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喝了口茶,味道虽然没有自家茶好,但味道确实别样的清凉。
叶安臻正看着人,耳边似乎传来读书的声音,:“嗯,兰芳,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兰芳迷惑抬头:“什么?小姐。”
那闲来无事坐在一边的摊主听见后,瞥了眼叶安臻,笑了一声道:“姑娘可是听见了读书声?”
叶安臻回头看他,点头:“嗯,是这附近还有私塾?”
那摊主脸上一动,不知是什么表情:“嗯,是有人在此处读书。”
“而且啊,这里面怪着呢?”
兰芳听见勾起了好奇的心:“老先生,哪里怪了,不就是在这里读书嘛。”
叶安臻看了眼褚凉,那人对着她招了招手,惹得身前身后人都去看她,惹眼得很。
叶安臻抿着唇,偏头听这摊主讲话。
摊主感慨一句说着:“自古以来,读书都是男子,嘿,这私塾怪啊,里面读书教学的竟然全部都是女娃子。”
叶安臻惊讶道:“女娃子?”
摊主见叶安臻如此,见人附和,说话更来劲了:“是啊,你也奇怪吧。”
那摊主摇头:“不知道是那个有钱的怪人开的,只收女娃,怪啊怪。”
“你说,这女娃子读书有什么用,又不能科考,又不能做官,浪费时间。”摊主说着。
“还不如啊,学着做些针线活,以后找个好夫君呢。”摊主摇了摇头。
叶安臻眉眼平静,她抬眼看着那摊主:“老先生这话有失偏颇,不能做官,便不能读书了?”
摊主听见叶安臻如此道,疑惑地看向她:“嗯?”
叶安臻起身:“书,智也,学其智,通其明,何妨男女之别。若以有无用处论处,天下无用而有意之事何其多,只单单此一件?”
“何况,您怎知,读书与女子无用,难不成您也是女子不成。”
“你……”摊主被气着了,抬手一摆:“走走走,这茶水我不卖你了!”
“走可以,把钱拿来,付钱喝水,你既要赶我离开,那边把钱还来。”
摊主将头一扭,似乎被气狠了,但也不再说赶人之事。
待到看见褚凉买好糕点后,叶安臻转身迎上去,离去之前,叶安臻背对着那摊主道:“老先生在附近听书这般久,那书中之意,竟没学到半分吗?”
说完,也没等那摊主反驳,叶安臻带着兰芳已经走了。
褚凉见人迎来,还以为是来接自己的,将手里拎着两包糕点在叶安臻眼前晃了晃:“我给你买了桂花糕和绿豆糕,这两个最好吃,你回去尝尝味道。”
褚凉又伸出一手:“给,我掰了一小点,你先尝尝味道,看好不吃。”
褚凉将东西递到叶安臻嘴边,似乎想要喂她吃。
这人还真是在船上喂上瘾了,船上无人可见,叶安臻也就纵着她,但现在这青天白日过往又有人,她怎可同意。
褚凉摊开掌心,本想喂她,奈何人不乐意,见叶安臻意已决,拗不过她,只好将糕点放在可她的掌心。
“你知那里有人在读书吗?”叶安臻捏着糕点,两人已经走出了一些。
褚凉看着叶安臻咬一口,正在咀嚼,右腮上下左右抖动着,挺乖的。
“哦,你说那个,我知道啊,来的多了,自然听见过。”
褚凉又问了一句:“好吃吗?”
“好吃。”
“那就好。”
褚凉:“这些剩下的,你拿回家吃。”
叶安臻偏头看她:“你知道里面读书的都是女子吗?”
褚凉不以为然说着:“这个,知道,我好奇看过一眼,全是女娃,不过都是些屁大点的小孩。”
叶安臻看着褚凉那侧脸,哽在喉头的一股气叫她迟迟郁结心中,无法散去。
“我听那卖凉茶的摊主说,女子读书无用,世子呢?你觉得是这样吗?”
“你可也觉得女子读书是无用之举?”
褚凉脚步一顿,偏头对叶安臻说着:“有用无用,旁人说了不算,只有真正读了书的人才知道。”
叶安臻眼眸一怔,忽而望着褚凉一笑,笑中似乎掺杂些苦涩:“是也非是。”
“为何?”
“那老先生有一句话,无可辩驳。”
“什么?”
“女子确实读再多的书,也无法参加科考。”
“何其不公。”但这就是现如今的世道。
褚凉眼眸落在叶安臻面上,似乎看见了那平静面容之下的一点微弱燃烧的火苗,在倔强的闪烁着。
褚凉莫名觉得悲凉,无风而起浪,语气轻缓:“我也这么觉得。”
听见这话,叶安臻一股无名火窜了起来,语气难掩平时的冷静:“世子爷是男子怎么可能懂我们女子的痛楚。”
褚凉看见叶安臻眼眸中的尖锐,瞳眸一缩,想要脱口而出说些什么但又很快咽下去,叶安臻说得不错,她虽是女子,但从来都是以男子而活的。
难道她甘心吗?
为什么她就非得是男子呢?难道女子做不得世子之位吗?当不得恭亲侯这个爵位吗?
“抱歉。”
“嗯?”
褚凉从自己杂乱的思绪中抽身,对上叶安臻的眼睛那双眼睛带着一丝歉意,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丝不甘。
“抱歉,刚才对世子爷无礼了。”
“没事。”褚凉没觉得叶安臻无礼,反倒是叶安臻的话让她觉得头脑发懵。
叶安臻深深呼出一口气:“世子爷等我片刻。”叶安臻脚步一停,说完这话便转身,朝原路走去。
“欸,你干嘛去?”褚凉手里拎着糕点追上去。
叶安臻又来到了摊主前,那人掀了掀眼皮,没好气哼了一声。
褚凉不乐意了,正要发作,被叶安臻抬手拦住。
叶安臻对着那摊主道:“先生,女子读书有用无用,与你何关!您这凉茶闲了,往后少放些盐,留着您自己吃吧。”
“告辞。”
褚凉虽然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但也不妨碍她帮着叶安臻说话。
两人走远了。
“你那什么意思,什么让他多吃盐啊?”
叶安臻:“意思是让他少管别人闲事。”
褚凉嘿嘿一笑,似乎是看见了叶安臻另一面而开心,这一面,褚凉打包票绝无第二个男人能看见这一面:“看不出来,叶小姐也挺会骂人的。”
将人送回了府上,褚凉心情有些复杂,一个人坐在书房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又过了些日子,褚凉收到了叶安臻送来的画像,上面的人,似乎就像真的他一样,跃然纸上的那股形象叫褚凉恍惚。
肖恩瞅着褚凉神情,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难不成叶小姐没画好。
褚凉将画展开给肖恩看:“你觉得画中的人怎么样?”
肖恩看过去,那画中人栩栩如生,坐在船头,动作肆意潇洒,简直将褚凉的神韵展现的活灵活现,就连一些小表情都拿捏的的恰到好处。
肖恩语气恭敬:“叶小姐这画作简直神了,将爷您画的像是镶嵌在上面一样。”
褚凉不可能对这幅画有丝毫的不满,但她就是不满,她不满的是她自己。
肖恩久久没听见褚凉的话,试探问道:“爷,您不开心?这画不合您心意。”
“你说这上面的人是女子会不会更好呢?”
肖恩:“爷,您的意思是向把叶小姐也画上去?”
褚凉叹了口气:“没事。你下去吧。”
虽说对自己的形象不满,但这终归是叶安臻给她的作的画。
正思索着挂哪里时,肖恩去而复返。
“爷,刘三来了。”
“喊进来。”褚凉看了眼画中人,小心翼翼将画卷好。
刘三进了书房。
“二房那里办妥了?”
刘三:“爷,此事已办妥,二爷已经疯了。”
“那甚好,去领赏吧。”
“谢世子爷赏赐,小的告退。”
褚凉起身,掸了掸浅蓝色衣衫,“走吧,二叔既然病了,我这个做侄子的应该尽尽孝才是。”
床上,一人瑟缩在床角,浑身都在发抖,头发披散凌乱,脸上枯槁消瘦,惶惶不安,眼眶下陷,一双眼睛惊恐而迷乱,嘴里不知道呢喃着什么。
褚二夫人坐在桌边,拧了拧眉心,嫌恶的看了眼床上疯癫的男人。
褚慎站在床边,脸长的坚毅,长相不似褚凉漂亮,但也算俊逸,他忧心的问着:“爹怎么会如此?”
褚二夫人喝了口茶,手拂了拂耳边的髻发,不甚在意说着:“谁知道他在外招惹了什么?”
褚慎叹了口气:“爹如今模样,怎么办?”
“娘要不要去寺里给他请个大师来了驱妖?”
褚二夫人放下杯子,不赞同道:“不可,你马上就要科考,若你爹事情传扬出去,难免被小人抓住把柄,影响你的仕途。”
褚慎犹豫,看了眼她娘,又看了眼一脸疯魔样的父亲,心生不忍:“可爹,这般模样,我又如何能放下不管。”
褚二夫人叹了口气,她这儿子样样聪慧,唯独一点,心不够狠,太软了。
褚二夫人抬手,给褚慎理了理衣襟,安抚说着:“你爹的事,我来办,你专心应付此次会试。”
褚慎眼睛骤然一亮,笑着道:“娘,你说真的吗?”
褚二夫人笑了笑:“当然,娘何时候骗过你,你爹的事就交由娘来办,你什么都不要想。”
门外进来一小厮,褚二夫人摸了摸褚慎的头:“去吧,莫要为此事劳神费心,下去专心备考。”
“好,那孩儿告辞。”
褚慎与母亲行了一礼,又对着褚应轲行了一礼这才退下。
褚二夫人在褚慎对人行礼时,看了眼褚应轲,褚应轲抬眸一眼,又瑟缩害怕地低头,身体朝床里面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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