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病情还是很重。

从她病倒的那晚过后，她就再也没有能起得了床。

大哥回来之后，侍奉汤药的事情便全部交给了他和霍金枝，她和其他的一众子女除了清早问安，也再没往那去。霍夕竹守着这个不大的院子百无聊赖地过每一天。

那晚的明月仿佛都成了一个遥远的梦。

……

她拿过窗台上的花，这朵花瓣雪白的美丽奇花原来叫作“夜棠”，在月明之时开到第二天的清晨，只有在明月升起的夜里才能欣赏到它的绝世风华……她看着瓶中那几支枯萎的花叶，将第六支还沾着露水的夜棠插了进去，并用手蘸了些水，小心抹在将要枯萎的花瓣上。

青筠边收拾东西，边嘀咕：“大公子回来之后，他留下的那些烂摊子不都得靠二公子来收拾，听说二公子都在衙门住了好几晚呢！夫人倒好，也从来不给二公子好脸色看，一副虚情假意的样子，简直难看极了……现在倒是老天有眼，让她一病不起，咱们这里也太平多了呢！”

霍夕竹嘘了一声：“这话往后别说了，给人听到就不好了！”

青筠吐了吐舌。

霍夕竹想到的确好几日没有见到哥哥，遂朝外看了看，吩咐青筠：“哥哥这些天很辛苦，想必也没有好好吃饭，今天我们做些小点心给他送去。”

青筠刚应下，她却叫住她：“青筠，你待会儿多做一份。”

多做一份？青筠心大，想着二公子辛苦，是该吃个两份才对。

看到青筠离去的身影，她微微一笑，坐在琴台边拨了拨琴弦，不知为何，她这个时候特别想弹那曲《凤飞》，早前觉得弹的不对的地方，像是无师自通一般都顺畅了。

弹到一半，有丫鬟进来说是连嬷嬷来了。

一种不大好的感觉传来，她忙按住琴弦，一边端端正正地走了出去。连嬷嬷是夫人的陪嫁之人，虽然是个下人，但在将军府里还是有着并不低的地位。

“三小姐。”

连嬷嬷走到她面前，亲亲热热地朝她作了一礼。

霍夕竹哪里敢大意，连忙回礼道：“连嬷嬷有事？”

连嬷嬷答道：“奴婢是奉夫人之命来告知三小姐，夫人打算去京郊的永福寺礼佛。”在霍夕竹投去疑惑的目光后，她微微一笑，直接道：“此回乃是陪夫人去养病，许是要住几天，三小姐还请将东西收好，用过午饭之后就出发！”

“用过午饭就走？这么仓促？”霍夕竹诧异。

“三小姐，夫人的病情可不能耽误！”眼见她犹疑，连嬷嬷的语气马上凌厉几分。

“是。”霍夕竹自知失言，只好应下，“我这就准备。”

“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这么着急？霍夕竹望着月洞门的方向渐渐失神。

吃过午饭就要走，那今天晚上就等不到他了……她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在伸手抚摸了一下花瓣后，她计上心头，忙抱着放置夜棠花的花瓶跑出了竹风苑。

途经湖边，她折了一根柳条下来。

一路小跑到漪兰苑附近的假山边，可以看到夜棠花的藤蔓错杂地缠绕在假山石上，现在不是夜棠花绽放的时辰，一眼看去，只能见到几个花骨朵孤零零地挂在藤蔓上，是那么孤寂的样子，她再看了眼手中那些枯萎的夜棠，心中顿生一种怜惜之意。

她蹲下身来，细心地将柳条绑在花瓶上，打出了一个长长的结。

这样，他就会看到这些了。

***

尾随着她的人飞快回去禀告霍金枝。

正在镜前描摹妆容的霍金枝手一顿，转头看向那丫鬟道：“就这些？”见到丫鬟唯唯诺诺地点头，她挥手斥退了她，一边思忖着：“难道她的情郎就藏在假山里？”

“这……很有可能。”说话的是杜鹃。

“哈，那可真有意思！”霍金枝说着，不紧不慢地拿着眉黛继续上妆，并且很有心思地在额头上贴了花钿，殊不知，过浓的妆容让这张本才十六岁的青涩面庞透出一种特别的妖冶之气，看得旁边的小桃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小桃！”霍金枝的声音幽幽传来。

“小、小姐？”小桃的声音微微发颤，根本不敢直视这张可怕的脸。

“刚刚让你做的杏仁酪呢？快拿过来！”她轻轻一笑，将一只百合丝绣香囊挂在腰间，一边道：“二哥哥最喜欢杏仁酪了，这几天他这么辛苦，是应该好好补补的。”

“啊，可是，”小桃犹豫，“二公子说了，不准你去找他……”

“这有什么关系，我只把东西送过去，在门口悄悄地瞧他一眼就好。”

“可是……”您穿成这样干什么？小桃没有敢问出来。

“什么可是可是的，小桃，小姐让你干嘛就干嘛！”杜鹃看不惯小桃木讷的样子，马上将桌上的食盒打开看了眼，说道：“小姐，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走吗？”

“好！”霍金枝理了理衣服，亲手抱着食盒出了门。

“这……”小桃望着她们越来越远的背影，拔腿追了上去。

***

天将明，整个京城万籁俱静。

庄严肃穆的天剑卫衙门中依然灯火通明。

食盒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动也没动过，夙夜处理要务的霍秋陵以手撑着额头，正闭着双目在案台边小憩，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入耳，警觉度极高的他霎时睁开双眸。

“副指挥使，这是您要查的东西。”

他接过手来，马上扫视了一眼卷宗上写的内容，他看得极快，但是并没有漏过上面的任何一个字，整个过程他的面容都是焦急的，直到看到第二页的时候，他的目光瞬间一震，随后看向那个在下方等待调遣的属下方明，问道：“此事可属实？”

方明点头，并且补充道：“属下怕此事会惊动旁人，便独自去了摇城调查，这上面所述内容都是属下亲自看着人证写下的，副指挥使还请放心！”

“你做的很好！”霍秋陵挥了挥袖，“准你三日假，好好休息吧！”

“多谢副指挥使！”方明喜不自胜。

霍秋陵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紧紧捏着手中的卷宗，喃喃自语道：“原来……夏姨娘的身份如此不简单，大家都被她的外表欺骗了，而她的死……竟藏有这么大的隐情！”他将手里的卷宗重重拍在了桌案上，目光深邃，“不过，问星，既然你想要为你母亲报仇，那我——”

“就只好借你的刀了！”

提示一下：只有霍夫人死了，天命楼的契约才能作废，霍秋陵和霍夕竹就不用再受到性命威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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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