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说得很认真，陆尘知道不该笑，该严肃点，但他实在没忍住，背过身去使劲憋了一下，才尽量自然的转过头。

“贝贝啊，咱们就说一个直观问题，你大哥，性别男，而你呢，是女生。”

“我知道啊，可你不是说男女都一样吗？你能喜欢男生，为什么不能喜欢女生？”

陆尘一时无从辩驳，小姑娘能接受他和季天漾就已经很难得了，再解释的话对她来说太复杂了。

陆尘想了一下，“咳，那咱们说一下比较现实的问题。我们的年纪，你看，等你上大学的话，差不多是十八岁，而那时候的我，已经快四十岁了。”

这么提醒，季予贝还是没察觉到问题，“啊，怎么了？”

“这种年龄差距，你不觉得奇怪吗？”陆尘说，“我会觉得，呃，很诡异。”

“这有什么，”季予贝小小年纪看问题就比较刁钻，“你还是小哥，我还是我啊，什么都没变嘛。”

“好，那就先抛开年龄的问题。”陆尘非常有耐心，从另一个角度出发，“贝贝，你想一下，从我们认识到现在，小哥有没有对你发过脾气啊？”

季予贝都不用想，直接摇头。

“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当然是小哥对我好啦。”

“因为我只是你的小哥，对你好就够了。如果以后成了你的男朋友，就会有愤怒，有争吵，有任性的时候，我们要适应对方的脾气，你会看到我最不好的一面，一切都会变得很复杂。”陆尘顿了顿，“这么说你明白吗？”

“不太明白。”季予贝思考了一下，“你的意思，是男朋友会变吗？变得不好。”

“一定有这个风险，但如果是做小哥，我就一直对你好就行了。你选哪一个？”

季予贝从小接受季家的熏陶，绝不愿意做亏本买卖，于是抓住陆尘的手，“那，我还是选小哥。”

“这就对啦。”陆尘摸摸她的头发，心里暗松一口气，和聪明的小孩说话真是要费心力。

吃完饭的时候陆尘收到一个快递，是画廊的工作人员，陆尘是去了画廊，但绝对没有订画，工作人员解释是季先生所赠，让陆尘让收货单上签字。

季天漾送的？陆尘一脸懵的签完字，工作人员帮忙把画拆开之后才走。

漫画的主人公站在画面的中央，小小的一个，背后是大片大片的风景。陆尘当时在旁边的介绍说这是作家家乡的某处景色，所以虽然整幅画的色彩活泼，但这个小小的人总带着某种哀愁。

“我大哥送的呀！”季予贝惊喜起来，“哎呀还有卡片！”

她没看，直接递给陆尘，“是不是写了道歉的话？”

“他也不需要道什么歉啊。”陆尘嘀咕着。

——【豆豆，希望你喜欢这个小小的礼物】

陆尘第一个反应就是：“他是不是送错人了。”

“我看看。”季予贝踮脚拿过卡片，看了之后说，“是写错名字了吧。”

她气鼓鼓的把卡片拍给季天漾，“大哥笨死了，名字都能写错！小哥你别生气，我帮你骂他。”

“呃，其实也——”陆尘习惯性的阻止，但联想之前季天漾叫过几次他的小名，原来都是错的，他放弃了，“行，你去骂吧。”陆尘弯腰捡起地上的包装纸，又盯着眼前的画看了一会儿。

原本计划陆尘陪贝贝去舞蹈室，临出门时司机却上楼来，说原总行程有变，让贝贝今天去她那儿，明天晚上再回来。

“那我不去舞蹈室啦。”贝贝还有点失望。

司机手机响了，接通后笑着递给季予贝，“原总的电话。”

季予贝跟那边说了几句，很快心情又好了起来，看来妈妈还是比舞蹈重要。

“那我们现在走吧。”司机接过了手机说。

“这样也好，”陆尘摸摸季予贝的头，“去妈妈那儿好好玩哦。”

季予贝答应着，又道：“小哥我想带点你上午买的零食。”

“行，都给你装上。”

“那我先去下面等，贝贝小姐你可快点啊。”司机朝外指了指。

季予贝摆摆手：“放心啦李哥，我三分钟后就下去。”

“行吧。”司机笑笑出去了。

周悟结束上午的课程回来时，陆尘正在往季予贝的书包里塞零食，两人说说笑笑的，周悟下意识想先躲出去，陆尘已经看到了他，“小悟你回来啦。”

陆尘对季予贝说：“这就是跟小哥住一起的那个哥哥，你叫周哥哥吧。”

“周哥哥好！”季予贝挥手。

“你好。”周悟之前也远远的见过这个小女孩，神气十足的样儿让他本能的不喜欢。

陆尘牵着季予贝的手要下楼，朝周悟笑笑，“我去送送我们的小客人。”

“好。”周悟点头，挥手和季予贝说再见，掩上门的时候听到那小孩儿不满的反驳：“小哥，我怎么会是客人嘛，我是你妹妹，我是家人嘛······”

小孩还挺在意这个称呼，陆尘笑着点头，“是是是，小哥说错了。”

今天天气阴，楼道里的光线就昏了，感应灯还坏了一截，稍微有些看不清，陆尘走习惯了摸黑也能顺当得走，但旁边的小孩儿就走得费劲了，一节走完陆尘就在空地上蹲下身来，季予贝高高兴兴的往他背上趴。

小姑娘印象里，只有大哥这么背过她，大哥的背稍微宽一点，但小哥背得更舒服，而且她更喜欢小哥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像是水果香。

她已经不记得当初大哥突然带人回来时，她心里掀起的短暂抗拒，她只记得她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哥哥，喜欢到把他接纳成真正的家人。

季予贝还记得刚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世时，妈妈和她说，她原本就该是季家的一部分，只不过上天安排时出了一点差错，让她不小心散落在外，现在他们弥补了上天的失误，把她带回了真正的家。

季予贝觉得陆尘也是，他原本也是属于季家的一部分，走完楼梯陆尘弯腰放下她时，季予贝立刻抓住他的肩膀断言：“小哥，我们才是你真正的家人，你一定要回来。”

这话说得稚气又认真，陆尘都不知道怎么接。

而季予贝察觉身后有人，扭头，是和小哥住一起的周哥哥，他手里捏着季予贝的水晶发夹，淡淡地笑：“这个应该是你的吧，我在卫生间找到的。”

陆尘要接过来：“哦，贝贝又落东西了，快谢谢周哥哥。”

周悟没让他接，自己给季予贝戴上，“没事，顺手的事儿。”

戴上的同时季予贝吃痛的叫起来，尖尖的部分刮到了她的头皮，周悟立刻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太熟练。”

-

季天漾看到小妹发过来的消息时，恨不得以头抢地，好好的送个礼物，结果还把名字给写错了，特别还是在这样一个时间点，在刚得知陆尘从高中到现在那什么他的时候，他居然送礼物还把名字给写错！

聪明绝顶的季总头一次被自己给蠢到了。

这两天他忍着没去找陆尘，因为有些事他需要理清楚，不然见了陆尘之后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原本只是有个很简单的目标，让陆尘续约，把人拎回家就好，但现在一切都变得复杂起来。

季天漾尽量把这些事放在工作以外的时间琢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不受影响，但别人或许看不出，每天跟着他转的林寻自然看出异样来，老大过于安静了，连日程都不主动问了。林寻给他汇报完也只得到了一个“嗯”的回应。

林寻决定说点别的事调节气氛：“老大，你送的礼物尘哥很喜欢吧。”

季天漾：“······”

气氛似乎又往下降了几个冰点，林寻干笑着：“呵，不喜欢吗，不会吧，我是严格按照尘哥的口吻选的啊，那幅画也是那个漫画家最钟爱的，没道理尘哥会不喜欢的呀，呵呵。”

季天漾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一开始就非常明显，但大概季天漾的关注点都压在陆尘身上，他才忽略了。

“你这么了解陆尘，那你知道他以前的恋爱吗？”季天漾问。

林寻吓了一跳，身体都下意识坐板正了，“这我怎么知道！这种**的问题我怎么好问嘛，我可不是那么八卦的人啊老大，而且还是尘哥的事儿，我怎么可能——”

“知道了，我就随便问问。”季天漾低头给刘巍发了个消息，约他晚上谈谈。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甚至在季天漾的记忆中，刘巍和陆尘见过面吗？

季天漾想到的唯一可能——刘巍也是陆尘西餐店的顾客，可陆尘总不会跟顾客说自己的感情史吧，而且刘巍那人的品性，想起来只能让人连连摇头的，依陆尘的性格，对这种人当客人礼貌招呼一下都够够的了，私下里肯定是退避三舍的。

那天晚上肯定也是刘巍把陆尘叫来的，刚好有程源在，从他的视角就是季天漾瞒着现任见初恋，他充当搅屎棍搅和搅和，再看看热闹。这人简直是无聊到家了。

那晚的事儿也就算了，季天漾现在就是想知道，刘巍到底是什么时候，怎么知道的。这事儿要是不解释清楚，季天漾按了按指节，他要把刘巍的脑袋给拧下来。

更更，明儿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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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