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失神

施棠想拉住她,问清楚她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施弥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心急地朝前迈去,“站住……”

下一瞬却硬生生跌倒在地,她费了好大的劲,仍没有爬起来,累得脸红脖子粗的。她喘着气,茫然地望着四周,却看不见一个人,情绪如潮水涌向她,她突然像孩童般委屈地哭了。

脸埋在衣袖中,啜泣声被掩在口中,单薄的肩膀抖动不止,她有点怀念在城主府的日子,只有在那里她是最重要的。

施棠哭够了才慢慢爬到床榻,她伏在榻上渐渐睡着了。

这一晚,她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梦里是欢快的幼年时期。彼时她虽是垂髻之年,但城主府中数她最大,身边永远围着一大群侍女小厮,堂哥们排着队等着和她玩,生辰礼多到房中都堆不下,爹爹和娘亲对她的祝愿也是要她平安顺遂。

那时的她是掌上明珠。

忽然,明亮的画面扭曲破碎,黑暗笼罩下,她坠入了无尽深渊,她呼喊着、挣扎着、怒吼着,却无济于补,她被深渊吞噬了。

正当她满心绝望之际,一道红得烈焰的身影从黑暗中走来,“她”带着她逃离深渊。看着“她”和自己相同的脸,施棠平静到没有讶异,“她”说:“今后你便是我,我便是你,我们生死与共如何?”

“她”朝施棠伸出了手。

施棠没有退缩,没有迟疑,她渴望这份坚定,她握住了“她”的手,应好。

光芒自手里亮出,照亮了昏黑的世界。血契已成,今后她们生死与共。

施棠第二日便回了城主府,见到她回来,贺梅欣喜地伸向她,可她却避开了,贺梅脸上的笑僵住,疑惑地看向她。

施棠握上她的手,见状,贺梅的笑意重新漾到脸上。

她嗔怪着:“才没走几日便回来了,路上不会累吗?”

施棠低着头,沉默地不回应。

贺梅再次疑惑地看着她,“棠儿,你这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施棠依旧低着头,但是口中的哭声溢出,肩膀微微颤动。

贺梅顿时变了脸色,焦急道:“棠儿,你怎么了?被欺负了?有什么事和娘说。”她抚上施棠的脸,却只触到一手的湿意。

她一下子慌了,语气也不禁染上哽咽声,“棠儿,你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不说,娘担心啊。”

施棠颤抖着唇:“娘,我中毒了,是我在府里中的。”

贺梅睁大了眼,“你、你是说府上有人对你下毒?”

施棠点了点头,“我们门派的医师说,这是需要长期服用才有效果的毒药。”

“什么!棠儿,这是何种毒,不论解药多难寻,我们都要为你找来。”、

“母亲,此毒不会危害我的性命,但……”她顿住了,贺梅握着她的手,紧张地看着她。

“但会令我的灵根消失。”说道后面,她的声音像被风吹散了的飘忽,她掩面啜泣。

贺梅则双目惊恐地撑起,错愕复杂的神情交织于脸上,她像一下失了精气神般地喃喃:“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她的怪异引起施棠的侧目,她嗫嚅着唇:“娘,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在施棠的叫声中,贺梅回了魂,她望着施棠,眼中幽冷的光闪烁,冷声:“查,彻底的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贱蹄子!”

她一发话,管事婆子得到指令,惊愕只余也快速地去办。事关施棠,她很负责,恨不得一双眼盯得紧些再紧些。

下毒且是连续不断的下毒,那必是能接触到施棠饮食且不惹人怀疑的角色。于是她先在灶房伙计以及施棠身边伺候的侍女查起。

她起先并未怀疑彩鸳,她说出小姐中毒的事后,彩鸳和旁的侍女露出一样的震惊神色,但在她说那毒并不致命后,这丫头竟愣住了,就是这愣神的功夫,让她露出破绽。

她将彩鸳带到夫人和小姐面前,彩鸳仍在哭着喊着说不是,甚至一步步爬到施棠脚前,攥着她的裙摆,哭得梨花带雨:“小姐,不是我,怎么会是我呢?我自小便服候你的。”

管事婆子一脚将她踹开,对夫人和小姐汇报:“在我说那药并非致命时,旁人神情欣喜,只有她愣神了,我猜她一直以为下的是毒药,不曾想竟不是,便失态了。夫人,小姐,她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莫要被她骗了去。”

贺梅眯着眼凝向彩鸳,病容之上一片的冷意,“说,是谁指使你的?”

彩鸳伏着身子一下一下地磕头,头和地板发出“砰砰”的巨响,她哭着否认:“夫人,我没有,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

贺梅哪能容下她这副死到临头还嘴硬的作态,对着婆子轻声道:“掌她的嘴。”

“是。”婆子领命,将右手衣袖折了两折,露出宽厚的手臂,彩鸳吓得连连后退,嘴巴哆嗦个不停,“不要,不要…”

那婆子直接按住她的身子朝她头上来了一掌,力道大到彩鸳一下子瘫在地上,眼睛都看不清景了。

婆子冲着她的脸又甩去几掌,房内巴掌的脆声不断,数道巴掌下来,彩鸳被打怕了,耳廓和嘴都淌出血,身子瑟缩成一团。

她连眼前是何景物都不知,对着屏风颤巍巍地说道:“夫人,我知错了,饶过我罢,我说,我全说……”

贺梅朝婆子使了个眼神,她便停下了,拽着彩鸳的衣襟将她甩到贺梅面前,彩鸳闷哼了声,不敢停下:“是、是二小姐先对我下毒,逼我不得不对大小姐下手,小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施棠满脑子都是施弥,一双手攥得发白,这个下贱蹄子,竟然对她下毒!对彩鸳的求救根本没听进去,那婆子继续朝她甩了几巴掌后,将彻底昏了的人拖走了。

施棠怨恨之际,看向娘亲,她莫名的沉默了,可一转眼却看到一张失了魂的脸。

她出声:“娘亲?”

贺梅没反应,空着一双眼。

施棠有些害怕,推了推她的手。贺梅这才看向她,眼神逐渐聚焦,看到施棠脸上害怕的神情,她抚上她的脸,解释道:“我一时分了神,没想到竟是那个小杂种,她竟然敢对你下手,当初就该彻底以绝后患。”

贺梅的眼中射出阴狠的光,柔弱的神情荡然无存。

“娘亲,我现在该怎么办?那贱蹄子还会不会对我下手?她老是觉得我们害了她,你知道她上次与我说什么嘛,她竟然说是你害死她的娘,我是决然不信。”

施棠自小遇到难事总会与贺梅说,寻求她的帮助,在她心里娘亲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比爹爹还厉害的那种。

可这次,她没有得到娘亲的解惑,而是看到她再度失神的脸,以及她不断紧握到甚至变了色的手,今日的她太不像她了,她的娘亲从来都是冷静自若的。

施棠想到了什么,一瞬慌了神,颤着唇问道:“娘,她、她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不是真的!”贺梅凝着她,脸色很沉,语气很低,攥得她的手隐隐作痛,“棠儿,你只需记得,她说的是子虚乌有之事。”

施棠忙应下来:“好的,娘亲。”

贺梅这才松开了她的手,她背对着她,“棠儿,你先回罢,我有些乏了。”

“娘亲,你好生休息。”

施棠低着头往外走,不知为何,真正地出了那间房时,她才感受到身体的放松。

此时的虚臾派内正广泛地流传着一个消息,说是随深师兄抓到了梦貘吐出的梦境中,冒充他的那个人,准确地说是一只妖,一只修出至纯之心的道行高深的画皮妖。

这只妖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连与他有面对面接触的掌门都瞒过了。

据传这只妖原本与九重天有渊源,但如今已被随深师兄镇于镇妖塔下,翻不得身了。

而他们所有人都冤枉了随深师兄,听闻连清长老正想着法地补偿随深师兄,好似都搬出了门派至宝

此事一惊传播,在弟子间传得浩浩荡荡,而域舒阁内一片静默,也可以说一触即发。

施弥站在阁内一角,她的存在仅是因为她是这届宗门大比的魁首,对域舒阁有至高护卫之责,所以接到消息便要来此,但她恨不得别来。

只见正中央岳曦长老和连清长老相对而立,两人眼中正喷着火看向对方,岳曦长老身后站着随深,而连清长老身后则是悦礼。

悦礼说道:“岳曦长老,我知你是为师弟鸣不平,但是这一切并非连清长老有意造成,何必对他苦苦相逼?”

“哼,什么话!那我废你内丹你能乐意?你能自凭本事再塑内丹吗?”他这话一出,悦礼自然不敢和他呛声。

岳曦长老盯着连清长老,说:“连清,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能不能在全门派弟子面前承认你的失责。”

连清凝着他,没有说话。

“怎么,你不愿意啊?”

他几乎是被架那了。

旁边的弟子更是不敢吭声。

连清长老压着声音:“此事是我之责,我会公告还随深之清白,可以了罢。”

他拂袖而去了,背影都透着怒气。

岳曦长老混不吝地笑着,“好,我就等着,连清,大气点啊。”

这句话后,连清长老不带停留,一下子就消失了。

岳曦长老拍了拍随深的肩,“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任何事都是一个人抗。”

随深知晓岳曦长老在替他出头,也感受到他的怜惜之情,他拱手道:“多谢长老对我的关怀,连清长老与你同袍情谊深厚,切勿为了我磋磨你们之间的关系。”

见他依旧是从前那副秉性,好像那些磨难一点都没留下痕迹,岳曦长老是真的欣慰和与有荣焉,大笑道:“一码归一码,当下我务必替你讨个公道,这份布告必须要有,如此你才可名正言顺。”

随深客气道:“随深再次谢过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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