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说》的拍摄场地就在千里眼,宋亚舒到了的时候里面正在布置场地。
“陈挚。”宋亚舒忽视所有人,径直向熟人走去。
“宋老师,这是我们何总编,也是《月说》的负责人。”陈挚笑笑,出于一些礼貌,给人介绍。
宋亚舒转身,这才看到一身房产销售的何山,“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来你们公司推销房子的。”
一阵低语,何山脸色难看,清了清嗓子,不得不虚与委蛇,挂着笑:“不碍事不碍事,这知道您要来,通宵加班没来得及换衣服,宋老师别嫌弃。”
他伸出手,宋亚舒没握,倒是一旁的郭铭莉细致,不能太拂了别人面子,上前招呼回应。
“何编哪里话,我们宋老师第一次录这种访谈,还请您指教。”
几人看似说说笑笑,合作为大,实际上谁也瞧不起谁。
因为这一期只有一个嘉宾,何山刚开始还秉持着能多剪几秒是几秒的心思,不惜让主持人加了一些问题,虽然过渡自然,话术滴水不漏,但还是被宋亚舒听了出来,录完就冷了脸。
郭铭莉自然不好惹,以此为由双方更改了合同,想剪整整一期完全可以,但要在原本酬金的基础上再加百分之二十。
按理说,一个艺人肯定不如两个艺人流量大,权衡之下,何山自然不愿意。
郭铭莉也不图他们那仨瓜俩枣,“我们尊重贵公司的意见,也请贵司不要做多余的事,节目播出后如果有一条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那就静候律师函吧。”
警告完成,宋亚舒带着郭铭莉风风火火离开了。
其实最过意不去的是陈挚,他快步追出去,拦下电梯给人道歉。
“不是你的问题。”宋亚舒安慰人:“我来算是还你人情,当然不会把公司的过错安在你头上。”
她是笑着的,眼神依旧锐利,却真的没含一丝责备。
“谢谢宋老师。”他迟疑点点头,反应过来又在心自嘲,都快忘了跟正常人相处是什么样子了。
郭铭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塞给他一张名片,说:“你这公司不行,如果哪天想转行了,给我打电话。”
陈挚:??
“其实我见你第一面就想说了,”郭大经纪给出自己职业生涯的至高评价:“你这张脸,跟着我,只需略微出力,就能把你变成超级流量。”
陈挚的长相在圈内还挺稀有,乖巧,但眼神却劲劲的,生气的时候更是冷,那词怎么说来着,傲娇,人设也少见。
“不了吧......”陈挚其实对自己的颜值没啥特别的执念,觉得自己也就是能看。
“别急着拒绝啊,”郭经纪又说:“不能成顶流也让你在N市买几套房啊。”
“倒不是因为这......”陈挚维持礼貌微笑。
正巧电梯到了,郭铭莉没再说什么,三人友好道别。
再回去,演播厅已经没什么人了。
陈挚刚到B组,门还没进去,就听到巨大响声。
踩笔男和谢安逸打起来了,加上周围的同事都在手忙脚乱劝架,拉扯间混乱一片,那场面还挺...燃?
他撩了几眼,没管,转身去找何山。
《月说》下一期尘埃落定,何总编正向上级申请缩短时长,不成,眼下一筹莫展。
陈挚才不管他心情多磨糊涂,简明扼要:“周林什么时候离职。”
“什么?”何山眼神挪逾,“他为什么要离职?”
毫不意外的结果。
“怎么?舍不得你最听话的狗腿?”
何山脸色更差了,把文件甩在桌子上,叹了口气,佯装为难:“陈挚啊,你多大人了,同事之间逞口舌之快的玩笑话,连个赌约都算不上,就不要当真了吧。”
这语气,这做派,让被人看见还以为他是多么苦口婆心的和蔼上司。
“明白了,”陈挚弯了弯眼睛,恍然大悟,掏出手机打了一串字:“好了。”
何山没当回事,刚想说那你出去吧,周林慌张推开门,“何编...你看群里......”
闻言,他犹豫着拿起手机,陈挚顶着“暴富”头像发了一张图片,配文:上周三星霖会所门口,搂着短发美女的这位怎么这么像我们何总编?
何山瞬间暴起,质问道:“陈挚!你什么意思!”
“你不要造谣,何总编怎么能是这种人!”
听到这句话的何山脸更黑了,差点脱口而出:“你跟......”
陈挚无辜道:“我没跟踪你呀。”
“谁说你跟踪我了!我根本没去过那地方!”何山被戳中心事,气急败坏:“你这是造谣上司!”
“开个玩笑嘛,干嘛当真啊......”陈挚道:“你不喜欢那我撤回不就好了嘛。”
语气尤其委屈,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不公。
“哼。”何山盯着他打开群聊,催促。
下一秒,陈挚惊呼,抬头看他,抱歉笑笑:“呀,手滑点了删除。”
看何山头顶要着火了,咬牙切齿:“解释——”
“哦哦哦,”他顺从打字。
——我开玩笑呢。
——这真的不是何总编真的不是何总编真的不是何总编(真诚澄清,何总编没有威胁我)
何山看见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强忍着某种压抑许久的情绪,难得透露出些许忌惮,说:“周林会离开,明天就会调到其他新闻部。”
周林大惊失色:“何编!我不能......”
“闭嘴!”何山恼到了极点,双眼饱含杀意,看向陈挚:“另外,我会调给你一个独立平台,让你参加《尘世》的选调。”
“真的?”
“真的,”何山命令道:“现在给我重新解释,然后滚出去,今天我不想再看到你!”
“好的。”陈挚麻溜退出去。
【我快憋不住了,你们总编的名声估计臭了】
“早就臭了。”陈挚除了办公室,感谢系统给他提供的照片:“上辈子我看在师父的面子上给他留点脸,现在也为了师父的老脸,我一点面子也不会给他。”
“可真爽。”
【对了,还要告诉你,其实照片上的女生不是“小姐”,是个男的!】
“呀,”陈挚其实怀疑过,他也知道何总编办公室电脑密码都是某个情人的生日,“鸭啊?”
【是的!你们公司的刘总,是他的老丈人你知道吧?你知道他是怎么娶到你们刘总千金的吗?就是他曾经的男朋友做柜哥,跟千金认识了,一二来被何山知道了,搞黄了他男朋友的工作,逼着他男朋友回了老家,自己屁颠屁颠去千金面前献殷勤,结果千金也是个傻的,竟然真的被他的花言巧语骗到了,未婚先孕,被你们刘总知道了,还没拉女儿去医院打胎,这事就被媒体报道出去了,为了公司声誉,他才同意了这桩孽缘。】
陈挚倒没了解这么详细,不由震惊:“那他不是给子吗?怎么对女生还......”
【炸裂就炸裂在这里,按理说吃点药总是能的!但关键是你们何编那东西不行啊!千金生出来的孩子,根本不是何山的!】
“那千金知道吗?”陈挚比较关心这个。
【只知道何山的前男友们,但坚信他是双。】
陈挚不免有些伤怀,想他师父坦坦荡荡,怎么招了这么个东西做学生。
他瞬间挺直了腰板,没良心地想,自己除了学历不如何山,人品简直甩他八条街了,关宥龄在九泉之下应该不会后悔收了他。
“千里眼的刘总有瓜吗?”他想知道这一家还有什么奇葩事。
【你等级不到,我无权访问。】
陈挚:“......有什么其他办法吗?”
【钱。】
【但是据我所知,你钱也不够。】
......
【现在你要去哪里?】
外头日头正盛,秋风干燥发涩,吹到人脸上满是浮尘。
陈挚没忍住眯了眯眼,“有鱼不摸王八蛋。”
何山不是烦他嘛,那他就回家喽。
【吐血,我做的背调不是这样的......】
【上辈子的你明明是个兢兢业业十级卷王,欺骗我感情......】
陈挚:“闭嘴。”
随便找了店吃了碗牛肉面,葱花裹挟着油香,萦绕蔓延,紧紧抓住陈挚的思绪。
他忽然释然了,B组的人坏,但往好处想,坏的低级,幼稚。
没有神一样的队友,但好在对手如猪。
一碗面下肚,陈挚踏实了不少。
【其实是撑的吧......】
“滚。”
说是摸鱼,就真的摸了小半天,在家昏睡两个小时,被何山的一则短信叫醒。
对方发给他一个链接,陈挚点进去是某个连他都没听说过的资讯APP,跳转之后,便出现了由官方认证的千里眼账号,首推文章标题骇人——
#演员催烟华访谈
#主持人XX采访
#歌手XXX
淡如鸟的章名,狗屎一样的内容,久不更新的账号,死了一样的APP。
陈挚内心有种不详的预感,打了几个问号,何山没回。
恰巧何晓西来电。
“哪呢?”
对面音乐嘈杂,用脚趾想都知道是什么地方。
“体检,去了吗?”陈挚无语道。
“去了!一点事都没有!”何晓西不耐烦:“发你个地址,来找我!”
估计是大少爷又被亲爹找不痛快了,在哪买醉呢。
怕他出事,陈挚洗了把脸出门。
从老城区过渡到繁华地,乱花没有迷人眼,高峰期的车灯倒是让人头晕目眩。
距离何晓西给的定位还有六七公里,破路却像是便秘了一样,十分钟拉不出一厘米。
“师傅,再往前一个路口,您停车吧,我看着有个租电动车的门店。”陈挚难耐地捂住口鼻。
比鸣笛更具存在感的是空气中弥漫的高浓度汽油味,像把人的胃部整个托举蹂躏起来,他晕车了。
“不用不用,我有经验,这路看着堵,一会就通了。”司机把计时器拿得远了点,怕陈挚看到似的。
“我真的要吐了。”他幽幽开口,司机终于重视起来。
“好好好,小伙子你再坚持一......!”
“砰——”
一声闷响,车身前后晃动,陈挚紧抓车座,才没被甩出去。
完了,追尾了。
司机骂骂咧咧下了车:“怎么开的车!”
陈挚一脸懵逼地从后视镜看过去,是辆商务,什么牌子看不清,应该不便宜。
接着驾驶座下来一个年轻男生,满脸歉意。
陈挚也下去,粗略一眼,撞得挺狠,真的是硬生生把轮胎推出去半米,还好刚才司机只顾着说话没再往前,不然就着堵势,直接串一串糖葫芦。
时间不早了,何消息已经开始信息轰炸,他不等了:“那个,师傅,我把钱扫给过去了,我有急事,先走了啊。”
司机没说什么,不过陈挚抬脚要转身,就听到有人叫他。
商务车上的年轻男生朝他走来,问:“请问你打算怎么走?”
“租个电动车?”陈挚狐疑答。
年轻男生友好笑笑:“麻烦等我几秒钟可以吗?”
说得礼貌,但实际上根本不等他同意,退到后座,敲了敲玻璃,呢喃几句,点点头,又过来了。
“是这样的,我老板也有点急事,我要留在这,他不会骑车,您能捎他一趟吗?”
“关我什么事?”陈挚脱口而出。
年轻男生没料到他这么直接,明显噎住了一下,朝后看了一眼他老板,又笑:“我们付报酬,租车费的十倍,您看怎么样?”
陈挚觉得不怎么样,都当老板了起码得三十岁了吧,三十岁还不会骑车估计不是脑袋有问题就是骄纵麻烦精,他虽然爱钱,但也不想惹一身麻烦,“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经典语录!爽不爽!】
他脱口拒绝,傲娇道:“我的车不是谁都能......”
商务后车门被推开,那个“老板”长腿一伸迈出来,陈挚眼睛就直了。
日暮秋风,勾勒出一抹落拓的身形,黑色西装挺括有致,即使带着墨镜口罩,也难以掩盖本人的浮光气质。
“严老师?”他愣了几秒,环视四周,因为追尾事故,不少人堵里偷闲,朝这边侧目。
严榛仗着车挤车无法开门,摘掉口罩,和煦一笑,“我有个重要的活动,马上要迟到了,能麻烦你载我一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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