稍稍区分开来。
她不能因着上一世沈辞暮的所作所为,便误会这一世的沈辞暮。
***
眼见谢朝朝的疑虑彻底打消,沈玄的心也才彻底放下来,却也并未敢放松,几人在下山之后,遇到了等在山脚之下的王氏一行人。
王氏几人在大华寺上了香,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下山求救带着郑薛几人返回青城山的冬梅。
这等模样令王氏当即停下,问冬梅发生了何事,因着救人要紧,冬梅只匆匆说了几句“姑娘与林公子在山上遇到了贼寇下落不明,此番前去营救。”便带着郑薛继续上山。
但是只这几句话也足够让人心惊,听到这个消息的王氏与两个女儿怎么还会当做无事发生一般自己回府邸,当即便决定在此处等消息,只不知道谢朝朝的安危,急的来回踱步。
还是谢秦瑜冷静许多,问了山脚下守着的官兵,知晓了事情的大概,但是知晓了大概发生了何事,非但没有宽慰,反而更是心急如焚。
几人在山脚下焦急等待,此时见到谢朝朝安然无恙的回来,方才将心稍稍放下来了些许,王氏上前关切,左右查看了一番,见谢朝朝并未受伤,才彻底松了口气,嘴中念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此番惊险,着实将几人都吓得不轻,谢朝朝虽面上看着并无异样,却心中害怕的很,见到亲近之人,更是害怕之余生出委屈。
但是眼下林青之还在昏迷之中,受了伤生死未卜,谢朝朝顾不上委屈,抓着王氏的手声音带着急切道:“伯母,朝朝无事,但是林公子为了救我受了伤,我们需快些回城中寻大夫给他救治。”
话到此处,王氏几人才注意到后头被官兵抬着的受伤的林青之,见林青之模样也是吓了一大跳,一个好端端的人模样狼狈不堪不说,还没有丝毫动静,瞧着林青之这番模样知晓他定然伤的不轻,忙的让人将他抬上马车。
来时一共两辆马车,谢朝朝一辆小一些的,王氏母女三人一辆大一些的。
此时林青之被放在小一些的马车之中,因着受伤昏迷不能坐起来,便平躺着放在马车之中,如此谢朝朝便再坐不下去,同王氏几人乘坐那一辆大的马车。
沈玄看着彻底将他忽略的几人,摸了摸鼻子,出声打断几人,他拱手道:“谢夫人,几位小姐,小的还要回去复命,不便护送诸位回城,还请诸位路上自己小心。”
贼寇都在青城山上,且回城的路上许多行人往来相对安全,有谢府带出来的家丁便足够了,不用专门有人护送。
王氏见谢朝朝满腹心神还在林青之的身上,见沈玄不似寻常官兵,加之是他将谢朝朝送回来的,便回礼道谢:“今日多谢大人,我们便不耽搁大人的差事,自行回去便可。”
待到两辆马车启程,王氏看着面色惨白的谢朝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被道:“无事,安全了,贼人不会追上来了。”
几人好言安慰谢朝朝一番,见她神色缓了过来,谢秦瑜忽的开口问谢朝朝到底怎么回事。
刚刚谢秦瑜几人朝着山脚下打听了一番,但是到底是许多细枝末节每说,且谢秦瑜也觉得今日之事透着些古怪,便想着问个清楚。
若是有什么问题,也好有应对法子。
王氏与谢丽姝虽不知谢秦瑜问话的深意,却也担心谢朝朝,皆向她看了过去。
谢朝朝此时已经彻底回过神来,见几人关切,便将今日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此回并未隐去沈辞暮的部分。
她因着沈玄与郑薛的话,对于今日之事是个意外这个说辞信了七七八八,心中只觉是她的运气不好,还连累了林青之,心中只觉愧疚,并未往旁的方面想。
谢秦瑜却在谢朝朝说完之后,心中沉了沉,她只觉今日之事太多巧合,定然不会这般简单,又看了两眼谢朝朝因着受惊还未缓和过来的神色,此番没有实证,一切不过是她的猜测,说出来除了引起大家的担忧,并无旁的作用。
思及此,谢秦瑜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待回去同谢修文商议打探一番,待查清楚再说不迟。
且再有几日便要放榜了 ,待到放榜,便建议王氏将谢朝朝与林青之的婚事定下来,想来便是旁人有什么想法,也就没有法子了。
这般想着,心中的担忧稍减少,也温声的同王氏一起安抚谢朝朝。
很快便到了城中,因着林青之此时还未与谢朝朝定亲,将人接去侯府并不适宜,王氏便将人送回了福灵巷林青之租住的院子,而后又找了大夫来给林青之看诊。
林青之的院子里,谢朝朝带着冬梅守在林青之的窗前,紧张的看着大夫检查,王氏将人送了回来,又找了大夫,本还想留下照看,被谢朝朝拒绝了。
王氏今日去大华寺上香本就累了,又为了她的事情如此操劳,脸上隐隐出现疲态。
今日之事本就是她招来的,平白惹了王氏几人担忧不说,还麻烦王氏又是送人回来,又是寻大夫,便是连大夫的诊费都是王氏给的,还差人从府中送来了上好滋补的人参,怎么都不该再继续麻烦王氏。
谢朝朝便回绝了王氏的好意,带着冬梅留在这里照看,将王氏几人劝回了府中。
待大夫查看了一番,确认林青之只是断了根肋骨,开了药卧床静养月余便能好了。
此时林青之还未醒来,见谢朝朝候着,大夫以为二人是夫妇,便对谢朝朝道:“虽然你夫婿伤的不严重,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头一个月务必要好好静养不能下地,若是这伤没养好便折腾,落下病根,日后没逢阴雨天便会胸口疼痛难忍。”
闻言谢朝朝心中愧疚更甚,没有反驳大夫的话,她坐在林青之的床前细心的为林青之擦去脸上的污垢。
冬梅送走大夫,又去抓了药,回来瞧见这番场景,默默地退了出去煎药,若说往日冬梅还有些瞧不上林青之的家世,但是今日林青之这番表现无可指摘,倒是叫冬梅放下了心中不满。
林青之这般在意自家姑娘,日后若是成婚了,定也不会叫谢朝朝受委屈。
谢朝朝今日受了惊吓,又四处奔走,趴在林青之床前不知何时睡着了,从梦中猛然惊醒,发现林青之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见他醒来,谢朝朝忙打起精神,问他可有何处不舒服。
今日,林青之在谢朝朝走后没有跑出去几步就被人打晕,而后便没了意识,醒来察觉到胸口疼痛,但是见谢朝朝这般担忧模样,便忍着疼痛露出个笑来道:“没事。”
林青之意在不让谢朝朝担忧,却不知他这般模样反倒让谢朝朝愧疚伤心,认为今日两人遭遇的祸事,皆是因为她邀约林青之去青城山引起的。
若非如此,他们不会遇到贼寇,林青之更是不会受伤。
她忍住泪意不去看林青之,低声道歉:“抱歉,今日都是因为我牵连了林公子,让林公子受了这无妄之灾。”
见谢朝朝泪眼婆娑的模样,林青之支撑着身体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安慰,却因为一动扯到伤处,又疼的躺了下去,他这番动静引得谢朝朝焦急查看,美人满脸焦急眼含泪意将落未落,让林青之升起保护欲,他便忍着痛意,情真意切道:“今日去青城山赴约乃是我求之不得,保护朝朝也是我心甘情愿,并未责怪朝朝,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林青之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闻言,谢朝朝的神色愣住,就连眼眶之中的眼泪滑落都无所觉,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选择林青之都是有着自己的目的和私心。
骤然得知林青之这样纯粹的情感,一时间未曾反应过来,在林青之的手拂去她脸颊上的泪珠这等逾矩的举动,都忘记了躲开。
却又很快,心中生出了一股暖意,她何德何能能得到这般全心全意的爱护,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此生林青之只要不负她,她定然生死相随。
她抓住林青之的手与之对望,盛情缱绻,温情脉脉。
本以为林青之会因为这一次的事情怪罪谢朝朝,令二人的婚事有变,但是没想到反倒促进了二人之间的感情。
谢朝朝除了每日晚上宿在谢府,白日里几乎都在林青之那处,寸步不离的照顾。
将此事禀告沈辞暮的平安大气都不敢喘一个,这些时日平安算是彻底发现了自家主子对那谢府的表姑娘的势在必得,只是越发知晓此事,每每来禀报福灵巷的消息之时,都是提心吊胆的。
平安小心的观察着沈辞暮的反应,只见上首之人在他说完之后,周身的冷意愈甚,就在平安以为沈辞暮会下令将谢朝朝捉拿回来之时,却见沈辞暮冰冷的目光投向一侧装着二皇子罪证的盒子上。
沈辞暮神色不动,他的声音却透露出冰冷彻骨的寒意:“我倒要看看你们是否当真这般情比金坚。”
对他弃之如履,对待旁人倒是不离不弃,他且看看这份情深义重到底抵不抵得过她最为在意的东西。
沈辞暮敛眉看向书案上的盒子,里面的是能够一举扳倒二皇子的罪证,本还想再等等,看来不必了。
放榜前第三日,上京城中异常平静,巷口仍旧有小儿嬉戏玩耍,仍旧有货郎挑着货物走街串巷,而林青之已然能在搀扶下勉强坐起来,一早谢朝朝扶着林青之从床上坐起来,又接过冬梅递过来温度正好的肉糜粥,小半勺小半勺的喂给林青之。
待一碗粥差不多见底了,余光瞥见院子里一个急匆匆出去的人影,这两日谢朝朝白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在福灵巷,自然也知晓了同林青之同住的还有一位同乡前来参加科举的学子。
上一世谢朝朝同林青之订婚之时,林青之已经高中,自己购置了宅子搬了过去住,故而并不知晓林青之高中之前同那些人交好。
只在这院子里两日,林青之受伤卧床,却不见林青之的同乡来问候一句,约莫察觉出这位同乡与林青之关系并不要好,只好奇的随口问了一句道:“他今日怎的这么早便出门了?”
这两日谢朝朝在的时日,徐茂白日里都未曾出门,只在傍晚出去一趟,故而有此疑惑,林青之却不以为意道:“许是有什么事情,没什么稀奇。”
闻言,谢朝朝也没放在心上,待喂完了最后一勺肉糜粥,起身之时,本是好端端拿在手上的碗却不知为何突然掉在地上,被摔的四分五裂。
“啊”谢朝朝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这动静院子里煎药的冬梅惊动,高声问:“小姐,怎么了?”
林青之也关切的问谢朝朝的手有没有被碎瓷片划破,谢朝朝神色恍惚看了眼没有受伤的手,目光又落到平白无故从她手中滑落摔到地上碎裂的碗,不知为何心中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对上林青之担忧的目光,她愣了片刻失神摇了摇头,道:“无事。”
而后将冬梅打发回去煎药,她自己拿起扫帚默默将碎瓷片收拾起来。
***
而侯府那边,那日谢秦瑜回到府中之后,等到谢修文从外面回来,便将谢朝朝在青城山遇到贼寇一事事无巨细的告知了谢修文。
同谢秦瑜一样,谢修文也直觉里面似乎不太对劲,却又寻不到那一处出了纰漏,便派人去查探。
今日出去查探的人回来禀报,却是一切正常,所查到的消息,同谢朝朝所说的一模一样,就是一群贼寇流窜到京畿,躲进了青城山,沈辞暮的人发现了踪迹禀报京畿处,而后郑薛调拨官兵围剿贼寇。
一切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一切都是那么的没有丝毫漏洞。
但是谢秦瑜与谢修文紧皱着的眉头却并未松开,为何偏偏会是谢朝朝约林青之上山那一日正好遇到贼寇,为何又恰恰是她们的马车没有能被拦下,为何那些贼寇没有将两人一起抓了,既然那些贼寇那般穷凶极恶,为何却只是打折了林青之的肋骨,却留了他一命?
真的一切都是巧合,都是两人运气好吗?
谢秦瑜抚着胸口道:“兄长,我心中很是不安。”
***
这样的平静在早朝散去的时候被打破,今日在朝中之人莫不人心惶惶,只因今日早朝大理寺忽然参了二皇子一本,说二皇子草菅人命。
起先早朝之上的人本以为是大理寺的人疯了,如今二皇子是什么地位几乎已经不言而喻,若是没有铁证,大理寺的官职几乎要被撸个遍,即便是现下天子宽厚饶了大理寺一回,日后待二皇子继位,今日这帐迟早会被清算。
原本还以为大理寺疯了,屏气不敢呼吸,只是少顷,高台之上的天子将大理寺的折子扔在二皇子的头上,二皇子额角被砸出一道小口子,鲜血汩汩流出,震怒:“可有辩解之言?”
看天子反应,顾及这事儿多半是真的,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二皇子秦渊在听到自己被参之时,心中细细回想了近日的事情,确定未曾有什么大的差错,唯有一件那便是他派去两江想要带回来的人被沈辞暮捷足先登截走了,其余并无什么把柄,故而未曾太过放在心上。
仅凭这一件没有实证的事情,不算是什么大事。
只是在额角被砸出鲜血之时,心中暗暗记了大理寺一笔,而后不慌不忙的捡起折子,看了开头果然是他所想的哪一件事情,本还提着的心放下。
就在他嘴角的笑将要扬起之时,死死的僵在脸上。
他的后背生出一些冷汗,回头死死的看了沈辞暮一眼,而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呼:“儿臣冤枉啊!”
本来可以认的错,在看清楚折子上参他的内容后,咬紧牙关也是不能认了。
只因折子上不仅仅是他利用两江袁氏族人性命逼迫他们诬陷安国公府一事,还有他构陷袁氏在为皇商期间以次充好,贪墨给岭南军平叛的军需银两,将皇商换成周氏,而周氏是他母族的关系,每年本应该供给国库的银钱,四分之一暗中挪到了二皇子府。
此事若是认下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二皇子秦渊冷汗涔涔,只盼大理寺或者说是沈辞暮没有实证,只要没有实证,他便可抵赖,可惜事与愿违,那些实证便明晃晃的被大理寺卿从怀中掏出呈了上去。
看了那些证据,高位之上的人震怒,甚至都未曾给二皇子辩驳的机会,便让二皇子将这些年吞下去的银子给吐出来还给国库。
一年少说有八百万两白银流入了二皇子府邸,五年便是四千五百万两白银,这些年秦渊挥霍无度拉拢朝臣,大半都被花了出去,哪来的那么多白银。
听到这个结果,秦渊的表情僵硬,嘴角抽了抽回首死死盯住沈辞暮,他在回到位置上之时,对着沈辞暮咬牙切齿:“区区四千万两白银便想要扳倒孤,沈世子想的也未免太过容易了。”
沈辞暮微垂的眸子抬起,微微一笑,同样压低声音:“二皇子殿下误会了,大理寺秉公执法,下官不过是提供了些证据罢了,并无他意。”
可任谁都不会相信这句话,秦渊按耐下怒意,目光阴沉:“孤何处得罪你了,非要这样针对孤?”
沈辞暮垂眸,神色恭敬,说出的话却是大逆不道:“二殿下并未得罪下官,不过是二殿下挡着微臣的路罢了。”
秦渊目光一缩,知晓这是二人没有和谈的可能,冷笑一声:“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沈世子不过是小胜一局,可切莫得意太早。”
这便是撕破脸了,明晃晃的威胁,日后只要秦渊登基,便是要报复沈辞暮,沈辞暮却是不以为意。
登基吗?他在心底冷笑,秦渊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二皇子做出这等大的错事,却被轻轻揭过,竟然连处罚都没有,却没有人敢置喙,只是在心中一边不满,一边又替大理寺捏把汗,二皇子终究是能够继承大统的第一人,何苦去得罪。
就在众人以为今日的风波过去之后,一个站在最末端的三十岁左右官员突然高声,道:“臣有事启奏!”
说话的官员不过一个九品侍书,平日里都没有机会上早朝,只因再有三日便要放榜,他跟随着翰林院首前来送今年翰林院阅卷之后推举上来的中第试卷,才有机会跟着前来上早朝。
每年秋试的结果早就私下里禀报过,在早朝禀报不过是走个形式,基本上已经定了,只待过一遍之后便择日将中第之人招来殿试,将三甲定出来便妥当。
而今年的学子的试卷,早在今日早朝的一开始便已经呈到皇帝的御案之上,故而没有人想到会在这个关节出岔子,那小侍书从袖子中掏折子,高声:“臣参二皇子殿下结党营私,科举舞弊!”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我朝有律例,科举选拔乃是在朝任职的重要依据,除了一些被赐了爵位的,若是家中袭爵之人不能参与科举,参与科举未能中第,未能取得重大功绩,便会降爵承袭。
此举,不单单是保证了我朝平民寒门能够有上升通道,不会起义作乱,还有便是为了防止出现前朝朝政被世家大族把控,架空皇权的局面。
故而,科举公平算得上是国本,若是有人动摇国本,那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此等大罪,若是上告之人系污蔑,那也是株连九族之罪,因此若无实证,不会有人轻而易举站出来揭发。
所有人都看向高台之上的皇帝,只见他脸上的神色阴沉如水,似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这宁静带给人无限的压迫。
若是此事被证实,那将是一场巨大的丑闻,后世的史书都会记载一笔。
那小侍书自做出这个决定,便预料到了后果,可依旧选择站出来,只见他那拿着折子的双手虽是隐隐在颤抖,但是脸上表情坚毅。
这份奏折终究还是被呈上了御案,在皇帝翻阅这一封折子之时,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这一回,秦潜没有当场发难,只是一瞬间似乎苍老了十岁,而后散了早朝,只让二皇子秦渊同那小侍书一同留在大殿之内跪着,他则叫了沈辞暮去内殿。
这一回,秦渊终于慌了,他死死的盯住那小侍书:“沈辞暮给你许诺了什么好处,让你这样污蔑孤!”
那小侍书恭敬的跪着,只声音坚定,一字一句:“没有人授意下官,是下官自己要检举殿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秦渊恼羞成怒,想要拔出侍卫的佩剑杀了那小侍书,却被忽然出来的天子内侍冷声打断:“二殿下,杀了他便是坐实他所言,还请二殿下三思。”
见到侍从,秦渊神色一亮:“父皇可是愿意见我了?”
那老侍从回头看了一下内殿,垂眸道:“二殿下且再等等。”
内殿的所有人都被驱散,独留沈辞暮,秦潜满眼疲态看着沈辞暮,语气之中难掩失望:“朕知晓今日之事皆是你授意,秦渊做的确实过分了,可为何不事先禀报,朕自会处置他,今日在大殿之上将这些说出来,是要逼着朕处罚自己的儿子吗?”
就算秦渊犯下再大的,再不可饶恕的错,只要没有威胁到自己,秦潜都不会真的重重责罚。
早就知晓这一点,所以沈辞暮没有丝毫的失望,他神色谦卑恭敬,却声音冷淡:“微臣便是体谅陛下的爱子之心,故而并未在大殿之上呈上二皇子殿下科举舞弊的实证,私以为陛下能够体察微臣的一片苦心。”
他的声音太过冷,这冷淡的声音加上那与故人有八分相似的容貌,再是不满也难以怪罪起来。
上首之人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这是朕欠你们母子的,你说罢,想要朕如何处置此事?”
听闻上首之人提到那人,原本有几分谦卑恭敬的神色渐渐冷了下去,他垂眸掩盖住眼中的寒意,拱手淡淡:“陛下是天子,想要如何处置此事自是微臣不能干涉的,只望陛下莫要寒了三千学子的心才是。”
如此一言,如何还能不知其意。
这一日最后皇帝也没有召见二皇子,隔日便将此案移交大理寺查实,很快朝中便迎来风雨动荡,朝中六部皆有被此事牵扯进来的官员,更有许多受着祖上荫蔽袭爵的世家被查出削爵,最为令人震惊的是,翰林院首竟然也牵扯此事之中。
待到翰林院首认罪伏法,此事大局已定,翰林院首被革除官职下狱秋后问斩,其家眷奴仆族人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而此事幕后之人二皇子虽面上未被处罚,还被封为彭城王。
但是众所周知,本朝被封为王的皇子便没了继承哪个位子的可能,且彭城是何等地界?苦寒之地,莫说寻常百姓了,许多官员都吃不饱饭。
吃不饱饭便没有人愿意留下,故而彭城人烟稀少,是实打实的荒凉之地。
这个皇子便是废了,而二皇子养母,当今的一国之母皇后跪在皇帝宫外三日,都未能见到皇帝一面,此事绝无回旋的余地,引人唏嘘。
皇后无子,认在膝下悉心培养,将母族一脉都押在了二皇子的身上,却落得过这么个结局,何等心情可想而知。
唏嘘之余,这两日上京城有官职的人莫不是心中惶惶,翰林院首下了狱,还在被大理寺审,最后还会供出哪些人来,谁也不知,生怕下一个被供出来的便是自己。
毕竟在上京城中,未曾私底下给二皇子献过媚的少之又少,若是严查,多半会被牵连。
京中人人自危,眼看着安平伯府也牵扯到此事中去,被削了爵位,这两日赋闲在家的谢献不由的暗中庆幸,好在他没有存着往上爬的心思,在翰林院只是领了个闲职,不若难免也会被牵扯进去。
说到此处,王氏庆幸前些时日同宋府退了亲,只是庆幸过后,又担忧的看向谢献道:“老爷,你说此事关乎到科举,会不会影响到修文?”
王氏担忧的自然不是谢修文参与了科举舞弊,而是担忧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今年的科举还作不作数?若是不作数,又需得再等三年,实在是难熬。
谢献捋了捋胡须,略微沉吟道:“应当不会,最多推迟些时日放榜,待哪些人参加了科举舞弊查出来之后将那些人剔出去便好。”
这等大事,谢朝朝自然也是听闻了,她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只专心照看林青之养伤,唯一的插曲便是宋玉芝忽的出来拦路求她救命。
问了缘由,原是宋夫人病急乱投医,为了保住她有出息的长子,欲把宋玉芝送给别人当小妾,让那人帮宋府说上几句话。
因着往日的因果,谢朝朝虽心中有几分同情,但是却不会帮忙,只是看宋玉芝当真绝望的模样,略一思忖提点道:“许是宋夫人被骗了也说不准,这等时候,谁敢轻易帮忙说话。”
这样的时候,明哲保身都来不及,谁会冒着风险帮别人家的忙。
只谢朝朝没想到,她随口对宋玉芝的话,不过几日便会落在自己的头上,此时她只急匆匆的去林青之处。
摩多摩多,快要进入做饭情节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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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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