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平安的话,沈辞暮的脚步顿了顿,这个时候谢朝朝应当是睡了,昨日他强迫她做了些荒唐事,她应当不愿意在今日见到他
但……沈辞暮怎么会这样轻易的顺了谢朝朝的意,他便是要逼着她不得不见他,逼她同他亲近。
明知谢朝朝心慈手软,沈辞暮偏恶劣的要用这样的手段逼着她就范,沈辞暮这样阴暗的心思,竟是毫不遮掩。
平安猜到了沈辞暮的想法,心中一边心惊主子竟然用自己个儿的身子逼谢姨娘,一边又下意识觉得沈辞暮对谢朝朝太狠了些。
明知道谢朝朝心软,却又利用这一点达成目的。
左肩上自己扎出来的伤口为了回来逼迫谢朝朝,此前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这时疼痛清晰传来。
疼痛令沈辞暮清醒,回想着晋元帝说的那些话,虽然沈辞暮本也不在意这本就不存在的父子亲情,但是看着晋元帝在他面前诉说着对他母亲的深情怀念。
而当初却将他母亲生生逼死,只觉得恶心,沈辞暮几乎克制不住心底嗜血的**。
若非时机还不成熟,他今夜当真想要杀了晋元帝。
闭眼压下心底的杀意,稍微一动扯动了肩上的伤口,疼痛令他的面色沉了沉。
痛意混杂着杀意几乎让沈辞暮的控制不住自己,只有想到谢朝朝,想到她柔软细腻的手抚摸他的伤口,肩上的疼痛与心底的杀意方才缓解了几分。
沈辞暮微垂着眸子,有些迫不及待,抬脚朝着幽兰苑的方向去,声音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清晰:“去谢姨娘的院子。”
沈辞暮猩红的眸子缓缓睁开,他看向幽兰苑的方向,低声呢喃:“谢朝朝,我偏不要你退。”
夜风寒凉,再忠心的奴仆在这样的天气里也寻了暖和处窝着,主子没有呼唤便不会白白候在院子里挨冻,自沈辞暮上次发落了一次国公府的下人,幽兰苑的东西便没有人敢短缺,就是碳火也是紧着府里头好的挑选了送来。
毕竟说不准主子便要宿在这院子里,若是送了次等的碳,燃到半夜便熄了冻着了主子,那院子里的下人即便是主子宽厚,也是罪责难逃。
因为沾了主子的光,这院子里的下人也能分到些不错的木炭,此时今夜当值的两个小丫鬟窝在燃了碳火的耳房昏昏欲睡,这院子里的主子不是个爱折腾下人的,她们不需要候在屋外挨冻,二人便也放松了心神。
只瞌睡正浓的两人,忽的听闻院门被砸的砰砰的响,猛的醒神起身跑向院子里,隔着院门小丫鬟谨慎的问:“是谁?”
宿在受伤冬梅住的偏殿离的腊月也听闻了声音,她拢好衣服走到院子里,正巧听闻门外传来的那声:“是爷。”
听出了外头说话的是平安,而这些时日在府里头的爷只有一位。三人皆是心下一凛,两个小丫鬟手忙脚乱的取下门闩,将门打开,面对沈辞暮头也不敢抬,三人之中腊月因着这些时日冬梅受伤卧床代替跟在谢朝朝身边伺候,见到沈辞暮的次数多些,较于另外两个小丫鬟稍微镇定些,她躬身行礼请罪:“世子爷,今夜太晚了没有留门,是腊月管束不严让,还请主子责罚。”
腊月嘴上请罪,心中却也惊疑不定,今日晚上之所以没有阻止小丫鬟落锁,是因为白日平安说了今日沈辞暮不会回府中,可怎的却又在这时候来了。
主子的事情腊月不敢多问,亦是不敢辩解,只等沈辞暮发落。
跟在沈辞暮身边的平安打眼瞧了三个被吓得不行的小丫鬟,虽是府内有晚上各院子不许落锁的命令,但是大冬天的天寒地冻,这些个丫鬟婆子落了锁寻个暖和的地儿窝一晚上避寒,只要莫要耽误了手上的活儿和主子吩咐的事情,平日里这样的事情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看了眼面色未曾动怒的沈辞暮,心知今夜的事情缘也怪不得幽兰苑三位丫鬟,便只冷了声音:“你们是愈发大胆了,竟然敢这般玩忽职守,念在你们是初犯便先饶了你们这一次,若是下次再让我抓着了,定然将此事禀给林嬷嬷,叫她好好给你们长长规矩。”
听了平安前面的话,腊月和两个小丫鬟被吓得几乎站不住,直到平安吐出下不为例几个字,三人方才松了口气谢恩,待谢过了恩典,腊月似是想起什么,小心翼翼看了眼看不出什么表情的沈辞暮,朝着平安道:“平安主管,谢姨娘白日里问了世子爷两次,想是挂念世子爷。”
腊月此时说这话是在赌,赌沈辞暮想要听到谢姨娘在意的消息。
平安没想到腊月此时会提起这一茬子,心道这个丫头倒是有几分机灵,看向主子,果然沈辞暮的面色缓和了许多。
听到谢朝朝问到他,沈辞暮的眸子微动,半晌传来沈辞暮的声音:“她问了什么?”
腊月将白日谢朝朝问的话修饰了一番说出来,没有等到沈辞暮的追问,又小心试探:“世子爷,可要奴婢去叫醒姨娘?”
听完腊月的话,沈辞暮的神色稍缓,昨日他通过那种方式哄谢朝朝,察觉出了两分她并不喜那样的方式,可是最后箭在弦上他已经忍不得了,事后到底生出了两分懊悔,他是想要谢朝朝全身心的接纳他,而非将她推的更远。
昨日命平安交代幽兰苑的丫鬟也是想要看看谢朝朝的反应,如果是当真不喜,那今日必定是会对他不闻不问,既然问了,想必是心中对他有两分在意,思及此,沈辞暮眼底因着晋元帝带来的阴翳散去两分,心中的杀意淡了些许,他淡淡:“不用,本世子自己去便可,你们在外面候着不必打扰。”
说罢,沈辞暮下意识摸了摸腕上的佛珠,继续朝着屋内走去,平安看着沈辞暮的步子明明不疾不徐,可细细看来竟有几分急切。
待到沈辞暮推门进去,院子里的三个小丫鬟才敢直起腰来,腊月看黑漆漆的屋内,想起了今日一早谢朝朝起不了身的模样,面上划过一抹担忧。
刚刚腊月刻意将谢朝朝白日问了一嘴主子的话说了出来,是有讨好主子的目的,也有几分替谢朝朝在沈辞暮面前缓和的意图,她作为丫鬟自然希望瞧见主子得宠。
只是面上不免闪过一丝担忧,昨日那般折腾,谢朝朝早上都差点未曾起身,若是今夜再来一遭,谢姨娘恐怕便要受不住了。
虽是未经人事,但是同为女子,知晓若是太过频繁,女子恐怕是要遭些罪,而这样隐秘的事情,又不能寻来大夫诊治,若是主子不怜惜,便只有生生的受着了。
腊月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没有逃过平安的眼睛,眼观鼻鼻观心,想的却是不一样,平安心中想的是今夜谢朝朝莫要扭着主子,莫要出什么岔子才好,往后几日还需要打起精神来应对陆元与闲王,沈辞暮的身子到底禁不住这般折腾。
***
谢朝朝屋子里面燃着上好的银霜炭,银霜炭需得特殊一类的木材制成,火劲不猛不会似是寻常木炭一般将屋子里烤的太热,却有着极为耐燃的特性,若是不常去翻动,一盆碳火可以燃一整夜,是以在上京城勋贵人家里面最为受欢迎。
但因着这木炭的原料只有西南哪边才有,且制成碳的过程需要极为的仔细,稍有不慎便没了这般好的品质,故而银霜炭是极为矜贵的,这样矜贵的木炭,可想而知价格不会便宜。
故而这银霜炭只有皇宫里头和有些底蕴的勋贵人家才用的起。
昨日林嬷嬷得了沈辞暮的命令,让人将国公府的银霜炭紧着谢朝朝这处还颇有些吃惊,心下觉得谢朝朝是不值得用这般矜贵的木炭的,但是林嬷嬷素来是不会对主子的命令指手画脚,只管将主子吩咐的事情一丝不苟的安排下去。
谢朝朝不知这碳火的矜贵,因着身体的不适还未完全消散与白日里心中装着事情未曾在午时小憩,在这暖和的屋子里头很快便睡去。
睡梦之中,谢朝朝又梦到上一世沈辞暮逼迫她的画面,苍白的面色,瘦削的身躯,却仿佛能够立即将她拆骨入腹,如同恶魔一般,与昨夜眼底带着些清冷与欲色看着她问她“可喜欢”的沈辞暮重叠,让她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哪个才是假。
谢朝朝秀气的眉头因着梦中的纠缠拉扯紧紧蹙起,直到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方才将梦中的画面冲淡,转而心中升起疑惑为什么会出现血腥味,就在血腥味越来越浓的时候,陡然意识到这味道不是出现在梦中,而是现实。
因着上一世最后惨死自己周身弥漫的血腥味,这种味道令谢朝朝恐惧,她猛然睁开眼睛,待眼睛适应黑暗,看清楚与她近在咫尺,呼吸交缠的人,黑暗之中的男人仿佛同上一世那个瘦削满是戾气恨不得杀了她的男人重叠,谢朝朝被惊吓呼吸一紧,下意识想要叫出声,却在声音还未发出来之前,便被一直手扣住。
冰冷的寒意从掌心传至四肢百骸,谢朝朝下意识用手去抵挡,黑暗之中手掌触碰到一股温热黏腻,愣神了片刻意识到这屋子里弥漫的血腥味源自于何处,谢朝朝挣扎的动作顿住,默然片刻,黑暗里传来她的轻声浅语:“你受伤了?”
声音里面沾染了因半夜受惊未曾彻底消散的恐惧夹杂着些犹疑。
谁人伤的了沈辞暮?
谢朝朝语调中一闪而过恐惧被沈辞暮捕捉到,他眼底生出了些冷意,漆黑的眸子之中闪过一缕不悦,很快被压下,叫人察觉不出半分,只问平淡的声音:“朝朝在关切本世子?”
听到沈辞暮的声音,谢朝朝的意识彻底回笼,她镇定下来,黑暗令她不安,她起身下床想要去点燃蜡烛,这一回的动作未曾再被阻止,在黑暗之中摸索着下床寻到蜡烛的位置,拿起火匣子吹燃将屋内的蜡烛点亮。
骤然的光亮令人不适,谢朝朝微微眯眼片刻后方才适应蜡烛的光亮,在看清楚刚刚触碰到沈辞暮的那只手指果然沾染了殷红的血迹,即便是有所准备,刚刚压下去的害怕还是不受控制的重新爬上四肢百骸,她被吓得下意识后退两步。
而后意识到她这样的反应会惹怒沈辞暮,猛然顿住抬头去看立在她床边的男人,果然沈辞暮的的面色因为她的反应冰冷了两分,像极了上一世他每每来见她最后拂袖而去的模样。
仿佛她还未从刚刚的梦中醒来,谢朝朝微微吸气我稳住心神,看向沈辞暮受了伤渗出血迹的左肩,告诫自己,在国公府她和冬梅还需要沈辞暮的庇佑,她不能得罪沈辞暮。
默然片刻在心中说服了自己,缓步上前,待走到距离沈辞暮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不去看他的面色,只目光落在他左肩上的伤口,声音低低:“如何弄成这样了?”
这算得上关心,谢朝朝失神的想,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关心些沈辞暮,不该表现出怕他的。
因着谢朝朝的话,面色苍白,唇上没有丝毫血色因为她刚刚下意识的畏惧而浑身冰冷的面色缓和了几分,他因为刚刚的动作扯动了已经止血的伤口,血迹在黑色的衣服上不太能看得出来,但是弥漫着的血腥味昭示着他的伤口在渗血。
沈辞暮眼底的墨色浓的化不开,垂眸看着只着了寝衣的女人,声音平淡试探:“我这番模样,可是吓到朝朝了?”
声音淡漠的听不出一丝感情,却平白让人觉得只要她说一个是字,他便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即便如此,这样有些乞怜的话,也是断不应该从沈辞暮的口中说出的,谢朝朝猜不透沈辞暮的心思,她踌躇片刻:“妾身去给世子爷叫大夫过来。”
“朝朝。”沈辞暮制止了她的动作,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向她,忽然出声:“我想要朝朝替我上药。”
沈辞暮的语调不容置喙,谢朝朝顿住了脚步眉头微蹙,不理解沈辞暮要做什么,要是医治伤势,府上的大夫比她厉害许多,她只会简单的伤势包扎,谢朝朝想也不想拒绝:“妾身不会这些……”
只拒绝的话没有说完,对上沈辞暮沉沉的目光,谢朝朝将余下的话咽回去,既然沈辞暮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又何必在意,垂眸道:“世子爷想要妾身做,妾身做便是。”
她垂着目光,看了眼平安恰如其分的放在桌上的竹筐,里面有剪刀与止血药粉与包扎伤口的布条,她拿起竹筐里面的剪刀垂眸剪开沈辞暮因着流血粘连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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