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G驶进新区警察分局,沈肆懒懒地瞥着窗外的天空,湛蓝清澈。
远处,穿着深蓝制服的年轻人朝他招手,张大嘴巴喊:“师父你也会迟到啊。”
沈肆勾唇,笑着下车,修长的腿包裹在剪裁得体的西裤里,双手插兜向他走去,男实习生跑过来:“奇迹出现了,沈**医居然迟到了!”
“别犯贱啊。”沈肆一巴掌招呼在他的头上,边往前走,边揉了揉脖子,像个男模似的,男人开口,“新人情况怎么样?”
他话里的“新人”指的是尸体。
“哎啊!”顾究理哀嚎不已,做了个想死的表情,“您说怎么那么多人喜欢肢解啊,我刚吃早饭就被李师逮过去帮忙了。”
沈肆安慰地笑着,随即向法医部走去,沉寂弥漫在长廊之中,沈肆换上深蓝色的警服,从更衣室里穿戴整齐地走出来,手里拿着需要用的工具,一边抬眼瞥着有些想吐的顾究理:“愣着做什么,帮我穿衣服。”
“额哦,好。”顾究理回过神来,帮沈肆系着防护服的绳子,回头望了眼挺碎的大体老师,“师父,她是把人得罪的多彻底才这样的啊?”
“不知道。”沈肆清冽的声音传来,他垂眸望着尸块,道,“放心,我会还你一个公道。”
沈肆按下锁骨中央的小型摄像装置,下刀:“我是法医沈肆,现在由我为3104案件受害者做尸体检查,我们开始了。”
随着人体扫描设备的数据分析,两人开始了复杂的尸块组合工作。
橡胶手套被取下,沈肆骨节分明的手指几乎不能正常伸展,他摘下口罩踢开解剖室下的开关,临走前还嘱咐了顾究理几句:”把她放进柜子里,还有,没事就多精进尸体缝合技术。”
实习生点点头,佩服道:“师父厉害!”
“我也有害怕的时候,总之多练练吧。”沈肆难得地和他解释了几句,顾究理更加敬戴他了。
五个小时的工作结束,沈肆跑了趟法证部,李亮泽垂着头坐在椅子上小憩。
“这都能睡?”
沈肆站在他跟前,四五十岁的男人垂死病中惊起,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你要吓死我吗?”
“尸块已经缝合好了,但是少了一根手指。”沈肆坐在他旁边叹气,眼底青黑明显了不少,李亮泽递给他一瓶水,“不喝。”
李亮泽撇撇嘴,拧开瓶盖往嘴里倒:“我还不给你喝呢!”小老头翘着二郎腿,摇着头喝水。
“能正经点不?”沈肆拿这小老头没办法,伸了伸脖子向后靠去,“我说真的,少了一块。”
“哦,跟我说有什么用?”李亮泽嘴里含水口齿不清地回答他。
的确没有什么用,沈肆是他最后一个学生,他早就不干这行了。
“那您跑来玩吗?”沈肆不信他的鬼话。
李亮泽拍拍他的肩膀,起身:“这事找毕廷喽。”
沈肆怎么会不知道找毕廷,他笑着开口:“你真的能放下吗?”
“不能。”两个字咬的极轻,李亮泽开玩笑地踹了他一脚,“小子,可别忘了前车之鉴。”
前车之鉴,李亮泽是法医界的前精英,从前他也是个愣头青,为了寻求真相和公正也义无反顾,他结婚那天,之前协助重案抓获的罪犯的家属闯了进来,持刀乱捅,等他反应过来时,新娘已经被挟持,他尽量平静地和那人沟通,那人说要一百万才放人。
被挟持的新娘是个老师,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哭的梨花带雨苦苦哀求,李亮泽答应他让他等等,罪犯家属让他亲自去取,他怔愣住,他不敢相信他,罪犯家属手里的刀已经割破了新娘的皮肤,淡淡的血色溢出,他想也没想就跑了出去取钱。
然后,李亮泽刚跑到楼下,新娘就从酒店四楼坠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婚车上,眼睛里满是悲伤和绝望,嘴唇嗫嚅像是在说什么,他跑过去手足无措地抱着像泥一样的女孩,身后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此起彼伏,怀里的人拼尽全力笑着望他,缓缓地闭上了眼,一时间重重的无力感袭来,被捕的罪犯家属笑得猖狂至极,嘴里还咒骂着新娘,他红着眼回头,攥紧的拳头手指关节作响,李亮泽冲了过去挥拳把他摁在地上……
那一刻他动摇了自己的无私,浑浑噩噩过了几年,直到沈肆这个天赋异禀的年轻人出现,他在沈肆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他决定用自己的经验传授给他,让沈肆继承他的衣钵。
“老李,我猜师娘可不愿意看到你这副模样。”沈肆抬眼,认真地看着他。
李亮泽挑眉,说:“你干嘛?我还没腐烂,我还有劲儿传授经验给你!”
他这是在装傻,沈肆也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抿唇起身,留给李亮泽一个背影:“找毕廷去了,回见。”
法证部,高级化验师办公室。
长相俊朗的男人扶着眼睛,眯着眼打量他:“昨晚,你带人姑娘去哪里了?”
沈肆翘着二郎腿,挑眉坏笑:“你猜。”
俊美儒雅的男人往那儿一坐,门口有几个姑娘偷偷地翘首望着办公室内的男人,百叶窗拉下,姑娘们一哄作鸟兽飞散。
“看看,就是你。”毕廷皱起眉,对上沈肆风流的泪痣,“都要结婚了,还来勾引我的兵。”
沈肆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调侃他:“你不总结自己的问题,反倒怪上我了?”毕廷起身想薅他几下,沈肆甩了个文件夹给他,“尸检报告,重案组的推测是错的。”
毕廷瞪着他,半信半疑地拿起报告,抿唇:“现场找到的带血奖杯上没有第三个人的痕迹,我不认为应该是合谋作案。”
“嗯。”沈肆望着窗外空想,手指在桌上来回移动,突然站起来,“我需要死者的身份,还有去案犯现场。”
“干嘛?”
沈肆敲了敲文件夹,毕廷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总结那一栏的加粗字体:右手小指被折断,缺失。
毕廷抬头望着他,一脸的复杂表情,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他坐了回去:“进。”
“毕老师,您好。”熟悉的声音响起,沈肆笑着回头,哦!这不是和自己共度良宵的人吗?他不禁感慨好巧。
女孩也看见了他,只是淡淡一笑而已,她身上穿的衣服是早上沈肆让人送来的,让他有种养成系的错觉,顾西棠伸手:“我是总局调过来的法证顾问,顾西棠。”
“你好,我是法证毕廷。”毕廷眼睛在沈肆和顾西棠之间徘徊,这不就是昨儿那姑娘吗?巧了不是,他指了指沈肆,“那是我们的沈**医,沈肆。”
沈肆?顾西棠伸出去的手一抖,脸上却是笑着的:“沈法医,以后多多指教。”
声音甜甜的,就像昨晚的一样。
沈肆没动,手指敲在桌子上,眯着眼打量她,顾西棠,他未婚妻的名字。
“喂,要不要这么拽啊?”毕廷意味不明的眼神,让沈肆想揍他。
最终他还是忍住了,起身:“我要去现场。”
“等一下。”顾西棠抓住他的手,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征服欲,他回头,眼尾的痣可谓是点睛之笔,女孩笑道,“是去城郊村吗?我正好要去。”
沈肆扒开她的手,淡淡勾唇:“不必。”
他不喜欢和别人出外勤,这样不利于他的思维发散,他是法医,但他同时也是个优秀侧写师,其实他本就应该是侧写师的。
“啊,翻脸不认人了啊。”顾西棠意味颇深的样子,沈肆的视线里,她仰起头望着自己,就像迷离之际的确认。
这么多年沈肆万花丛中一朵也没有折过,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毕廷开口:“顾队,沈法医有未婚妻的。”
“知道,万一折了呢?”她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但从沈肆眼里闪过的考究可见,只有他们听得懂。
顾西棠大概能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了,就是昨晚她买醉把自己的未婚夫认成了渣男,还把人家睡了,人家还要负责任,这倒是真负责啊。
沈肆勾唇,拉起她的手走了,留下毕廷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凌乱。
“放手。”顾西棠转了转被他握住的手腕,懒懒地开口。
沈肆把她拉进旁边的楼梯间,女孩的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男人扣着她的双手贴在墙上,顾西棠淡淡地望着他,说:“还来吗?”
沈肆眉毛轻抽,女孩起伏的胸口让他感到燥热,顾西棠用腿摩挲着他的西裤,男人摁住她大腿制止,声音嘶哑:“你叫顾西棠?”
“是,沈肆。”这算是未婚夫妇打照面了,她一脚踹在沈肆的小腿上,从他的禁锢里挣脱出来,玩味地拍了拍他的脸说,“你失真了,不值钱。”
沈肆被她气笑了,他什么时候被玩弄过,伸手将顾西棠捞了回来,玫瑰香飘荡,贴近她耳语:“至少我,片叶不沾。”
这是在讽刺她昨晚为了个男人买醉。
“哦?”顾西棠趁机抚上他的肩,踮起脚在他脸上印下一吻,后退,“标记了,未婚夫。”
沈肆耳尖泛红,收回搭在她腰间的手,转身拉开安全门时,男人回头:“跟上。”
走廊里的灯亮照在沈肆脸上,为他镀了一层白光,光亮照进楼梯间,他逆着光回头,眼底流动着光亮。
顾西棠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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