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惊雷炸响

清晨七点,“金玉科技”大厦楼下已不是广场,而是翻滚着绝望与愤怒的熔岩炼狱。

警车蓝红闪烁的顶灯像垂死巨兽的眼睛,刺破灰蒙蒙的晨雾。金属隔离带被冲垮了数次,又由增援的防暴警察用盾牌和警棍重新构筑起岌岌可危的防线。黑压压的人群如同失控的潮水,一次次冲击着防线,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空气里弥漫着汗臭、眼泪的咸腥、刺鼻的催泪瓦斯残留味,还有撕心裂肺的哭嚎。

“还我血汗钱!金玉贷骗子!不得好死!”

“我的房子!我抵押房子的钱啊!畜生!”

“开门!让黎昭滚出来!让她给我们一个说法!”

“报警!警察同志!抓他们!抓骗子!”

镜头拉近,是一张张被绝望扭曲的脸:

林文斌:那个卖房投了五百万的高中教师,此刻像被抽掉了脊椎。昂贵的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后是空洞失焦的眼神。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褪色的旧书包(里面是他最后一点随身物品),背靠着冰冷的隔离墩滑坐在地,嘴唇无声地哆嗦着,反复念叨:“完了…全完了…课…下午还有课…” 旁边一个歇斯底里的中年女人(可能是他妻子)正揪着他的衣领哭骂捶打,他却毫无反应,仿佛灵魂早已被那根垂直跌落的K线击得粉碎。

周老太:那个拄着拐杖、曾在讲座上现身说法的“成功案例”。此刻她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拐杖丢在一旁。布满皱纹的脸因缺氧和巨大的打击而呈现可怕的青紫色,枯瘦的手指死死抓着胸口,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一个年轻的辅警正手忙脚乱地给她掐人中,旁边散落着她那个洗得发白的旧手帕包,里面那本象征着晚年依靠的存折,被踩踏得污秽不堪。

愤怒的年轻人:几个染着黄毛、手臂纹身的年轻人,显然是投入了全部身家甚至借了网贷。他们像发狂的野兽,捡起地上的碎砖块、空水瓶,狠狠砸向大厦的玻璃幕墙!“哐啷!” 又一块玻璃应声碎裂,引来人群一阵病态的欢呼和更疯狂的效仿。

自媒体博主:举着自拍杆,声嘶力竭地对着镜头吼叫:“老铁们看到了吗?!这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金玉贷!血泪控诉!我的十万块钱啊!家人们点赞转发!曝光他们!让骗子无处可逃!” 镜头扫过一片狼藉和哭嚎的人群,充满了猎奇的兴奋。

大厦高层,几扇窗户后面,隐约能看到“金玉财富”员工惊恐惨白的脸,他们像受惊的兔子,躲在窗帘后瑟瑟发抖。楼下,王娟早已不见了踪影,那个曾被她用来蛊惑人心的扩音喇叭,被踩扁在泥泞里,沾满了脚印和污渍。

---

“呜哇——呜哇——”

更尖锐、更密集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不是增援的防暴警察,而是闪烁着不同标识的公务车辆。车队粗暴地分开混乱的人群,径直停在大厦正门。

车门打开,陆知远第一个跨步下车。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的薄风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镜片后的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原的寒冰,锐利得能刺穿一切虚妄。他身后,是穿着制服、表情严肃的金融稽查队员、经侦警察、以及拎着取证箱的技术人员。一股无形的、代表着国家机器和法律威严的肃杀之气,瞬间压过了现场的混乱喧嚣。

人群的冲击为之一滞。无数道目光,带着绝望、怨恨、祈求、幸灾乐祸,齐刷刷地聚焦在陆知远身上。他无视了所有目光,步伐沉稳而迅疾,带着队伍,在警察开辟出的通道中,径直走向大厦入口。防爆玻璃门早已被砸裂,保安瑟缩在角落。陆知远抬手,一个眼神示意,技术人员上前,用专用工具暴力破开了早已失效的门禁系统。

“行动!控制所有出入口!查封所有办公区域、服务器机房、财务室!带离所有在场人员!反抗者,依法处置!”陆知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身后的嘈杂,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

“是!”整齐的应和声响起,队伍如同黑色的潮水,迅速涌入大厦。

---

顶楼,总裁办公室。

厚重的防弹门被液压破门器轻易撞开,扭曲变形地歪在一边。门内,早已人去楼空。

曾经象征着权力与财富的奢华空间,此刻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扫荡过。昂贵的真皮座椅被掀翻在地,文件散落得到处都是,烟灰缸打碎了,烟蒂和烟灰混着泼洒的咖啡,在地毯上洇开肮脏的污渍。空气中残留着浓烈的烟味和一种仓皇逃离的气息。

巨大的落地窗前,黎昭曾站立的位置,空空如也。只有冰冷的玻璃,映照着楼下那片混乱的炼狱景象。

陆知远站在办公室中央,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角落。技术组和取证人员立刻分散开,小心翼翼地开始搜查、拍照、封存电脑主机和散落的文件。一个取证人员从翻倒的垃圾桶里捡起几张被揉皱的纸团,小心展开——是几张手写的、充满疯狂计算的演草纸,上面画满了箭头和圈点,还有几个被反复划掉又写上的时间节点。

“陆处!财务室和机房都空了!核心服务器硬盘被物理拆除带走!备用电源线路被剪断!干净得像是被打扫过!”一个队员跑进来汇报,语气带着挫败。

陆知远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宽大的、光可鉴人的总裁办公桌上。桌面同样凌乱,文件、笔筒、装饰摆件被扫到一边。但在桌面的正中央,孤零零地放着一张巴掌大小的、空白的黄色便签纸。

他走过去,拿起那张便签纸。纸质普通,没有任何字迹。他对着顶灯的光线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指轻轻捻了捻纸面。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旁边队员有些诧异的动作。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支很旧的、顶端包裹着软橡胶的铅笔(刑侦用于显现压痕的常用工具),侧过便签纸,让光线以一个极小的角度照射纸面。接着,他用铅笔的橡胶头,极其轻柔、均匀地在空白纸面上反复涂抹。

淡淡的石墨粉覆盖了纸面。奇迹般的,几行极其浅淡的、由书写压力留下的凹痕字迹,在侧光下逐渐显现出来!

字迹潦草、锋利,带着一种仓促和冰冷的决绝:

```

巢穴:坐标已锚定。

盛宴终席,残羹归你。

游戏,未完。

——S

```

在“S”字母的最后一笔,力道透纸,几乎划破纸张。

陆知远捏着这张便签纸,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镜片后的目光死死盯着那行字,尤其是最后那个孤傲的“S”和“游戏,未完”。一股冰冷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怒意混合着巨大的挫败感,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奔涌!她跑了!带着巨额的、沾满血泪的财富,跑了!甚至临走前,还要留下这样一封充满嘲讽的“战书”!

“砰!”一声闷响。陆知远猛地一拳砸在坚硬的实木桌面上!桌面上的一个水晶烟灰缸被震得跳起,摔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队员都停下了动作,惊愕地看着他们这位一向以冷静理智著称的处长。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紧如刀,胸膛剧烈起伏,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那眼神,不再是冷静的审视,而是被彻底激怒的、受伤的猛兽。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和女人的尖叫。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受害者!我也是被黎昭那个贱人骗了!放开我!”王娟被两名女警扭着胳膊,狼狈不堪地拖了进来。她头发散乱,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汗水和泪水糊成一团,身上的名牌套装皱巴巴的,沾满了灰尘和不知名的污渍。她拼命挣扎着,眼神惊恐而怨毒。

陆知远缓缓转过身,那冰冷得如同实质的目光落在王娟身上。王娟的尖叫像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噎住,只剩下惊恐的喘息。她被陆知远那眼神里的寒意冻得浑身发抖。

“受害者?”陆知远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着金属,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王总监,你账户里那几笔来自离岸、高达八位数的异常汇款,也是黎昭‘骗’你的吗?”

王娟的脸瞬间褪尽血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带走!严加看管!”陆知远不再看她,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命令口吻。

王娟像一滩烂泥般被拖了出去,尖叫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

陆知远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张空白便签。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挫败。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依旧混乱的场面,看着那些绝望哭喊的面孔,看着警车闪烁的蓝红灯。

他将那张留有压痕的便签纸,小心翼翼地夹进随身携带的加密笔记本里。然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专线。

电话接通,陆知远的声音沉静下来,却带着一种更加可怕的、如同深海寒流般的决心:

“报告总部。‘秃鹫行动’阶段性收网。”

“目标黎昭,潜逃。”

“金玉贷平台,实质性崩盘。”

“追索,进入跨境阶段。”

“请求启动‘猎影’协议。目标代号,更新为‘秃鹫’。”

“我,需要最高权限。”

窗外,城市在混乱的警笛和哭嚎中苏醒。一场席卷无数家庭的金融海啸刚刚登陆,而另一场跨越国境的无声追猎,才刚刚拉开序幕。陆知远站在风暴的中心,身影挺拔如孤峰,眼神锐利如淬火的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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