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你好，我想打听一下谢兰若，谢老太太的病房在什么地方呀？”

谢山踩着朝露飞奔向导诊台，急得连说带比划：“大概这么高，这么瘦…是因为突发心脏病被好心人送来的。”

护士顿时有了印象，扫了他一眼问道：“你是她什么人？”

“我、我是她儿子。”谢山立刻道，因为心情急切还被口水呛了一下。

“哦，你妈在住院部十楼，1015号病房。你从这儿走出去，直走过个马路……”

“房东先生？”纪飞飞提着保温桶路过，在护士小姐耐心的指路声中发出不太确定的问候。

谢山转头瞧见人，未语眉先皱：“你怎么在这儿？”

他打量纪飞飞一身装扮，脸黑了下去：“我警告你，我可不接受已家里人生病为理由的房租拖欠，我…哎哟！”

谢山吃痛叫出声，看向护士小姐的眼神透着点委屈。

护士小姐板着脸，对着他肩膀又拍了一下：“这可是你妈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么跟救母恩人说话的？”

“啥？”谢山有些蒙，又往纪飞飞手上提着的保温桶看了一眼，吞着口水道：“这、这该不会是你给我妈带的吧？”

原来被她救下的老太太是房东先生的母亲呀。

纪飞飞神色很淡，没接谢山的话，只道：“我知道老太太病房在哪儿，房东先生跟我一起走吧。”

她说完转身，谢山愣了两秒，匆匆向护士小姐道谢，慌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到马路前却是红灯，纪飞飞索性在树旁停下等着，免得在路口被晒。

谢山见纪飞飞不走了，遂跟着停下，急出汗来的脸上透着些许想道歉又不知该怎么开口的尴尬。

若纪飞飞是个善解人意的，她恐怕会主动开口表示自己并不介意。而谢山有了台阶，也好开口解释自己有口无心，再顺势表达出自己的感激。

一来一往，谈笑相和，成全人情世故。

可纪飞飞不愿意。

她凭什么先伸出去这个台阶？

纪飞飞心里堵着一口气，那是从她穿来那天就攒下来的。好不容易逮着个名正言顺的出气机会，纪飞飞就要晾一晾房东先生。

好在谢山不是死要面子的，他只是直来直去了一点儿。

“那个，小纪啊……刚刚实在抱歉，我以为，”谢山觑着纪飞飞脸色，收住话头，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对不起，还有，真的很感谢你救了我妈！”

他顿了一下道：“这样吧，你最近要是真的手头紧，我免你一个月的房租，还剩两个月你给我打个欠条，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你看行不？”

原主跟老板签的是押一付三的合同，每季给他6000块钱，合一个月2000。免一个月房租，她现在手上有一千，也就是再凑4000元就行了。

纪飞飞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立刻应了：“行，我原谅你了。”

谢山一下笑了，脸上的忐忑消退，说话更顺畅了：“我妈情况咋样？要不要紧啊？那天是怎么回事儿你能跟我仔细说说吗？”

纪飞飞瞄了一眼红绿灯，见红灯绿了，往前走道：“边走边说吧。”

-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将事情将事情和房东先生一讲，房东先生听得提心掉胆，脸色一会儿苍白，一会儿庆幸。

他对纪飞飞更感激了：“还真是多亏你在，要不然我妈可能……呸呸呸，我瞎想什么呢？”

纪飞飞笑了笑，毫不心虚接受谢山的感激——要不是她那滴井泉水，老太太能不能坚持到医护人员来还不一定呢。

谢山的感激，她完全承受的起。

“小纪你什么时候开了个小餐厅啊？”谢山知道嘴上的感激都是次要的，寻思来寻思去有了好主意，他拍着胸口道：“我还没告诉你我是干嘛的吧？其实我是跑车收菜的。

别的不敢说，以后你有什么想买的菜来找我，我给你进菜价。”

嚯，还有这种好事！

“可是你少菜了，你们老板不会对你有意见吗？”纪飞飞斟酌片刻，十动然拒。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她纪飞飞虽是女子，却一样很明事理。大恩如大仇，她是救了房东的母亲不假，可房东已经用减免房租这样看得见的及时好处还了恩。像送菜这样的细水长流的好处，她拿的久了难保房东不会对她生出怨怼。

人心易变，纪飞飞从不赌人心。

“老板？我没老板呀。”谢山不解道，见纪飞飞疑惑的眼神，他思索片刻顿时意识到误会出现在哪里。

“嗐，怪我没说清楚。”谢山爽朗一笑，摸着光脑壳道：“我没加入公司，自负盈亏，只跟几家农贸市场、大饭店有合作。”

谢山见纪飞飞面上露出几分意动，随后又转成迟疑。他虽是个直来直去、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在外跑车这么长时间，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稍加思索便明白纪飞飞在顾虑什么。

正是因为知道，谢山对纪飞飞的印象改观了许多。

他以前跟纪飞飞（原主）其实接触也不算多，但对她印象特别深刻——别的租客租他家房子房租啊、水电费啊都交的特别及时，平时也没什么事儿，十分省心。

但自从他马失前蹄，将房子租给纪飞飞（原主）后各种鸡毛蒜皮的事儿就没少过！

不是打电话让他换家具，就是跟他说空调制冷效果不好，让他赶紧换一个。还有几次该交房租、水电的时候根本找不着人！打电话过去被拒接的情况更是屡见不鲜，谢山早就后悔将房子租给纪飞飞（原主）了。

他也就是一直没逮到合适机会，这回好容易他送大车维修得了几天休息，又恰好碰上纪飞飞（原主）又双叒叕玩儿消失拖欠房租，谢山可太高兴了——他打定主意一定要这占便宜没够的小姑娘从他房子里滚蛋！

可这一来二去的，小姑娘没撵走，人还成了他救母恩人……世事无常啊，世事无常！

原本谢山已经做好了被纪飞飞占便宜的心理准备（他说是让打欠条，实际上谢山根本没指望纪飞飞（原主）会还过。），谁知小姑娘这回不仅没胡搅蛮缠，狭恩图报，还在他主动提出给她送菜的时候为他着想而要拒绝。

嘿，谁说这世上见不着黄鼠狼诚心给鸡拜年的？事实证明，人活得久了，什么都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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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飞飞可不知道谢山在想什么，她又把谢山的提议翻来覆去想了一遍，觉得可行。

就算不与谢山合作，她也是要买菜的。

而且她一没车二没肉（不胖的意思），现在买的少她提着走就走了，等以后摊子铺开了，她买一堆东西带走，难保不会被人发现异常。

纪飞飞可不想被捉去切片检查！

从长期来看，与谢山合作可以免去她不少麻烦。

纪飞飞遂道：“合作可以，不过进价就算了。”

她眨了眨眼睛，在谢山说话前主动道：“进价我拿着烫手，但要是谢大哥愿意给我打折，我可不客气跟谢大哥客气。”

“哈哈哈哈。”谢山被这一声“大哥”甜进了心里，态度更加亲切了：“行啊，妹子你放心，就冲咱这关系，我肯定把折扣给你打的足足的。”

闲谈间，他们到了老太太的病房前。

谢山推门进去瞧见母亲略显憔悴的样子，脸一下就沉了：“妈，我是不是早跟您说过，要您把吃完的速效救心丸瓶子扔了，不要收着。

我就想不通，那么个破瓶子你就算留着卖废品又能卖几个钱儿？

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啊？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拿错药瓶了！您不能总指望着每回都有祖宗在底下磕头吧？

就您这个记性，我看祖宗早在下面把头磕烂了！”

他人长得壮，声音更壮，惹得邻着几个病房的病人家属都出来瞧热闹。

谢兰若一开始还被儿子喷的心虚，见时不时有人隔着门缝往这边打望，又觉得丢了人，遂脾气也上来了：“小兔崽子你跟谁嚷嚷呢？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不是应该的吗？

你成天交代我这，交代我那，那你怎么不替我做呢？光嘴上说说你还有理了？”

老太太年轻时候也是村里骂街一把好手，一番激情之言叫谢山都找不着气口插嘴。

老太太骂了个爽，倒口气又把话头攀到催婚上：“我年纪大了，盼着含饴弄孙，指望儿孙照顾我呢！

你倒好，成天在外面跑车不着家，连个儿媳妇儿都讨不到！

我还有脸让底下祖宗磕头救我呢？我看是祖宗盼着我我早点儿下去，给老谢家的祖宗磕头赔罪才是真的！”

提到婚育话题，倒轮到谢山哑火了。

母子俩一脉相承地气哼哼，头一撇，谁也不理谁。

纪飞飞瞧着觉得好笑，却也不插手，只将保温桶打开，先给孟天天分一份。

这会儿见老太太与谢山吵完了，她才过去软声道：“阿姨，说了这么多话也饿了吧？瞧，我自己做的青菜鸡蛋面，您帮我尝尝，好不好吃？”

热腾腾的面汤清面白，上扣的不是荷包蛋，是煎的焦黄的鸡蛋鳖。蛋内的油花被汤煮出来，细碎的飘在碗边，几颗翠绿翠绿的青菜伏在细面上，旁边还有一小撮萝卜腌菜，香气扑面，引人食指大动。

谢兰若瞧得直咽口水，迫不及待接过嗦了一口：“唔，好吃好吃！姑娘你手艺可真不错啊！”

谢山在旁边瞧得眼热，期期艾艾看向纪飞飞：“妹子，有我的吗？”

好困好困，艰难地爬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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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