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尔想,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能比新婚之日丈夫与自己的义兄私奔更使人难堪了。
她身上的婚纱造价昂贵,用的是来自远东的丝绸,裙身宽大繁复,裙尾拖曳数尺,蕾丝如同层层叠叠的花瓣一般镶在领口,数千颗宝石被银丝嵌在裙摆如同浩瀚的星河。在这一天清晨的时候,她早早地醒来,在侍女的帮助下换上了它,她满怀着对未来的不安,却又握住半球形的马蹄莲捧花时,唇角忍不住泛起甜蜜的笑。
许多人都说阿黛尔是弗兰索最幸福的新娘,因为她即将要嫁的是这个国家的王储。弗兰索是奥罗比大陆最强盛的国家——至少它的国民都是这样认为的。而王储泽维尔.斯特蒙德是老国王目前唯一的儿子,他注定要继承这个国家广袤的疆土及强盛的军队,他的妻子会是弗兰索的王后,与他一同统治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这是圣历867年的5月11日,星象师提前占卜了这一日的气候,说这是一个能让人安心享受庆典的美妙晴天。然而星象师错了,5月11日的弗兰索首都伦巴纳阴沉寒冷,浓云从上午开始就沉甸甸的压在天边,好像随时会有大雨。但阿黛尔并没有在意,她明媚的心情为整片天空都染上了色彩。她于上午十点登上了马车,在王家卫队的护送下来到了圣路易大教堂,她年轻英俊的丈夫在这里等着她。礼炮响起、鲜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她在欢呼与祝福声中,挽着父亲的手走到了王储泽维尔身边。
喜悦与羞涩使阿黛尔不敢抬头去看恋人的眼睛,也就错过了泽维尔灰蓝色瞳孔中一闪而过的嫌恶。他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到神父的面前,手指冰冷僵硬好似生铁铸成的镣铐。
“阿黛尔.默里,你愿意依照神的指示成为泽维尔.斯特蒙德的妻子,尊敬他、顺从他,为他尽妻子的本分,并保持忠贞吗?”
在筹备婚礼的时间里,这段誓词在阿黛尔的心中不知反复念诵了多少次,熟悉到已经刻入了她的骨髓。“我愿意。”这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
神父点头,又看向了王储,“泽维尔.斯特蒙德,弗兰索未来的主宰,伟大君王的子孙、神的庇佑者,你愿意接受阿黛尔.默里成为你的妻子吗?从此爱护她、照料她,对她永不离弃。”
只要他回答愿意,那么他们从此将结为夫妻。然而王储迟迟没有开口,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掐住了喉咙。长时间的沉默先是让人感觉尴尬,接着尴尬化作了焦躁。出席的宾客们窃窃私语,交换着猜疑的眼神。
阿黛尔悄悄看向王储,而王储没有看她,他紧蹙着眉宇,好像是在忍受莫大的煎熬。泽维尔是王都伦巴纳出了名的美男子,诗人写下华丽的章句赞美他有雕塑一般的轮廓,和先贤圣王一般的英武。而此时此刻,他却好像是被困在囚笼中的野兽,躁动、不安且隐隐愤怒。
“他不愿意。”就在这时有个洪亮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就好像是一道闪电,干脆利落的穿过了阴云。
这是阿黛尔所熟悉的声音,她不敢置信的跟着教堂中其他人一起回头,看见了门口逆光而站的瘦削青年。诺亚,王都大学最年轻的机械学教授、神匠院的新晋院士、和她一起长大被她视作兄长的诺亚.雷尔夫。
“诺亚……”阿黛尔感到十分茫然,但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还下意识的以为诺亚是带着善意和祝福出现的,是作为她的亲人参加她的婚礼,见证她人生中重要的时刻。
可诺亚伸出了手,说:“泽维尔,和我走吧。抛下无聊的王权,抛下你身边无趣的女人,你原本就该属于我,只有我才是你天造地设的伴侣。”
这炽烈而又露骨的表白让整座教堂都陷入了一片哗然之中,包括阿黛尔在内的所有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向诺亚,以为帝国最前途无量的学者是因长期钻研而出现了某种精神上的疾病。可是泽维尔在这时松开了阿黛尔的手,他露出了笑容,眉头在这时舒展,所有的焦躁、怨恨都烟消云散,他奔向诺亚,如同逃离囚笼一般逃离了阿黛尔的身边,紧紧握住了青年的手。
之后发生的事情阿黛尔不大愿意回想,总之是惊叫、是哭喊、是一片混乱。混乱中她的义兄用一架飞艇带走了她的丈夫,走之前顺便炸塌了半座圣路易教堂,将试图阻拦他们的卫兵压在了废墟之下。
阿黛尔也被碎石击中,倒在了血泊之中。失去意前她甚至都还没从惊骇中反应过来,仍觉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是一场荒诞的、没有逻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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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她回到了自己出嫁前的房间,垂着天鹅绒帷幕的四柱床、铺设在地上的羊绒毯、窗边光洁的钢琴、以及悬挂在墙上的圣母画像都彷如早上她离开时那样。然而那件穿在她身上的婚纱已经被换下,额角的疼痛提醒她,噩梦是真的。
“哦我可怜的阿黛尔……”嬷嬷在过来为她换药的时候忍不住将她搂在了怀里,大声抽噎以表示她对阿黛尔的同情。
但阿黛尔却其实并不是很想哭,她木然的听着嬷嬷断断续续的哽咽,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开口:“泽维尔被抓回来了吗?”
嬷嬷摇头告诉阿黛尔,王后和国王都对王储逃婚的事十分震惊,伦巴纳超过半数的军队已被调动,可惜仍然一无所获。
“如果找到了王储,请嬷嬷告知我一声。”良好的教养让她在这时依然保持了贵族的镇定,没有大哭或者大闹,“父亲现在怎么样了?”她依稀记得父亲好像也倒在了圣路易教堂塌陷的时候。
“默里大人的身体没有大碍。现在他恐怕已经在前往王宫觐见国王陛下的路上了。这样的大事,就连内阁和圣庭都被惊动。金鸢尾宫正预备召开一个紧急会议。”
“那么我……”阿黛尔想了一会,颓然的靠在了枕头上。
无论王储能否被找到,她的名声已经毁了,之后无论多少年过去她都会是伦巴纳城的笑柄。
她将脸埋在掌心,但依旧没能哭出来。比起悲痛,她现在更多的还是疑惑。从醒来到现在她始终没能想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神明要让她遭受这样的羞辱。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之后,她再度抬起头来,“嬷嬷,现在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
“汉克夫人她们听说您受伤之后非常想来探望您,不过……”
“没关系的,让她们过来吧。我不能躲着不去见人,默里家的名誉已经遭受了莫大的损失,如果这个时候我还一味的躲躲藏藏,那只会让人更加看不起我的家族。”阿黛尔动手整理自己的头发,坐到了梳妆台前用腮红涂抹惨白的脸颊。如何使自己的形象在人前光彩照人,这是每个贵族女子从小的必修课。
财政大臣的妻子汉克夫人、国王的情妇沙特略夫人、波斯纳尔多伯爵夫人、西奥蒙女官阁下……伦巴纳的贵妇一个接一个的向默里家的官邸递上了拜帖,除却重大的节庆外,默里家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她们扭动着束在华丽衣裙内的腰肢、摇摆着羽毛或是丝绸做成的扇子来到阿黛尔的面前,握住她的手一声声的叹息,满眼都写着同情,可是殷红的嘴唇却总在不经意间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阿黛尔.默里配不上王储殿下。很早之前,贵妇人们就在她们的茶会上悄悄议论过这桩今年春天才敲定的婚姻,并一致达成了上述共识。
阿黛尔是默里侯爵的小女儿,她的祖上从弗兰索王乔克三世手中受封了阿提克茨堡,被称为阿提克茨侯爵。这个家族大概也有四五百年的历史了,传到现在早已经没有了往昔的荣耀。阿黛尔的父亲艾伦.默里倒也不是伦巴纳常见的浪荡贵族,青年时从王都大学的神学系毕业之后积极从政,先是成为了上议院的议员,之后一路稳打稳扎的步步攀升,前几年靠着对首相巴奈特的阿谀成为了新任内政大臣。然而这点权势并不足以把他的女儿送进王室,阿黛尔既非某国的公主,也没有从某某亲戚那里继承到女王或是大公的头衔,依照常理来说,是完全不在王储未婚妻待选名单上的。
直到去年圣诞节的时候,国王还在极力撮合泽维尔与罗斯公主的婚事。可是伴随着春天的降临,王储毫无征兆的坠入了爱河,出人意料的向名不见经传的阿黛尔.默里求婚,然后火速筹备了婚礼。
那时伦巴纳城的人们都说,王子殿下是疯了。
当然,现在伦巴纳人也依旧觉得王子是疯了。在婚礼当天抛下妻子和自己的王储身份,和一个男人私奔,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本文为吐槽之作(无论玩什么乙女游,总能看见喜欢的男主角被拉郎,女主惨变灯泡,心情复杂,怒而开文)(如果有喜欢这种拉郎的姐妹,请慎入这篇文)
女主是乙女游戏主角,在游戏共通线结束,即将分线的时候,世界扭曲了
由于开头的时候,女主共通线已经过完了,所以女主和被攻略对象们是有一定感情基础的
女主这里是选择了王储线
然后惨遭竹马ntr
不过无论是王储还是竹马,性格都已经ooc了,以后会正常回来的
顺便说一句,女主虽然走了王储线,但对王储也没有喜欢到死去活来,被背叛之后没有太伤心啦,只是觉得——好丢人,尼玛我怎么选了这么个憨批玩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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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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