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

孟策舟沉默地转过头。

不知道是被风吹得,还是因为那句话而变红。

林景年眨巴眨巴眼,眼底闪过一丝促狭:“咦?孟总,您的耳朵好红呀!”

“……”

孟策舟头也没回,抬脚便继续走。

“哎,孟总等等我!”

林景年会心一笑,头发一扑一扑地小跑追上去。

“孟总,您……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怎么害羞了?是不是因为我说‘喜欢您’呀?还是说,您也喜欢我?哎,慢点,怎么突然走这么快了!孟总您说话呀,孟总孟总孟总——”

“……”

日出破晓,枝叶新绿,整座城市被金色的昼光笼罩。

聒噪的絮絮叨叨渐融进早晨的清风中。

塔树茂盛的枝叶绽放,如花束般。现在没到鸡蛋花盛开季节,饱满的花蕾沾着零星朝露,含苞待放。

林景年看着都快愁死了,自从穿进这个世界开始,就掰着手指头算它们的开花时间。

他趴着窗户眺望楼下那棵壮硕的塔树,叹了一声又一声。

“你不去干活,在胡思乱想什么!”刘书阳抱着文件气势汹汹地走来。

林景年瞥他一眼:“想外婆了呗,话说鸡蛋花花期什么时候才到啊。”

“什么花期?”刘在阳懵然顺着他视线望去,恍然一声:“原来你喜欢鸡蛋花啊。”

林景年从床边长沙发爬下来,嘴里哼哼敷衍几句,起身便离开。

半路,刘在阳着急一把拉住他,眼神留恋,可嘴上却凶狠:“去哪?你又准备去哪偷懒?”

“去孟总办公室偷懒!”林景年抬手拍掉他掐得死紧的手,“哼”一声离开员工茶水区。

他并非厌恶刘在阳,原著里,这个人并非是林家派来的卧底,而是纯粹被林家收买的员工,只是歪打正着,高毅被免职后被刘在阳顶替了位置。

林少川白得一员猛将。

至于后期林少川为什么没有重用他……其实刘在阳这个人对孟氏不忠心,对林家也谈不上多上心,拿钱办事。

这段时间,林景年得时刻跟着孟策舟,不能给刘在阳下手的机会。

也不能给孟坤下手的机会!

既然孟坤出场,那份稀释股权也已经露面,医院那次纯属意外,而孟坤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他心事重重,蓝烟便又叫了一次:“林景年。”

林景年回神:“蓝秘书。”

他方才刚摸到把手,便被蓝烟堵在门口。

她依旧是平时那副干练的样子,把手里的托盘交给他:“冰美式和浓缩是商二少和江总监的。孟总不喝这些,你待会进去给孟总单独泡一杯青茶。”

他们在办公室里开会。林景年悄摸进去,活动一下刚被掐的生疼的手腕,跑到茶水间按蓝烟吩咐捏了一些乌龙,泡了一壶青茶,

然后他看着两个托盘陷入沉思。

办公室内。

室内装修精简,偌大的区域被一张黑酸枝楠木办公桌划出一条分界线。

江眠正襟危坐于办公桌前,商晚承紧挨一旁。

霎时间,整个办公室内仿佛只有空气中的尘粒浮动。

办公桌后,巨大的嵌入式书架填满整面墙壁,滚轮梯子被随意推到角落。

孟策舟低头翻阅手里一本泛黄的名著。

他长时间锻炼,身材典型的倒三角、九头身,恰到好处的肌肉又不会显得太笨拙,往那利落一站,立刻给人一股渊渟岳峙的压迫感。

就像他身后的整面中美洲黄花梨书架,头抬得再高,也是难以望其项背的程度。

商晚承攥着手里的文件,轻轻地放在桌面:“感谢您愿意给我这次机会,如果不是您,我现在恐怕早在牢里了,希望这次车产项目,我能帮得上忙。”

“二少,你能在外自由并非歪门邪道,我们也是按照法律流程自愿撤销控诉和解,希望你以后能踏实做人,青云直上。”

江眠笑容温良道。

“谢谢江眠哥。”商晚承讪收回手。

孟策舟合上书,皱眉坐回老板椅。

商晚承张嘴,“叩叩叩。”

他吓得连忙捂嘴:“不是我说的。”

“嗯,我知道。”孟策舟嗓音低缓沙哑,黑眸不动声色地瞥向那扇门。

江眠起身前去,开门便发现抱着两个托盘苦唧唧的某人。

“……林助理。”

幸亏江眠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不至于像高毅那样目瞪口呆,伸手平静地接过一个托盘,侧身让人进屋。

一进门,林景年就发现不对劲了。

孟策舟手肘搭着扶把,手撑着额头,腮帮紧咬,似乎在隐忍克制什么。

“孟总大概是头疼又犯了。”江眠悄声提醒他,再低头拿走林景年手里的青茶。

头疼病?

这不是孟策舟后期因为第二次低谷期气出来的毛病吗?

剧情提前,角色身上的病也提前?

林景年没多想,撸起袖子过去,站在孟策舟背后,食指与中指并拢,摁在太阳穴处揉压按摩。

冷不丁的触碰,孟策舟额间倏而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抵着,如林间一捧清泉瞬间浇息了他体内蠢蠢欲动的燥热。大概是不熟悉出自己之外的人触碰,他下意识闪躲。

林景年又给他掰回来:“孟总,偏头疼疼起来要命的,您别硬撑,要是嫌我脏,等我出去了把手剁了赔您。”

孟策舟有洁癖,他还记得。

但这句话纯属热脸贴冷屁股的报复。

江眠一旁抿嘴:“林助理。”

“开玩笑的嘛……”他嘟囔,手里继续按着:“孟总天下第一好,您是这个世界上最明察秋毫的人,怎么会因为这一点小小洁癖就把我给发落了呢,以您的品格,说赏我黄金万两都算小气的,说不准啊……赏我个什么一等将军什么的……”

“……”孟策舟一声不吭,不动了。

林景年这边立刻换了一个舒服点的手势,不用再跟他暗中较。

盯着孟策舟逐渐松缓的眉眼,他眼珠子一转,噘嘴:

“孟总真不考虑‘赏’点什么啊,我活二十多年只给您一人按摩过,换句话来说……我这二十多年,只碰过您啊。”

“……”

孟策舟刚放松下来的肌肉又紧绷起来,不知道想哪去了,露出一双匪夷所思的眼睛。

害羞了害羞了。

林景年躲背后偷乐。

今天刚来的商晚承自然是手足无措帮上忙,江眠从托盘里那盏泡了青茶的壶里倒了杯,端给孟策舟。

离开时不动声色地注视正狡黠偷笑的某人几秒,道:“好在有林助理,上次我胃病也多亏了他。”

商晚承:“胃病?”

“对。”江眠嘴角扬起一抹非常浅淡的笑,在阳光下有些模糊:

“前段时间胃病,林助理也是这样帮我按摩,几分钟就不痛了。听说是……祖传秘方?”

“是吗?”商晚承面上一喜:“想不到你和江眠哥认识,怪不得宴会还替江眠哥怼那个狗……咳、人了呢。”

林景年回想,才想起说的咖啡厅和宴会。

低头羞涩一笑:“哪里哪里。”

都是热心市民应该做的。

孟策舟咧嘴,冷哼:“是吗。”

林景年:?

他别头,躲开林景年的手。

不给按了。

林景年:??

-

商家宴会里,商晚承亲口承认下毒的事实,其实孟策舟也没什么必要继续查下去,直接把人送监狱走流程完事。

但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整个昭安,能和商知许名正言顺玩对抗的,除了孟策舟那便是商晚承。

而这种对抗并非商晚承回商氏当潜在卧底,而是孟氏与商晚承合作。

商垣偏心,商晚承也不算太蠢,早早拿钱另立门户,因此他手底下的公司是自己百分百控股,不属于商氏任何旗下。

对于商晚承主动为白玉为堂的车产项目提供帮助,孟策舟还是拒绝了,指了南府的一块地皮给他。

下午。

孟策舟腾出午休时间,去了一趟“闭春寒苑”。这里是何老的住处,孟策舟常来。

自从爷爷去世后,在这世上唯一算疼他的,也就剩这位耄耋老人了。

头发灰白,皱纹在脸上沟壑纵横,生了病的腿已经不能行走,每日坐着轮椅,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夏景。

见孟策舟进来,他迟缓地扭头,呵呵笑道:“小孟来了啊。”

悄悄,略混沌的眼珠挪向他身侧的那个长相干爽的青年,不禁感慨:“长得真好的孩子,我从前没见过你。”

林景年笑笑:“我叫林景年,今天是第一次跟着孟总来。”

随后,他们把带来的礼品放下。

孟策舟遣退下所有人,关上房门。

他单手解开腹部西装纽扣,三两步走到何老身边沙发坐下,漆黑发梢垂到眉骨,黑眸深沉:

“他是林少川塞我身边的卧底。”

何老不紧不慢地转动轮子到茶水区倒水:“你少年成名,眼红你的、想拉你下水的数不完。你不该为这种事担心,卧底而已,随便找地方——”

“我打算留下他。”

他忽然道。何老原本随和沧桑的瞳仁倏而变得清明起来:“什么?”

孟策舟沉思:“人都是会变的,他和上一……和从前有很大不同,您知道的,上次宴会他明明有机会可以杀我。我之前从没注意过他,或许,他刚开始并没想害我。”

他说完,何老并没有搭话,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推着轮椅,缓缓来到他面前,“咚”一声放下玻璃杯。

何老提醒他:“你身边的卧底,最终目的都是你。”

养虎为患。

并不是不想“杀”你,也许是时机没到。不过不论如何,养一个“炸弹”在身边,随时随地都会丧命。

何老明白,孟策舟自然也明白。

他眉心拧紧三分,起身越过堆满花枝与剪刀的桌子,停在半弧形木窗前,白纱帘子外能清晰看到楼下园子里的几个人。

蓝烟仍是一副老干部做派给手底下人嘱咐工作。身为生活助理,林景年不在她管辖范围内,这会得了空,跑到那一簇盛放郁金香的花圃,好奇地挨个闻。

花开满园,晴光风轻,连空气都是带着花香味的。林景年不知道从哪捡到个花枝子,低头闻闻。

不香。

他捏着花枝 摇来摇去,再递到鼻尖嗅。

嗯,香了。

即使在二楼,孟策舟也能看到林景年因为这点小事也会傻乎乎的乐呵个不停。

林景年皮肤细白,纹理如上等品顺滑的绸缎般细腻,而显得瞳仁如石墨珍珠般泛着清澈的水色,唇红齿白。

望向二楼时,那抹月光般白色一晃,举着手里的花蹦蹦跳跳地跟人打招呼。

孟策舟立刻敛了眸色,转身后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总之,我会时刻警惕他的。”

何老仍旧摇头:“警惕得了一时,警惕不了一世。若没有完全将人把握进掌心,他迟早是要背叛你——”

“如果他敢,”他的话被截断,孟策舟眼眸半眯,像是从腹腔挤出的一句:

“哪怕有那个念想,我也绝不会放过他!”

见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何老闭口缄默,什么也不再说了。

楼下。

刘在阳黑着脸过来:“你在干嘛!”

他转头扫了一眼二楼,看他跟看贞子似的:“你在跟谁打招呼?”

林景年收回神色,其实他一直挺想不明白的,原著里刘在阳跟原主熟悉的陌生人关系而已。

可自从刘在阳接替高毅位置后,对他就没什么好脸色好语气,要么黑着脸跟欠了八百万;要么不耐烦地跑来跟自己吵架。

平白无故的,林景年不想挨骂,转身就走。

“哎!”

刘在阳再次立马伸手拽他。

不料林景年疼的到抽一口凉气,他吓得立马松手了:“有这么疼吗,我没用劲啊。”

林景年瞪他一眼,掀起袖子,手腕已经泛红一圈了:“你早上弄的。”

“你、”刘在阳一噎,不敢碰了:“我就拽一下,你也太娇气了吧!你整天又蹦又跳的,是不是跟谁玩的时候碰到了,我就拽两下怎么可能红成这样!”

林景年拽下袖子,直接不理他了。

这个人,对谁都挺正常,唯独到他就立刻垮个脸,现在又说他娇气。

就因为他没完成上次的任务指标,现在来折磨他的是吧?

-

二楼。

兴许是刚才谈话并没有很愉快,一直到何老做完每日例行检查后,孟策舟都在沉默不语。

他敛眉凝视着书桌搁的唯一相框。

照片里只有何老与他过世的商老爷子,即使被封存的再好,过于久远时间的泛黄仍遮盖不住。

这是他们四十多年前的合照,那个时候俩人都还很年轻。

二十岁的上老爷子长相还有些青色,但眉眼间自有一股不可逼视的狠戾,而显得要更像天生的上位者。

细看,孟策舟其实更像爷爷一点。

孟策舟望着,深色的眼底的讥诮一闪而过:“何叔叔,您知道吗,”

医生离开后,何老独自推着轮椅回来,闻言,抬眼。

“就算亲如爷孙,他也从没对我说过‘爱’这个字。”

这句话里,是难以掩饰的落寞。

嗯,不会背叛你的【笑.jpg】

孟总:什么,老婆第一个按摩的人不是我?!

【扭头】【生闷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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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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