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胡说乱道

息音祭出软剑兵器,甩出狠戾剑招,羽净心知肚明,要从吟风阁手下抢人,难如登天。而机会,只此一次,今夜若不将它握住,她定会抱憾终身。

到这时,再哭啼只会令人厌烦,羽净当即抹开两行红泪,犹自苦笑。

少女的一柔一坚,怎不惹人怜爱?

羽净举起怀中伞,说道:“曲郎,你可还记得咱们初次相见,你亲手把它赠给了我?那一日,下了一场好大的雨,街上那么多人光着脑袋淋着雨,你都瞧不见,偏偏只瞧见了我!”

羽净沉浸在与曲玉初见的美好甜蜜中,说话间,脸上泛起红晕,不觉呈现出小女儿的姿态。

曲玉欲言又止,相顾无奈,只是轻声说道:“记得。”

郎君应了她,羽净不自觉害羞起来:“就是在那一天,你对我一见倾心,你……怕我走了,以后再瞧我不见,便吵着闹着要我和一同还家,曲郎,你可曾忘了?”

“没忘。”曲玉神情一变,变得淡漠疏离。

该记得的他记得,不该忘的他也没忘,羽净的手不觉松了下来,心也跟着松了一松。

她接着道:“你怕山间的泥泞沾污了我的衣裙,就亲自背我上没羽宫,是也不是?”

曲玉独自静默,他想了一想,说了一声:“是。”

“你我两心相悦。坏的是,进了没羽宫,妹妹也看上了你,娘亲宠爱柔儿,不许我一人嫁你,你想娶我,就只能把妹妹也娶了,可偏偏你是个死脑筋,只爱我一个,不愿意娶柔儿……”

话到此处,曲玉早就听糊涂了。

歇了一时的羽柔噗嗤一笑,她把曲玉当成精美的玩物,这玩物玩不到,羽柔不见得多伤心,但若是旁人抢了去,拿在手里玩弄,死活不肯给她,毁了也好,杀了也罢,总之,羽柔不许他人染指。

姐姐嘴上说着昏话,心里施展着计谋,在曲玉身上用尽心术耗尽心力,羽柔恼怒无休,她的傻姐姐,竟真对曲玉动了心……

宫主生死未卜,宫主的两个女儿本该是没羽宫的指望,可如今,柔儿光顾着嘴上逞威风,上赶着找死,净儿更无用,都到了这时候,还想着纠缠曲玉,再看那巨树之下,剑花咄咄如风呼啸,银光闪烁飞天遁地意在诛灭寒星……

阿荃睁开的眼,再一次阖上,完了,她们没羽宫算是彻底地完了!

阿荃哀悼没羽宫的败落,羽净在心里念着曲玉的好,檀郎如玉,镂心刻骨。

一双含情眼,风见停枝,人见忘忧,曲郎的眼里有一双勾子,这双勾子专勾女子,羽净轻轻地对上那双眸子,自那之后,她再也瞧不见旁人。

淡淡地月光从天宫倾洒下来,曲玉身姿挺拔,浑如初见之日,一想到往后再见不着曲郎,羽净悲从中来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眼里的红泪从心里留到下颌,她不擅精明算计,但此时,羽净知道她该哭了。

既然留不住她的新郎官,羽净又非断了腿的瘸子,她是打定了主意,曲郎去哪儿,她便跟到哪儿。

羽净哭噎着:“娘亲瞧不上我,从来只疼爱妹妹,曲郎,这些年我心里苦得很。柔儿年纪小,爱和一群地痞流氓混在一处,那些男人光着身子直勾勾地瞧着我,曲郎……我实在害怕!”

净儿的话让阿荃睁了眼,更让羽柔开了眼。

“天大地大,我又孤身力弱,实不知在何处才能安身?曲郎,我能依靠的,只有你!”

曲玉听了这话,向后退了半步摆了摆手。

姐姐高声哭泣:“曲郎,曲郎,你带我走吧,千万别丢下我,我什么也不求,哪怕是当个丫头,对,当个丫头,做个浆洗洒扫,铺床叠被的丫头,我也愿意。”

妹妹一声惊呼:“姐姐,你……疯了!”

仅为了一个男人,恨着亲娘踩着亲妹,羽净心里窜起火来,她若不气那便不是个人。不过,为了成事说出些狗屁醪糟的谎话,不算什么,若是换做旁的事,她尚能助姐姐一臂之力,只是,姐姐想要抛家弃母,不远千里到外头吃苦,羽柔可不许。

妹妹忧心着姐姐的将来,却不知姐姐是铁了心要走,生也好,死也罢,曲尽觞,羽净绝不罢休。

江湖儿女,和曲尽觞有干系的,不说千个也有百十个,羽净通通不在意,只要她不在意任何女子,最后曲玉留在身边的,就必然是她。

柳卿卿和曲郎或许有些旧情,但曲郎既能弃了她,想来那旧情定然不深。羽净此刻装乖卖惨,意在徐徐图之,她能容得下天下女子,天下女子未必有她的肚量……在她眼里,曲玉的每根青丝绑着不同姑娘的红绳,他便是爱着天底下的所有女人,都是应当的。只要能跟着他,娘子、丫头、大的、小的,又有什么要紧?

她双眼含泪,正等着曲郎回答。

“丫头,丫头……”

曲玉喃喃自语,又有一个女子要给他做丫头,曲玉深觉无趣,曲家最不缺的就是仆子丫头,可曲玉他是一个少爷啊,司空见惯的人物,他不喜欢。

他想起了棉棉,那个家破人亡无处可去跪地痛哭求他收容,害得他东躲西藏的棉棉。

曲玉定定地看着羽净,羽净也定定地看着他。

曲玉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大晴日,曲玉带着一行人停船上岸,就在街口的茶馆吃茶,忽逢大雨长久不停,茶馆不叫行人避雨,小商贩们当街淋着,曲玉不忍,包下茶馆请行人进屋休整,又买下一屋油纸伞送给路人,几十柄伞,就有一柄给了没羽宫的小宫主。

羽净告诉他,说自己崴了脚,曲玉见她可怜,便买了车马请了轿夫相送,小宫主又说她家立在悬崖峭壁之上,车马小轿无从落脚,曲玉便请人背她上山,谁知小宫主不肯上人背,直说自己害怕,曲玉没法子,只能亲自背她上没羽宫。

曲玉思索着半天说不出话来,话不能太重,总是要顾一顾姑娘家的面子,又不能说得太轻,他要让两位小宫主死心。

心生踌躇,左思右想,曲玉发狠道:“都是我的不是,往后,天上便是下刀子我也不管了!”

曲玉看着羽净的眼睛:“我当小宫主是个好人,所以次次信你。”

“好人……我不是好人?我是个坏人?”

羽净悲伤不已,在曲玉的眼里,她是个坏人,谁会怜悯一个坏人。

恰在此时,羽柔说着风凉话,她笑道:“姐姐,你哭什么?好人,咱们本就不是好人,你忘了?咱们可是魔教妖女。”

曲玉的声音幽幽响起:“况家里的使唤丫头,都是好人家的女儿。”他旨在雪上加霜。

“连丫头也不让我当?”羽净拭泪质问,她不及妹妹伶牙俐齿,便把姿态放的低低的,不想,曲郎并不买她的账。

曲玉不愿再纠缠。

“我走了,这些时日叨扰诸位了,你们同阿荃一道去罢,今夜过后,就把我忘了吧。”曲玉拱手作别,转身要走。

“不……”羽净厉声尖叫,她已几近崩溃。

她们姐妹不是好人。羽柔知道,曲玉却是一个烂好人。

他出入江湖善心泛滥,瞧谁都是好的,长成这副模样,武功却不出挑,穿红着绿招摇撞市,活该被姐姐骗、被娘亲囚禁。

不忍同胞姐妹白白受辱,羽柔双眼一转,便向曲玉发难:“曲尽觞,我姐姐对你情根深种不惜为奴,你却一再羞辱,难道就不怕姐姐寻短见?江湖都知,过了今夜,你就要迎娶我们姐妹,你丢开手走了,转头去娶柳卿卿,如此羞辱,实在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姐妹既报不了仇,也绝不窝囊地活着,你记住,我们姐妹是因你而死。”

说着,羽柔现出翎羽,她要寻死!

若是在半年前,羽净的招数一出,曲玉必定心软收羽净当丫环;数个时辰前,曲玉没历经生死,定然是怕了羽柔。

今非昔比,曲玉已能瞧出姑娘家的“诡计”了。

如今他知道了,死哪有那么容易,死是最痛苦的事,曲玉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两个女子以死要挟?了风丸在就他怀中,天底下多少高手为了活命,卑躬屈膝抛下尊严只为求这一颗小小的药丸,高手尚且惜命,何况凡人?

曲玉随即一礼,高声道:“曲某家中略有资产,往后清明祭祀,定会吩咐下人为二位宫主多备草纸。”

“你,欺人太甚!”羽柔骂道。

羽柔瞪着曲玉,半日不见,他竟活像变了一个人,倒没旁的变故,只有一个息音,羽柔瞧着息音,她暗道:看来,曲玉的改变全是因为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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