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剑影,血影厮杀,铜钱引路,顺着薛临的血,未来的片段,在沈昭脑海浮现。
看不真切,分不清,什么是薛临所经历,什么是薛临所见,只是感到,无尽地厮杀。
是他杀别人,还是别人杀他。
痛苦,徘徊,纠结,迷离,消散。
到尽头了,尽头是一个小男孩,平淡而幸福地长大。
是他的曾经吗,应该不是。
那是他的儿子吗,希望是吧。
最有可能的,是他内心最深的期许,尽头才见,应是遗憾。
沈昭紧闭双目,嘴中自言自语:“不要执念,不要执念,你所不能得的,并非人皆有之,得之是幸,不得是命。不要认为命运独独刁难戏耍于你,你若认为命运不公,那命运于每个人都是一样刻薄。明月高悬,不可能只不照你。不要执念,不要纠结,不要!”
沈昭力竭抽手之时,薛临仍未回过神来,刚刚不过刹那,好似一切放空,耳中只有沈昭的念念自语。
不要执念,谈何容易,如何能放下,无边无际的痛苦。
今日事之烦忧耗神,沈昭已经力竭,无力管他。
“薛临,刚刚我说了什么,我自己是听不到的,不管我说了什么,你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要为未来事干扰眼下。顺便把我......送回去一下,谢......”
谢不出来了,晕了。
再醒来已在家中,还未睁眼便嗅到家中气氛诡异。
不至于吧,虽然今天回来难免挨师傅一顿说,家中不至于如此低沉。
沈昭半眯着眼打量屋内,咦,这个薛临,送她回来干嘛不走,诶?他那个侍卫,怎么也在家,什么路数。
三十六计,装晕为上。
沈昭正准备自然闭上双眼,眼前出现了小黄的嘴脸。
“汪汪!”醒了,醒了,她醒了。
“嘿嘿。”沈昭嘿嘿。
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坐起来盘腿打下坐,呼......吸,呼......吸。
唔,顺畅了。
家中已点了灯,还是有些昏暗,沈昭转头瞧见圆月高悬,星星点点,确实是个好日子,应没什么坏事发生,只是,晕前不过黄昏刚至,这眼瞅着后半夜了,不过探了探薛临,不应该晕这么久的呀,还是因为这一天太累了?
那......薛临被师傅扣下来,他的侍卫前来赎人,因为她没醒,师傅不放他们走,合理的。
“嗯......师傅,徒儿已经无恙,要不放他们走呢......”回到家中,沈昭换回本音,不同于算命小先生的清冷,沈昭跟师傅说话时的女声总带着撒娇的意味,更像是一块桂花糕,软糯香甜夹杂着一点香气,像一个无忧无虑长大的,灵动的,十三四岁的少女。
沈昭企图打破屋内的沉寂,失败。
谢天不语,看着不恼。
无傀不语,看着很累。
郭正不语,看着微困。
薛临不语,一味给沈昭使着眼色。
沈昭顺着薛临的眼色看去,晋鑫精神百倍,用一种过分激动,激动得有些诡异的神色望着无傀。
沈昭细品了一下除了晋鑫外的其他三人,好似,都有些无奈的感觉。
“额......院子破小,不过四间房,两位若是留宿,恐怕只能睡在院内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了。”沈昭再次企图打破沉寂。
“好!那太好了!我就睡院里,方才看到,院里也有被褥,我就睡那吧!只要前辈答应我留下,晋鑫当牛做马,任劳任怨!”晋鑫激动。
“合着不是师傅把你们俩留下,看样子是你赖上我鬼叔不走了。你们两个年轻人懂不懂尊老爱幼啊,看给这个屋困成啥样了。”
怪不得薛临一下午都很自由的样子,估摸着晋鑫一下午都在屋内缠着鬼叔,鬼叔不出手,她能理解,那师傅不赶人,是为什么呢?薛临明明是想瞒着晋鑫她合作,而他明明知道晋鑫在家里,还亲自送她回来,撞个正着,又是为什么呢?
“幼是指?”薛临环视一圈,问沈昭。
沈昭从床上下来,蹲在地上揉着小黄的肉脸,“我们小黄是一只才几岁的小狗狗呢。”
“汪汪汪汪!”小黄转圈,展示自己健硕的体魄。小黄其实有意见,在狗界,他也是正值壮年好不好。
“好啦,好啦,小黄乖,小黄不是小孩。”是小狗。
沈昭哄着小黄,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轻盈,自从睡醒后,她状态似乎很好,身体总是透露着一股,莫名其妙的,轻松与愉悦。
哄完小孩,沈昭起身看着屋内众人,长叹一口气,难道这个家没有她,就要这样一直僵持着吗!师傅!
“师傅,您怎么看呢?”
沈昭无奈发问,她承认,她装高人的水平是远在师傅之下的。这种不管身处什么情景都泰然自若,应对自如,不管不问,除非有人问他,不然绝不开口说话的态度,她可能是此生难以学会了,她太躁了,看到气氛如此沉寂低迷,不打破,不问是真的很难受。
谢天深吸一口气,众人屏气凝神,望着谢天,谢天缓缓开口。
“为师也认为小黄不是小孩。”
“哈哈。竟没想到先生竟如此平易近人。”薛临本提着一口气,一下舒了出来,偶然间,也突然产生人生如戏的错觉。
“师傅,您没事吧?”
沈昭走到师傅面前,右手两指搭上师傅左手脉搏处,脉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不知道哪里,就是感觉怪怪的。师傅就算是开玩笑,也不会在薛临晋鑫这等外人面前,有损他高人形象,所以,师傅要么是不舒服在她面前故作轻松,要么是要接受他们二人。
“所以,师傅同意晋鑫留下?”
沈昭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得严肃起来,她的女声是有些稚嫩未退的,但是低沉而果决,让人听着有些不寒而栗,倒也有可能是这房子比较通风,深夜的秋风,本该刺骨。
薛临望着沈昭肆意披着,被风吹散开来的头发,心从未平静过。他的理智告诉着他,这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小女孩,只是瞧着是比十一岁的小姑娘大上些,他真是疯了。可是她终将长大......
“是的。”谢天的回答拉回薛临的思绪。
沈昭这回是确实蒙了,余光瞥见鬼叔一闪而过的惊讶,连鬼叔都不知道师傅打得什么算盘。
“行......”
“谢!”
还不等沈昭晋鑫二人开口。
师傅悠悠又来了一句。
“不过。”
师傅一顿。
“不过,想留下,就教她习武。”
沈昭环视一圈,“师傅,老郭这个身形可能不太适合学腰带剑......”话说一半,沈昭伸手指了指自己,“您说的,这个要习武的不会是我吧?”
师傅不否认,那便是了。
“师傅,我之前多次和您说想学点防身之术,您说我生下来便身子孱弱,这十多年来,我又只吃素,不沾荤腥,再习武可能就不是强身健体,而是我的催命符。这是您的原话啊,您还说常见血也会涨我戾气,如今这是......”
沈昭也不管薛临晋鑫还在了,毕竟师傅都让他教她习武了,也没什么好避着的了。
“况且,腰带剑,为什么要旁人来教我呀?”
鬼叔就在眼前。
“我说的不是他。”
晋鑫原本已准备激动地接下这份差事,谢天话锋一转。
薛临也学着沈昭的模样,伸手指了指自己,“那......是我吗?”
师傅不否认,那便是了。
“你教昭儿,至于老鬼教不教他,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沈昭倒是一直想习武,毕竟,技多不压身,只是,好突然。
“好!”晋鑫代薛临已经接下。
“夜深了,二位请回吧。”鬼叔下逐客令了,他这一天被这小子缠得晕头转向,也不知道谢天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可算是做了决定,虽然结果有些意想不到。
薛临看着不露声色,只是应下,约了明日带她去薛府。
他出生起,从不觉得命运曾眷顾于他,这次会吗。
他们走远后,沈昭问谢天。
“我活着的代价是什么。”
“她是不是会死。”
“江砚的命呢。”
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三个问题,她终于问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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